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聊
零疑惑地回頭看了看刀鋒,然後跟著卿進門。
“汝和刀鋒吵架了?”零進來就忙著問。
“沒事,只是有點觀點不和。”卿又帶上了笑容,“喝點什麼?”
“果汁,加冰。”零坐在之前業坐過的位置。
卿從視窗取果汁過來給她,自己仍空著杯沒有再喝。
“男生和女生在不同的星球。”零安慰道。
“是呢。”卿點頭認同。
“所以有的時候吾覺得,沒有性別的人反而挺有趣的。”零抿一口果汁,“至少汝和他講話,不會互相無法理解。”
“冀確實很懂別人的想法……不過這都是因為他那種神奇的讀心術吧?”
“或許吧。”零的指尖輕輕敲打著被子,“這傢伙,如果不是那麼油嘴滑舌,倒還蠻好的。”
卿從她話裡聽出些箇中玄機。
“娜爾的事情吾就不多問了,原本想來看看汝精神怎麼樣就走,好讓汝多休息一下。不過,”零說,“看到刀鋒吾倒想問問,汝們這……”
“我們還不是那種關係。”卿不等她問完就反駁,駁完又驚慌了一下,“哦哦我沒有用讀心術,我只是……”
“沒事沒事,吾知道的。”零放下杯子掩唇笑了笑,“而且吾想問的也不是這個,而是……汝覺得有男生喜歡汝汝又喜歡他,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現在我不知道了。”卿嘆氣。
零喝果汁,含住一塊冰慢慢讓它化在嘴裏。
“哦!”卿忽然反應過來,嚇得零差點把冰塊嚥下去,“零你有喜歡的人了是不是?!”
“別……別這麼激動,並沒有這回事,吾只是好奇汝們……畢竟‘脊椎’裡還是頭一次有這種……”零緊張得語無倫次。
“對方是誰?澤爾冀,百分之百是他。”卿當下立斷。
“沒有,不是我喜歡他。”零急得口頭禪都忘了,“只是我……吾覺得他在吾面前的表現……一直以來都沒輕沒重、無理取鬧、無事生非……不是這些,總之……吾覺得他平時還蠻合拍……從精神層面來說,完全沒有理解障礙之類的。”
“精神層面完全沒有理解障礙嘛……”卿想,這種奇怪的理由只有零能想出來了。
“有時候莫名其妙會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吧……但是吾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意思,只是他總是把吾看過的書全都又找去看了。”零接著就數落起來,“沒事就在藏書閣地上躺著,吾每次去叫他不要這樣,他卻說什麼只有這樣才能等到吾對他的關心……上次從長寧回來的時候,他也玩文字遊戲要吾關心他……真是麻煩。”
卿拄著臉頰聽她說。
“吾每次扯他的頭髮,無論多用力他都完全不躲開的。”
“每次他惡作劇就算有吾參與了,他也會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前些年喬嘴欠學吾講話,冀還教訓了他來著。”
“冀一直理解吾所承擔的長寧帶來的責任……雖然他不說出來,但吾知道他也一樣,不然他不會在遭受了不合理的對待後,還對自己的父親那麼尊敬。”
“總之……也許……”零焦慮地不斷挽著頭髮,“假如他真的對吾有意思的話……是他倒也無所謂了,至少……至少門當戶對。”
“門當戶對啊……”卿想,這果然是零才能想出的奇怪理由。
“不過,吾還沒有想好就是了。”零舉杯遮擋自己的臉色。
卿咬咬嘴唇,含著那些話不知道合不合適告訴她。
“零,有件事我想應該告訴你。”卿小心翼翼地把杯子從她手裏拿開。
“什麼事?”零臉紅。
卿一蹬椅子往離她遠點的地方象徵性地蹭了半步:“就是……你不小心發出顫爆的那一天,澤爾冀和我說——”
“什麼?”
卿深吸了一口氣:“他說他愛喬瑟夫。”
零的臉色從紅“唰”地白下去。
“哦,好啊,好吧。”憋了一會兒零臉又紅回來了,卿見她臉色這麼變,早就抱著椅子背縮成一團。
零清清嗓,捋一捋自己髮膠固定好的髮型。“汝大可不必擔心。”她明顯還有氣,但不是衝着卿來的,“既然他對吾不是那個意思,吾必定對他也不會有一點點想法的,這太可笑了。讓吾去倒貼?想都別想!”
