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四正六隅十面網 1
在明末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破壞,社會財富高度集中的情況下,要籌集這樣一筆龐大的軍餉,辦法只有讓皇帝、親王、勳戚和大官僚地主拿出銀子來。
然而地主階級貪婪吝嗇的本性決定了此路不通。朱由檢在崇禎十年四月二十七日召對諸大臣時說道:“去歲諭令勳威之家捐助,至今抗拒,全無急公體國之心。就是省直鄉紳也不捐助。及至賊來,都為他所有了。怎麼這等愚?”
朱由檢在指責勳戚鄉紳時,頗有點旁觀者清的味道,可是一談到自己的內帑就暴露了他同樣財迷心竅。他說:“賊定要大剿,定要用大兵,只是錢糧若不出於民間,就該發帑藏了。目今帑藏空虛。因糧與加派無異,前查約數若干限二日內奏奪,如何不見奏來?”
皇帝帶頭叫窮,勳戚和鄉紳也抗拒不捐,增加的兵餉就只有全部壓到髓乾血盡的貧苦農民身上了。
楊嗣昌的建議,這二百八十萬兩銀子的主要來源是按田畝加派。在這以前加派的方法是根據盧象升的建議,凡繳納地畝糧稅在五兩以上的加徵若干。
這種方法稱之為因糧,其特點是由納稅糧多的地主承擔加派。儘管它歸根結底還是落到佃種地主土地的農民身上,但一般農民繳納稅糧不可能達到五兩以上,也就不在加派之列。
盧象升的建議多少考慮到了當時農民的實際狀況。他明白,農民們之所以紛紛起義是因為無以為生,再要從他們身上榨取更多的銀錢,勢必驅使更多的人蔘加流寇。
楊嗣昌作為官僚地主的代言人,堅決反對這種“分別貧富”的“因糧輸餉”,主張不再區分稅糧多少,按田畝一體加徵。他說:“因糧輸餉,前此盧象升奏行一年,不能應手。良由宦室富民從來飛灑、詭寄,以避大戶差徭,如今欲分貧富,其事甚難,只分得個巧拙而已。”
崇禎帝急於把中原流寇鎮壓下去,只要能拿到養兵的銀子就不計後果,立即同意楊嗣昌的建議,一律按畝均輸。這就是許多史籍上語焉不詳的“改因糧為均輸”的內容。
崇禎十年閏四月,朱由檢正式下詔加征剿餉。詔書說:
“流寇蔓延既久,生民塗炭已極。不集兵會剿,賊不能速除;不多措錢糧,兵不能大舉。帑部匱詘,設處無方。廷議改因糧為均輸,暫累吾民一年,除此腹心大患。籌思再四,萬非得已。……今責成所在撫按,大張榜示,備述朝廷為民除殘、多方軫恤至意。遍集官吏,嚴行戒飭,遞布鄉村,詳加勸諭,使遠邇盡知,貧富均納,果能遵行無擾,自然好義樂輸,剿功告成,一體敘錄。”
加餉二百八十萬兩,“改因糧為均輸”,無異是朱由檢、楊嗣昌為代表的反動統治階級飲鴆止渴。在朝廷討論增兵加餉的時候,楊嗣昌就說過:“黃河以南,大江以北,東西七、八千里,止有州縣城池尚在,其餘村落殘破難堪。臣昨從湖廣荊州?襄陽二府、河南南陽?開封二府過來,親見地方數百里無一莖青草,人民相食,至不忍言。”
接下來在這個方案施行之後,得出的結果,必然是把數以百萬計的農民趕至起義軍一邊,直接導致了崇禎十三年以後中原流寇的大發展。
除了加派以外,楊嗣昌還建議查覈“溢地”,說是農民開墾的田地超出了原先的田畝數額,查出之後計畝徵稅對於解決增餉也不無小補。在當時大面積土地拋荒的情況下,提什麼清查“溢地”,簡直是痴人說夢。它無非是爲了避免大地主增加負擔而巧立名目,加緊對貧苦農民蒐括的又一法罷了。
戶部尚書程國祥迎合朱由檢和楊嗣昌的意圖,別出心裁地引唐代為例,建議稅房間架,向城市居民徵收門面稅。朝廷據此釋出詔令說:“暫借民間房租一年”。
規定不論大、小戶,一律按門面徵收稅銀一錢。有的地方官趁火打劫,自行規定“每門面之內有房一間即稅銀一錢。”⑽北京城裏的小戶人家怨聲鼎沸,象明世宗時百姓把皇帝的年號嘉靖呼為“家淨”一樣,他們也“呼崇禎為重徵”⑾,藉以發泄對朝廷苛捐雜稅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