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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泰山為小

    一路上馬車小心翼翼,生怕顛簸傷到了汶夕。幸虧孫菩薩佛門真氣護體,汶夕外傷基本沒什麼大礙。

    五臺山在嶺南路中部,行駛四天,終於來到五臺山山腳下。

    山腳下儼然已是個熱鬧的小鎮,時不時有身穿道袍的道士在鎮內採購物資,打招呼時,笑容洋溢,十分熟稔而富有生氣。

    五臺山四百年前是大漢王朝的道家祖庭,此後歷經晉國王朝、戰國時期都一直默默無聞。現任掌教書冠真人連續三次佔據武榜第九後,天下視野才重歸五臺山。

    馬車在山腳下臺階處停下,臺階起步立一塊牌坊:泰山為小。

    天下山峰以泰山為重,五臺山卻稱泰山小,方顯有著數百年底蘊的門派綿長氣勢。

    臺階很廣,牌坊下已經站著兩個人。

    一人頭戴高冠,身材高大,已是知天命歲數的老道,背上還揹着一把劍。另一人清逸仙風,一會讀著手中的儒家典籍,一會又眯著眼張望人群的年輕人。

    看到揹着劍的汶夕,年輕人這才放下書,笑眯眯地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底下人剛要前進一步,老道一拂袖,馬乖乖地轉了一個方向,明顯只允許汶夕一人上山。

    汶夕想起想起爺爺的話,示意自己一人山上即可。

    臺階一直蔓延到雲端,汶夕身體不適,爬山過程中,停下休憩數十次。老道始終無言,只管自己上山,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倒是年輕人在汶夕休息的時候,陪他一起停下,趁空隙又拿出典籍就讀。

    汶夕心裏嘀咕道,這兩個真是怪人。

    半山腰的時候年輕人終於讀完了書籍,笑道:“累了吧,我揹你。”

    說完,不在意汶夕的想法,直徑將汶夕背了起來。

    年輕人介紹自己名為蘇鄉,喜歡讀書,剛纔那名老道正是武榜第九的書冠真人,自己看書眼睛有點花,所以才讓掌教師兄幫自己人。

    至於體內療傷一事,他自然會安排,這幾日汶夕可在五臺山上閒逛。

    五臺山,山多地廣,七宮三十六觀,還有諸多小庵。五座聳立的高峰鞏衛最中央清玉宮,飛簷林立,水流直下,雲霧翻騰,猶如天上仙境。

    蘇鄉在一個路口拐彎,朝著邊緣的一座山峰前去。

    在山頂一座瀑布下,蘇鄉放下了汶夕,書冠真人早已在瀑布邊緣等候,幾個小道童在打掃客房,看樣子就是給汶夕住下的。

    “小子,你過來”書冠真人對背後的汶夕喊道。

    汶夕乖乖地走了過去,還不等汶夕詢問何事,書冠真人見汶夕慢吞吞的樣子,手抓了一把,直接把汶夕扔到瀑布下的深潭。

    六月天,但潭水異常冰冷,汶夕打了幾個撲騰,浮上水面,面色惱怒。

    書冠真人冷笑道:“聽老不死說,你是學劍的?”

    “怎麼着?排行第九就瞧不起我這不入流的學劍人?”汶夕不甘道。

    書冠真人冷哼一聲,說道:“就是看不起你。”

    說完,二指劃過數丈開外的瀑布,只見瀑布立即斷開,上流倒逆而上。

    汶夕嚇呆了,乖乖,這一下再也不敢頂嘴了。

    蘇鄉嘀咕道:“師兄,嚇到人家了。”

    展顏又對汶夕笑道:“小場面,小場面,見慣了就不虛了,當年師兄兩指斷開江陵大河,我見到才害怕。”

    汶夕心中冷笑,師兄弟各自唱紅臉白臉,好一個下馬威。

    “落日前,搬五塊深潭底下的石頭上來,不然不許用膳”書冠真人轉身離開,瞪了蘇鄉一眼,說道:“你不許偷偷給他吃的。”

    蘇鄉哀愁地嘆息了一聲,對汶夕說道:“好自為之,我先去看書,等下再來看你。”

    肚子空空汶夕只好聽從命令,翻身潛下水,先拿幾塊最小的石頭完成任務,墊一墊肚子再說。

    可還沒遊幾米,深潭越來越冰冷,汶夕直打哆嗦,忍不住上岸休息。

    “哼”書冠真人去而復返,就這麼站在潭邊看著。

    “糟老頭”汶夕喘了幾口氣,又潛下去。

    書冠真人走到蘇鄉屋內,看他還是手不釋書,怒其不爭,斥責道:“命都要沒了,還讀書!”

    蘇鄉平靜道:“不讀書做什麼?”

    書冠真人恨不得一巴掌拍醒這個師弟,惱怒道:“讀書,讀書,師傅讀了一輩子的書,結果枯死在這書行峰,最心疼的弟子都判出師門。

    你還想學師傅繼續讀書,妄想救那叛徒的孫子,書裡到底有什麼,還是那所謂的儒家的仁義被你們讀傻了?”

    蘇鄉不溫不火,緩慢回答道:“師傅始終沒有怪責過汶非師兄,按理說,師兄你也應該稱呼他為一聲師兄。”

    書冠真人不屑道:“那叛徒貪戀七國相位權勢,我可不承認他。”

    蘇鄉放下書本,抬頭問道:“師兄可知道汶非師兄做了一件大義之事?”