“嗯嗯嗯。”卿非常贊成。
“顯然。”零拿回自己的杯子喝口冰果汁鎮定,“吾之前還對他抱有那麼一點不切實際的信任,這完全是因為他那些無聊的小動作,吾纔對他額外回報一些罷了。他算什麼東西?吾真是犯了一個愚蠢的錯誤,吾往後要再對他有一點那個想法,纔是真丟不起這個臉了。”
零對卿說完了又自己碎碎念:“簡直不可容忍,這樣倒好像是我倒貼他似的,這種對所有人都一樣獻殷勤的傢伙,為什麼不趕快去死?喬嗎……我一直都沒想過是他,梅姨說他們是不是親生勝似親生的兄弟,兄弟?澤爾冀這個吃裏扒外的王八蛋。”
卿驚恐地看著她的頭髮一縷縷炸起來。
“汝也覺得吾在倒追他嗎?”零怒問。
“沒沒沒沒沒……”卿撥浪鼓似的搖頭,“你這麼孤標傲世的人,對不對?”
“這倒是。”零消了點氣。
她一點也沒有裝腔作勢,也許她先前是真的喜歡冀,但此刻也是真的想撇清關係。零太高傲了,這點小感情還根本無力與她的自尊作砝碼。她捨棄得果敢而堅決,令卿在恐懼之外都不由得敬佩了起來。
門鈴再次響起,卿打了個哆嗦,這回她提前看了一眼監控。
“今天走的什麼運。”她小聲對自己說,然後把螢幕轉向零,“喬瑟夫來了。”
“來唄。”零跟著她起身,“我走了。”
門一開喬就直接殺進來拉住卿的頭紗:“誒呦小丫頭牛逼呀!來來讓我再瞅瞅你的牙印兒!”
“噫——快滾!”卿拉住頭紗跟他拔河。
“你們聊。”零出門之前瞥了喬一眼。
“我不聊了……”卿要哭。
“誒她為啥用看髒東西的眼神看老子。”喬蠻敏銳。
“我不知道。”卿現在無意跟他扯皮,只想讓他放開自己的頭紗,“今天我要謝客了!貧血!頭暈!”
“別啦,一會兒純和艾妮還要過來呢。哦對了我來前兒還看見次也那小子了。”
“你們都是來湊熱鬧的,纔沒人真的關心我怎麼樣。”
“這話就有失公允了!老子可是很關心的——哎你別躲。”
“騙鬼啊,你只是想趁機扯掉我的頭紗。”
“哈哈哈哈!對了你今天不去管你的蟲子了?”
卿不再和他拉扯,停下來道:“嗯,今天讓冀去幫我弄了,他沒告訴你嗎?”
“嗯……這麼說影片的時候他就不在自己房間了。”喬松開頭紗,“結束後我問他要不要一塊兒來,然後我想想,他說什麼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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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況大概就是這樣,斯科特導士說娜爾一定會在異能課之前醒過來,大家耐心等待就好。那我先下了,卿,多注意休息。”
冀說完關閉影片,從實驗臺前起身。
他看了一眼擺在左手邊的玻璃罐。
罐子內壁的大部分已經被濃黑的血漿覆蓋,內容物中偶有隱隱的蠕動,血泡頂著殘碎的蟲體和肢節浮動在粘稠的表層。那隻最大的白腹地藏蛛和蜷曲裝死的茅尾蜈蚣仍舊健在,所謂的廝殺,現在更像是無目的的垂死掙扎。
冀又看了一眼擺在右手邊的血袋和輸血管。
血袋中的血餘量充足,輸血管每次都換新,乾淨得可以拿來吹口哨。
冀的手略微停在它們的上空,但隨即轉向了蠱,兩指一夾提起瓶塞。
驟然暴露在新鮮空氣中的蟲們微微悸動。
他盯著蠱,沒有蟲逃脫,於是他開始從容不迫地挽起左臂的袖子。黑眸目光低垂掃過裸露的腕部,雪白的面板上驀地由點到線割開一道血痕。然而血液沒有流出來,痕跡卻彷彿在緩慢地變淺,他蹙眉,血痕處的面板漸漸地微翻起來,血流隨著傷口的加深而上涌。突然地,冀翻過手腕將傷口扣在罐口處,右手在左臂上狠狠一掐,鮮血從腕上傷口飈出,噴射進蠱內。
茅尾蜈蚣在澆灌下驟然驚醒,纖長的身軀瘋狂扭動,地藏蛛無端發出詭異的嘶聲。頂部厚厚的屍層被下端潛伏著的活蟲戳漏,蠱中重新翻涌起生機。
冀拿開手迅速扣上塞子,擠死了一隻正要爬出蠱來的腐蟻。
他退開幾步微微喘息著,忽然耳機上傳來通話呼叫,他愣了兩秒才接。
“冀啊,咱們一塊兒去看看小丫頭?”
冀回頭看看蠱,沒有注意到手腕流出的血滴了一滴在地上。
“昨天才慰問過,我就不去了。”他說著抬起左臂,血痕又是那個淺淺的血痕了,“你們好好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