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昊衝李慕白一點頭，衝他露出了一個安心的眼神。李慕白看了他一眼就跟著宋建去了審訊室。

    他想從段婷口中問出一些眼下事情的真相，也想知道當年確切發生的事。

    門開啟的時候段婷正在從容不破不迫地吃盒飯，手上掛著的手銬發出響聲，纖細的手腕似乎隨時會從手銬中脫出來一般。

    她看上去瘦了很多。李慕白拉開椅子，靜靜地看著她吃飯。沒想到警察還沒開口，她卻主動問道：“吃飯了嗎警官？”

    李慕白有時候忙起來一天連口水都喝不上，飲食是後來遇見王昊以後才變得規律了許多，這時候確實餓了，於是說道：“還沒呢。”

    “那就一起吃吧。”段婷夾起一塊肉放進嘴裏。

    詭異地審問就這樣開始了，宋建瞪著眼睛看著李慕白拿了兩盒飯進來，還開啟讓他跟著一起吃。頓時審訊室的氣氛就變得非常不一樣了。

    李慕白知道段婷這是準備坦誠以待了，他們也需要做出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才能獲得更多的資訊，段婷在照片裡的樣子還像個一百二的女人，可是眼前這個拿筷子狼吞虎嚥的女人身上卻沒剩下多少肉了。

    精神上的壓力幾乎將她逼瘋，她現在和警察一樣渴望結束這一切。

    “他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學生。”段婷吃飽喝足以後說道：“從今天看來也是個不俗的犯罪者，至少你們現在依舊不能定他的罪是嗎？”

    “是的。”李慕白誠實道：“但是我們已經掌握了關於張婉事件的全部資訊。”他說的很有底氣，段婷點了點頭說道：“你們來找我，我就知道是因為那件事。”

    段婷其實從最開始當安逸的老師起，就有點擔心安逸。他確實很厲害，外貌也很出衆。但是就是這兩件事導致他有超乎尋常的自尊心，有一次他參加一個演講比賽得了一等獎，同年級的某個家世顯赫的男生透過走後門得了第二。

    第三名沒有來辦公樓找老師，反倒是他義憤填膺地在辦公室鬧了很久，鬧到那個紈絝子弟都莫名其妙，不就是個小遊戲性質的比賽，他要面子怎麼了？值得這樣上綱上線？

    從那之後段婷放在安逸身上的注意就多了，她覺得安逸有時候太偏激，那天安逸黑著臉出辦公樓的樣子像是要殺人。

    相反張婉是一個很安靜的女生，沒什麼朋友，沒什麼存在感，經常一個人在學校散步喂貓。

    那天晚上段婷上廁所的時候把手機忘在洗手檯了，突然聽見窗戶那裏有動靜，就開啟燈進去看，正好和從上面下來的安逸四目相對。

    她聽見樓下傳來了警笛聲。

    出廁所的時候，安逸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警察來問話的時候，段婷猶豫了。就是那一刻的猶豫害了她半生落入一張巨大的網，無處可逃。

    她當時想，安逸除開性格原因，他是一個優秀的學生，有大好的前程等著他，他不能這時候因為殺人入獄。

    “你是個人渣。”宋建忍不住道：“你有沒有想過，那時候一樓大廳裡躺著的那個女生，也是你的學生？她同樣有大好前程！你還是人嗎？”

    李慕白心裏也堵得不行，雖然做刑警，這種事沒親手接過，也聽過不少了。

    反而段婷依舊一派坦然，年輕警察鄙視的目光和兇狠的語氣拿捏不了她分毫。“警察離開的日日夜夜裏，我每天都盼望他們再多問我一句，然而我和張婉的關係並不親近，他們從線索上又查不到我，於是我就這麼被他們放過了。”段婷長舒一口氣說道：“老實說我等你們很久了。”

    “為什麼不自首？”李慕白無法理解道，自首以還能做汙點證人。隨即他想明白了，於是以手覆麵說道：“他用多少錢收買了你？”

    “足足一百萬。”段婷的手不安地交疊在一起說道：“那時候我母親正急著用錢，他找到了我，說爲了回報我的幫助，他願意給我一些錢，讓我母親治病。”

    “但是我不能再出現在這座城市。”段婷接著說道：“我不能不同意，那時我母親的救命錢。”

    “也是股民們的血汗錢。”宋建怎麼看這個乾瘦的女人不順眼，爲人師表居然縱容學生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她算個什麼老師？

    “他們活該！”段婷突然非常激動，說話聲音陡然升高。李慕白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收拾乾淨桌子以後說道：“你父親去哪了？”

    段婷突然就不說話了，半晌才說道：“您是想聽我說關於安逸的秘密呢，還是想聽我和我父親的事？”

    李慕白示意她繼續說股民案相關的事。

    “安逸做事很乾淨，他只是問了當時需要錢的我想不想賺大錢，我沒有拒絕的餘地。”段婷於是繼續說道：“但是我知道他的一所隱秘住宅在哪裏也許你們可以去那裏找找線索。”

    “你把地址寫下來。”李慕白推給她一張白紙，段婷快速寫下一個地址，將紙又推給李慕白說道：“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我能幫你們的都幫了，現在隨你們處置。”

    “法律自有定奪。”李慕白起身正經說道：“謝謝你的配合。”

    “無需擔心你的母親。”李慕白最後說道，離開了審訊室。宋建看著滿臉呆滯的段婷道：“不要給自己找藉口了，你明明有的選。”

    段婷沒有接話，像是失去所有力氣一般癱在椅子上。

    外面的會議也接近尾聲。盧月似乎是找到了一個警局的線人，掌握了安逸做假賬做黑賬的具體位置。可是那個位置太寬泛了，那個線人只知道安逸在郊區白馬路那邊有一棟別墅住宅，但是具體哪一個他不清楚，只說藏著安逸所有的秘密。

    “安逸還是什麼都不肯說？”李慕白先問道。

    負責審安逸的謝巖搖了搖頭說道：“只說了你之前查到的段婷的事，矢口否認這個和金融案有關。”

    李慕白點了點頭說道：“段婷交代了他別墅的具體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