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斷情蠱17 你是誰
夏瓊自鬱夏死後,就不曾束髮。因為他確切的感覺到,自己好像離“老”字,越來越近了。二十歲,是梳半束半披的樣式。三十歲以後,滿頭髮絲都要束起來了。
他總感覺這樣就意味著,他和那些五六十歲歲的,半隻腳已經被黃土埋了的人,也沒有區別了。他已經不怕死了,可卻突然害怕蒼老。
那張臉同二十歲時一般,沒有任何變化。可他的年齡,確實是長了八歲。八年,聽起來很長,可他覺得,這日子就是眨眼之間罷了。他都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已經過去了。
少年胡作非爲,喪父後又渾渾噩噩。他這半輩子,大概都是白活了。
夏瓊手裏握著自己的一縷頭髮,目中憂傷。手一開啟,那一縷就同其餘的髮絲一般,隨風而飄。一頭烏絲,未染一抹白。
它們似乎還是意氣風發的樣子。
夏瓊也還風華正茂。
唯一讓他覺得自己已經蒼老的,只有那顆不安跳動的心罷了。
夏瓊將手往下一垂,袖子裡擱著的令牌忽然滑了出來,順著陡峭的山壁,一路往下。前方,是萬丈的懸崖。
夏瓊不知怎麼,竟鬼使神差的追著那東西去了。走到半路,忽然一滑。
“雲珂!”羅昀正好趕來,見他要往下滾去,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夏瓊嚇了一個激靈,差點小命不保。從這兒落下來,可不是話本里的什麼迷霧下還有活路,更不是落崖還能得奇遇了。下面,可是實實在在的硬邦邦的石堆。摔下去,就算摔不死,也得被這些石頭給戳死。
令牌在夏瓊被拉回去的一剎那,滑落了懸崖。
“你這是想不開,要尋死啊?”羅昀急得要罵人,語氣很不好。
夏瓊無端被冤枉,回道:“我纔沒有想不開要尋死呢。令牌掉了,我是要去截住它,你一來可就好了,抓不住了。”
明明方纔已經是生死一瞬,眼睜睜的事實。要不是羅昀及時相救,夏瓊早就一命嗚呼了,這會兒,他竟有臉來怪責羅昀。
“那令牌有你的命重要?你好好活著,就憑你,怕是十個百個都能從京都裡騙出來!你就爲了那一個,要賠上自己的性命?”羅昀責問道。
夏瓊聽不得對方罵自己,特別是他還老老實實的記著羅昀是弟弟,更容不得了。忙回道:“我自己樂意賠上性命,關你屁事!”
“雲珂!”羅昀吼道。
夏瓊扭過臉去,一臉的不痛快,道:“你吼我也沒用,你是你我是我,我喜歡做什麼,不關你的事。”
夏瓊推了一把羅昀。
羅昀往後踩了一個石頭,腳下一滑,摔了下去。倒沒摔到懸崖下去,只是後方有個頭一般大的石頭,羅昀一頭就往石頭上撞去了。
夏瓊還沒打算轉臉回來,看著方纔令牌落下去的地方生悶氣。
“居然敢罵我,哼--這死娃娃膽子真養肥了。”暗自嘀咕了幾句,又對羅昀道:“喂,你怎麼不說話了,知道錯了?”
夏瓊轉臉回來,看到了砸的滿頭是血的羅昀正捂著頭坐在一旁吸著冷氣。
“子皓。”夏瓊慌了,一時間沒留意,竟同以前一般喚了他的字。
這一聲稱呼過來,羅昀的眸子裡似乎多了一絲奇異色彩,卻似強忍著一般,沒有衝動的立刻去揪著問。
夏瓊過來一看,羅昀的腦袋還是不停的在流血。避免流血過多,夏瓊只好忙四處轉了一圈,找了一堆暫時救急的草藥來碾碎給他敷上,一邊著急的問:“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羅昀還在吸著冷氣,連帶著夏瓊也咬緊了牙,似乎疼得是他一樣繃緊了心。就連傷者,都沒他的臉色那般看著灼心。羅昀倒是反常得很,根本不像是受了傷,平靜得可怕。
也許是早已經習慣了吧。
羅昀抬眸來看了夏瓊一眼,片刻後又眨眨眼,接著皺著眉垂下了眼睛。
夏瓊一臉焦心,問:“你除了頭還有哪裏不舒服啊?把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
夏瓊正要去點他的脈門,羅昀當即就縮回手,不讓他碰。羅昀抬起迷茫的眸子,一臉嚴肅的問夏瓊:“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