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休養就回歸了實驗室，每天兩次不誤工。卿還是穿著全套防護服，唸完咒語就躲在一邊，默默看著冀給蠱注血。

    “想不到這袋血可以用這麼久。”卿看著逐漸見底的血袋，“明天就能養成了，應該不用再添了吧。”

    “正正好好。”冀把空血袋提起來給她看。

    卿看到自己的血有種異樣的感覺，她想起了娜爾。

    “為什麼這兩天沒有叫刀鋒一起？”冀把空血袋和輸血管丟掉。

    “和你沒有關係。”卿說，“這兩天你不也沒和喬在一起。”

    “除了來這裏的時候，我們還是待在一起啊。”

    “你們感情倒是穩定……”

    冀拆開瓶子的紗布看看裡面，卿雖好奇，但還是沒勇氣上去看。

    “娜爾還沒有醒嗎？”

    “沒，不過有一點跡象了。”

    “那她會在養成之後醒來呀。”

    “大概吧。”

    “這樣的話，”卿憂慮道，“養成的蠱要怎麼辦呢？不用的話……裝在瓶子裡養起來嗎？”

    “擔心後果的話，可以去查查以前的巫蠱案。”冀建議，“要是對倖存者簡單地處理掉了，還是蠻可惜的吧。”

    卿默然接受了這個建議，她見冀又用紗布把瓶子纏起來了。

    “哪一隻會活到最後呢？”她問。

    “現在來看，地藏蛛依然非常活躍。”冀微笑。

    “還真有點想看業沙漫給人搓背啊……”卿念念著。

    -

    【次日】

    “查不到，查不到，查不到。”

    “還是查不到。”

    “從全境‘大一統’到現在三百多年了連點巫蠱案的確證痕跡都沒有……書上有那麼多聳人聽聞的案例，網上卻除了模糊的傳聞什麼都查不到，這封鎖也太嚴了吧。”

    卿關掉螢幕癱在椅子裡。

    “異能法中針對巫蠱的部分出現過幾次明顯的修訂，肯定是因為某些案件導致的亡羊補牢……但是現在這些含有巫蠱案的書也都只存在於‘脊椎’才能查閱的禁術目錄中，案件的介紹也不夠詳細。想知道巫蠱的具體影響只能寄希望于禁區檔案館了嗎……”

    “還是拜託次也幫忙進入暗網呢……？”

    “在‘脊椎’這種地方明目張膽瀏覽暗網會不會被長寧網路安全部門發現……”

    奇怪的是，和其他異能案件交給司法機關不同，巫蠱案從脈原統一以來一直由宗教機關負責。聖殿的資料從不對外開放，拿不到許可權的話就別想了。卿不理解這都什麼年代了，巫蠱這麼明顯的生化恐怖襲擊案件還要交給宗教處理。

    “的確有些涉及跨維度的異能案也會請宗教人士參與調查和判定，不過……巫蠱跨維度了嗎？”

    她長嘆一口氣趴在桌上。

    “還是寄希望於小小的帕弗裡爺爺吧。”

    “可是禁行令要怎麼辦總不能和斯科特導士提出申請的時候說我要查巫蠱吧啊啊……”

    “啊，有了。”卿靈光一閃，重新開啟控盤發訊息給斯科特，“‘導士導士，我很好奇師士的珍寶館，只是想在裡面看一看，不會進入光湖區域的，請問可以給我一次通行許可權嗎？’”

    “傳送。”

    “啊完蛋了，這麼沒誠意的措辭怎麼可能得到批准嘛~”

    蠱差不多就要養成了，難道就只能等親自實踐後果了嗎？卿意識到自己之前太過天真，留到被發現的話，張不可能滅了她的蠱還給她事無鉅細地講解。

    忽然螢幕亮了一下，連蹦出兩條斯科特的回覆。

    “可以。”

    “給你找了一位陪同。”

    -

    “陪同會是誰呢？”

    卿抱臂捂捂胳膊，即便包得很嚴實，頭紗也能蓋到上身，這道走廊中的溫度也實在低得影響心態了。外面還是雨後持續的陰天，但這裏卻是叫人嗓子發癢的乾燥。

    斯科特給了她一個地址，讓她直接在電腦上輸入目的地，乘坐電梯過去。現在她已經到達接應陪同人員的地點，可是並沒有看到人，只有不見盡頭的走廊和青石牆壁。對於普通人來說獨自待在這種地方是種酷刑，脊椎裡雖然很多這樣的走廊，但因為不遠便連著空庭或天井，內部有裝飾陳列，又或者有窗，還不至於這麼陰森壓抑。然而這個地方，只有牆壁，一模一樣的牆壁好像複製貼上在視線裡，無論走多遠都如同原地不動。