    “不就一些事關功名利祿之事”

    書冠真人轉身面朝窗戶,拂袖雙手負後。

    “不,”蘇鄉搖頭道:“汶非師兄曾以尋常百姓之軀,踏遍狄莽,此後才脫離師門,依從縱橫一道。”

    “這是為何?”書冠真人楞了一下。

    蘇鄉緊握住手中的儒家典籍,笑道:“佛家有慈悲之說,道家無為相異,可在我看來,汶非師兄的選擇,確有大慈悲,大有為,堪當儒家大出世。故此..”

    蘇鄉頓了頓,緩緩開口:“戰國有大義。”

    書冠真人明顯聽不進去,轉身拂袖而離。

    到了落日時分,汶夕還是一塊石頭沒有撈上來。

    整個人累癱在潭岸邊,手指都動彈不得,幸運的是,剛纔汶夕在潭底,體內氣機一刻都沒爆發。

    現在上岸,體內陣痛就來了,讓汶夕一時間忘了飢餓感覺。

    “來,快吃吧”蘇鄉帶來了晚飯。

    汶夕翻起身,狼吐虎咽,吃到一半停住了,突然想起書冠真人的話。

    蘇鄉明白汶夕的意思,悄悄地說道“沒事,師兄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哼”潭水炸起波浪,打溼兩人一身。

    等到汶夕吃飽,蘇鄉問道:“聽說你在學劍?”

    汶夕點了點頭,粗略講了季楮莊教給自己的劍法。

    連遠處的書冠真人都驚訝走到了面前,給汶夕輸送了一道真氣,凝重道:“你把劍法使一遍。”

    汶夕站起身,使出了四劍。

    書冠真人搖頭道:“劍法精髓還沒學到”心裏也驚訝這小子身懷重寶卻不自知。

    轉身走到瀑布身前,書冠真人想起剛收到的一封信,說道:“天下劍法有出劍、蓄劍、枯劍之分,你想學哪種劍法?”

    汶夕明顯不明白,問道:“有什麼講究?”

    蘇鄉翻了一個白眼,教劍法的人難道不教授用劍學問基本功?

    蘇鄉解釋道:“出劍是江湖人使用最多方式,講究的是氣勢迅猛,看用劍法人真氣執行快慢和氣海真氣的長短。

    蓄劍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有些人數十天,更有甚者數十年只為出一劍,氣勢連綿不絕。

    最後的枯劍就是一生只養一劍,出劍人不死,精氣神也全部消耗,成為廢人。”

    “當然,也有兼備出劍和蓄劍的人,你的第一劍明顯就是蓄劍,第二三劍是出劍,第四劍是兩者兼備。”書冠真人轉身補充道。

    書冠真人從懷裏掏出一本書籍,扔到汶夕懷裏,說道:“五臺山劍法對比你的劍法,顯得班門弄斧。不過你這蓄力明顯不足,這本《七星決》你夜晚修煉,可與你第一劍相互裨益。”

    汶夕愣了愣,療傷還順帶教授劍法,書冠真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

    道謝一聲,汶夕轉頭回屋子休息去了。

    夜色人靜,深潭的冰冷還未散去,汶夕睡去全無,點亮一盞油燈,翻開了《七星決》。

    《七星決》言辭並不晦澀,裡面講的是在月亮星辰出現的夜晚,吸收獨特的月華之氣,和白天的剛陽之氣相互平衡。一劍名為風雨來,風雨來襲,天色昏暗,若有這種口訣輔助,無形中增加了劍法的氣勢。

    翻了幾遍後,汶夕已經熟記於心中,又翻開了一頁,赫然寫道:《七式習劍錄》。

    汶夕心中奇怪,明明那書冠真人說不教劍法,難道忘記了書本上口訣和劍法是一起的?

    汶夕讀了一遍,發覺裡面言語晦澀異常,無不蘊含道家典籍之意。

    汶夕鬱悶想:“這老頭真壞,到底是想教還是不想教”

    不過劍錄上有一些句子,汶夕倒是能看懂,其中就有鍛鍊體魄之說。

    汶夕想起出發前,季楮莊對自己說道五臺山有條瀑布,可以鍛鍊體魄,難道是邊上這一座?

    “好像處在潭裏,身體感覺不會那麼痛,去喝幾口,如果好喝帶回去給莊叔釀酒。”

    汶夕走到潭裏蹲下身,剛要手捧一口,突然身後被一道起勁彈射到瀑布下。

    瀑布擊石聲震耳欲聾,被水沖洗,汶夕只覺得全身彷彿被一座山重壓般難受。

    身體被流失衝到深潭後,汶夕又被起勁托起飛到瀑布下,反反覆覆,衝得汶夕腦袋晃盪,迷迷糊糊間,看到書冠真人似笑非笑站在潭上高峰處。

    “老傢伙!”汶夕心裏咬牙切齒罵道。

    等汶夕昏迷後,蘇鄉抱著汶夕到床上休息,轉頭問書冠真人:“以寒潭水冷壓住他體內氣機衝裝,這我懂,可師兄為何要教他劍法?”

    書冠真人說道:“就像我不懂你為什麼還要救他,你也不懂,只要是個學劍的人為何一定要邁過風青萍這座劍道高峰。寧不歸已經另闢蹊徑,我可不想第二個第三個超過。”

    蘇鄉說道:“應該還是有另一個原因吧?”

    書冠真人點了點頭,把信的內容說了出來,問道:“五臺山百年底蘊難道要讓給佛門?”

    蘇鄉展顏笑道:“泰山為小,當仁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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