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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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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夢非昨日

    約摸又走了十幾步,身後的人又聚攏了一些,少年的眼角餘光一直瞥著身後,心中默默做好了準備。

    身後的人看準時機,忽然衝了上來,少年轉過身子來,準備應敵,卻是發現花音忽然尖叫一聲,原來一個賊人趁他們不注意,繞到身後,將花音的玉佩摘了去。此時身後三條漢子已至,沐簫萍與少年一齊出手,沒幾下,那三人就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著。“野小子,我想要回那個玉佩。”花音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說道,她對許多事情都不大放在心上,唯獨這塊陪了她許久的紅魚玉佩,這麼被人拿去,她始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少年點點頭,吩咐了一聲:“那你保護好豬婆,我去給你拿回來。”花音乖巧地點點頭,沐簫萍則是在他身後罵道:“小淫賊,你說什麼呢,本女俠是需要保護的人嗎?”其實論起武功來,花音的確要稍勝一籌,只是被他這麼一說,自尊心又是作怪起來。

    這麼熱鬧的長街,有個驚慌逃竄的人,自然會引起不小的動靜。只是少年心中奇怪,這小賊怎麼會偷花音的玉佩,莫非這其中有什麼秘密不成。讓少年奇怪的是,那小賊似乎不懂得武功,自己練了內功,腳力自然充盈,沒幾下就看到那小賊的背影,喊道:“那小賊,給我站住。”那賊人往後瞧了一眼,不禁心中更加畏懼,只得繼續提了提速,他心中十分緊張,再往前些就是武陵城著名的九曲十八巷,進了這裏,任他再有本事也是白搭,想到這,他又奮力狂奔起來。

    二人就這麼你追我趕,把街上弄得雞飛狗跳,一個賣燒餅的店家剛把一籠燒餅弄好,被兩人這麼一驚,全都砸地上了,不禁沒好氣地罵道:“你們這大白天的,無常追小鬼呢!都是趕著投胎的命。”少年只匆匆地說了聲抱歉,隨後又專心追趕著。

    又過多一會兒,少年忽然覺得不妙,因為那小賊竟然往左一閃,沒了蹤影。又過數十步,他才終於到了那賊人方纔跑進去的位置,見是窄巷,心中暗道不好,不過別無他法,只得隨意選了一條衝了進去,然而剛走沒多久,就遇見了一個三岔口,望著黑漆漆的巷口,他頓時犯了難。

    正猶豫間,他確實聽見左邊的那條巷子傳來一陣吵鬧聲,少年見沒了辦法,只得走進去碰碰運氣,行了一小會,就隱約聽到有人罵道:“讓你頂撞我,讓你頂撞我。”少年不明來由,只得繼續又行了幾十步,那聲音在窄巷中已是足夠清晰,“說,你到底是誰?剛是不是想搶我的東西。”是一陣少女的聲音。

    張之芥心裏“咯噔”一下,因為這聲音,他太熟悉了,同時心中有了些期待。他暗暗加快了腳步,終於,在拐過了又一個巷口之後,他遠瞧見一個粉色單衣的少女正用劍柄敲打著身下的一個漢子,那漢子正是方纔偷東西的小賊,而那少女,她可太熟悉了。那漢子禁不住打,很快就將懷裏的玉佩拿出來,哭喊著道:“姑奶奶,好漢,你別打我了,這是今早的貨,您拿去吧,別打我了。”少女接過來,笑嘻嘻地把玩了一陣,笑嘻嘻地說道:“這玉佩還挺漂亮的,本女俠收下了。”

    “雲…流蘇。”少年忽然開口說了一聲。少女下意識地轉頭,忽然眼角含霧,輕輕喚了一聲“小二哥。”小二哥,多麼親切的名字,他曾經答應過少女,這個名字以後只准她叫,沒想到一別兩年,再見面會是以這種方式。那賊人一種一陣膽寒,沒想到這小子竟然跟這個出手狠辣的少女是相識,於是求饒道:“大俠,你快讓女俠放了我吧,我不是有心的,我上有老下有小,迫於生計纔出來的。”“閉嘴。”少女忽然喝了一聲。

    隨後擦了擦眼角的霧水,拔劍相向,惡狠狠地罵了一聲“負心人。”“啊?”少年不解地問了一句,負心人?這可從何談起,明明是她一別兩年,連個音訊也無,怎麼如今倒說自己負心了,然而,他來不及詢問,少女的劍已到跟前。少年不敢傷著她,只好用掌去卸去她的劍招,那小賊瞧他二人相鬥,便覺得這是個好機會,便想著逃跑,又怕二人察覺,所以始終貓著腰,緩步前進著。