    但對於卿來說，這裏除了溫度詭異以外，和她以往獨自在冰宮的夜晚行走沒什麼區別。

    她想下電梯沿牆往前走走，自己的房門外觀和牆壁相融，那麼也許對方的房門也不是那麼容易發現。

    可就在下電梯的一刻，她突然覺得自己錯了。

    地面，並不是“脊椎”主體統一的青石。而是砂礫。

    卿蹲下抓了一把，細細的砂礫從指縫中流逝。她從來沒碰見過真的沙子，抓不住的感覺很奇妙。她脫掉手套，赤手在沙子上面滑動，乾燥和滑溜溜的感覺奇異地共存。

    沙子整體在流動。

    卿抬頭望去，鋪滿走廊地面的沙子忽然緩慢地向自己涌來，身後傳來“沙沙”的聲音，好像穀物漏進桶裏，她感到正站在一條固體的河中，會被洪流捲走。

    “啊啦~好玩嗎？”身後傳來一聲問候。

    “純！”卿回頭，愣住。

    沙的河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小漩渦，對方前凸後翹的剪影慢慢從漩渦中心自下而上升起來，一看就是她沒錯！

    卿正想朝她走，腳卻因為陷在沙子裡沒拔出來，直接向地上撲了下去。純的大長腿往前迅速邁步，伸開胳膊把她接在懷裏。卿再一次正臉撞在那對彈性良好的胸脯上。

    “哇~~”卿習慣以後反而埋胸埋上癮了，乾脆恬不知恥地蹭了兩下。

    “耽誤了點時間，剛纔在屋裏準備了一下，梳了梳頭髮。”純搓搓自己那一腦袋蓬鬆卷，卿沒看出她和以前有任何變化。

    “這是你的房門嗎？”卿指指沙地。

    “算是啦~”純說著突然把她抱起放到電梯上。

    “那下次我來找你吧，以前總是你來探望我，我也該回訪了。”

    純跟著上了電梯，笑道：“你不覺得我這兒陰森森的？”

    “冰宮也差不多。”卿實話實說。

    “啊哈哈，不過，最好還是不要來了吧。我這裏不適合你們啊。”

    聽到她拒絕了，卿沒有再堅持。電梯行進非常迅速，只消兩句話的功夫她們便穿過禁行令開關直接出現在了“明鏡之匣”內部，卿下望光湖，依舊震撼。

    爲了避免直接在光湖上空行走，她們的電梯從內部走廊進入了珍寶館的側門。第一眼看進來卿是有些失望的，這裏並沒有她當初想象的那麼富麗堂皇。光線很暗，一組組陳列櫃錯落排列，倒像一所管理差強人意的老舊博物館。上一次在湖上空所見那耀盡一切的光芒，在這裏無影無蹤。

    展品上下有燈光照射，懸浮在各自陳列櫃的中央。雖然陳列櫃看起來並沒有格擋，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裡面的展品，但是卿管住了自己的手。她走走停停，憑藉自己的瞭解猜測這些沒有任何標示的物品都是什麼。除了一些權杖、珠串、木雕之類典型的巫族法器以外，別的卿一個都不認識。自從人口減少，巫族的法器便大多由使用者自己製造了，本著雖不好看卻實用的原則，這些法器大多不夠精緻，且由於加了“印咒”，離開主人也不能再被其他人使用。

    卿看不出這些東西有什麼值得稱得上“珍寶”的，她剛路過一個看似重要的單獨展櫃，裡面卻只有一顆醜醜癟癟的乾果。

    忽然她看到前面有一個大傢伙，好像個石質的槽，側面雕刻成一條船的形狀，極為精緻的雕工和圖案設計讓它和這裏的其他物品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浮雕之間鏤雕著繁文，但語法的古怪卿也讀不懂。這個石槽巨大，裡面可以裝下兩三個人，但現在裡面空蕩蕩的，乾澀的寒氣撲面而來。

    一雙手搭在了石槽邊上。

    “我是從這個東西里出來的。”純貼著她耳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