    雲流蘇畢竟是有名師相授的,又加上她殺心太大,所以一招一式均是無比狠辣,少年吃力地應對著,終於掌心被劃出一道血紅的口子來。少年吃痛一聲,暫時全身留了個鬆懈,雲流蘇舉劍又要刺來,瞧他掌心那道駭人的傷口,又是停了下來,質問道:“你明明有劍,為什麼不拔出來,跟我打啊,你這個負心人,我要殺了你。”當初二人在崔氏夫婦的小屋中小住了一個月,未曾出山的少女早已是芳心暗許,那些夜裏的低語,其實是她內心的真實表露。

    “我怕傷著你。流蘇,你若是覺得我負心,那我甘願接你一劍。”少年閉上雙眼,哀莫大於心死。少女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始終還是不忍刺下來,過了一會兒,她講手中的長劍往後一拋,也不管身後傳來的慘叫,直接摟住他的脖子,哭道:“小二哥哥,我好想你,真的想你。”少年睜開眼睛,見她哭得像個淚人,忙擦了擦她的眼淚,柔聲道:“這些年,你去哪了?也不來找我。”他的手揚到半空中想要抱她,可是腦子中卻是想到花音,終於還是放棄了。少女很想向他說出這兩年來自己所遭受的不愉快,然而,自那件事出來以後,她便知她與少年已隔了道鴻溝。

    她湊到耳邊,問道:“小二哥哥,你有沒有好好練武,有沒有闖出什麼名堂來?”少年點點頭,說道:“我已是知著一品境界,離寂滅只是一步之遙了。”少女笑了笑,說道:“太好了,比我可厲害多了。”“小二哥哥。”“嗯?”“等你到了拔魔境界了,就來追影接我好嗎?要是不練劍了,就把我忘了吧,我們今生大概就是有緣無分。”少女悲觀地說了一句。

    少年聽了這話,終於不再猶豫,將她抱在懷裏,問道:“不要走了好嗎?我若是錯了,我就好好彌補你,你若是錯了,我一概不計較,別走了,好嗎?你說過,這江湖太大,我一個回頭,就丟了爹,丟了師父,丟了好友,我不敢再轉身了。”少女掙脫開來,在他臉上輕點了一下,隨後笑嘻嘻地說了聲:“小二哥,要好好練武,不然可就得不到我了,我走了。”說完,少女轉身拔劍,一個輕功就躍走了。少年想追,可是又想到,追到了又能怎樣呢?如今自己身邊還有花音,若是把她帶回去了,怎麼跟那千叮萬囑的商先生交代?忽然他的心中一陣迷糊,沒有人可以回答他。

    好一會兒,少年的思緒才被拉了回來,這纔想起紅魚玉佩已被雲流蘇帶走了,不禁懊悔方纔剛剛沒有向她討要。當下唯有去追問這個小賊偷玉佩,是受了何人的指使了。

    “喂,你幹嘛偷那姑娘的玉佩,你是不是知道這是什麼來歷?”少年將劍抵在他的咽喉。小賊望下瞧了一眼,材質似乎十分奇怪,不過他卻也不敢造次,方纔少女那隨後拋丟的一劍,差點沒把他腦袋卸了,當下老實說道:“今早我們兄弟四人出來找貨,見你們三人出手闊綽,便想著你們身上的東西定然也是值錢的玩意,便想著竊一些來賙濟賙濟年關。”

    少年聽了一陣失望,原來這小賊不過是圖財罷了,也怪自己今早拿錢太張揚,絲毫忘了財不可露白的道理。如今花音的身世又是成迷,他有心為她尋根,也是沒了辦法,不禁心煩意亂地揮了揮手,漢子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期間摔了一跤也顧不得疼痛,繼續驚慌地跑著,沒幾下,他的身影便尋不見了。

    少年灰溜溜地回來,沐簫萍一看他手上的口子,不禁皺眉道:“對方很厲害?”少年搖搖頭,說了聲“不是,我自己不小心,不過那巷子彎彎繞太多,我實在沒找到他。”少年怕花音亂想,實在不敢說出她的玉佩在雲流蘇那裏。花音則是擔憂地看看他的手,輕聲道:“你啊,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等著,我去給你上點金瘡藥,野小子,你怎麼這麼傻哩。”少年笑道:“不是我傻,是娘子太聰明瞭。”倒是沐簫萍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心中有了一些疑惑,不過花音竟然不追究,她也不好去說什麼。

    方纔離去的雲流蘇,此刻又出現那個巷口,見少年此時正與花音有說有笑,不禁心口一疼。她方纔望見他的手背時,又想起了當初分別時她給他打的那個烙印,沒想到已過了兩年,他的傷痕已經修復,新肉也代替了舊傷。

    少年不知道的是,他的舊傷好了,卻不知少女的新傷已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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