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然是在推銷小孩。

    江小白仗著這些只是虛影也無所顧忌，大搖大擺的走到那被綁著的孩子面前，細細端詳他的眉眼。

    眸若點墨，唇若桃瓣，年紀小小的，約莫十歲，好看的不像話，大有未來迷倒萬千少女之勢。

    只是這孩子雖被綁著，一雙眼睛卻格外有神，明亮得很，江小白和他對視不自覺心跳就漏了一拍。

    雖然知道這都是回憶，他是看不見自己的，可江小白還是覺得心虛。

    不過這小孩實在是太好看，小白沒忍住，再多瞅了幾眼，這一瞅就瞅出眉頭來了。

    這眉眼之間的神韻，稍稍下抿著的唇，怎麼看都感覺跟不歸山的那位有一點相似啊。

    難不成這就是楚墨羽小時候的樣子。

    江小白眼中露出詭異光芒，想要伸手去捏捏他的臉，雖然知道是無用功，不過玩心大發罷了，妖君卻突然阻止她，冰冷的聲音在她腦海裏平靜響起：“我勸你最好是別碰他。”

    “不過是回憶，為什麼碰不得？”江小白不解，悻悻然收回手。

    “這裏頭涉及到很複雜的關係，總之，你不能碰。”妖君無意解釋，說完這句話，江小白的腦海便陷入沉寂。

    江小白咧咧嘴。

    大不了不摸就是了。

    畫面裡，交易還在繼續，美婦人打量著那孩子幾眼，也露出滿意的笑容：“我看著是不錯，不過一千兩白銀…價是不是太高了。”

    “哎呦，這可沒辦法給您少了呀，老身買來的成本價就已經這麼多了，您再這樣子砍價就沒什麼可賺的了。”龜婆一聽頓時急了，先是說清自己買貨的不容易，諂媚笑著急忙又道：“再說，您看看這孩子，這模樣可真俊俏，別家公子開一千兩的價我都不捨得賣，這還不是因為您老人家有那點關係，否則的話…”

    “既然你知道這小傢伙是要送到皇宮裏去的，那也該知道我背後是什麼人，這價倒是可以給你，不過以後有這樣子的好苗子，可要給我優先配送。”美婦人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細長手指向上那麼輕輕一指，與龜婆二人不約而同的奸笑起來。

    龜婆笑得開心，點頭哈腰道：“老身都懂，都懂，咱們萬歲爺好這一口，老身以後便在這些地方多下點心思。”

    美婦人面色陡然一厲，“什麼萬歲不萬歲爺的，你說的那些東西我怎麼不知道？”

    龜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急忙賠笑道：“是，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老身多嘴。”說著在她那張滿褶子皮的臉上狠狠打了幾個巴掌。

    美婦人滿意的點點頭，輕搖著腰肢緩緩走向楚墨羽，挑起小傢伙的下巴，露出一個妖嬈的笑容：“嘖，這小傢伙長得是真好看，要不是宮裏頭有人需要，我都想來帶回去做自己的乾兒子了。”

    “嘿，你要是喜歡，以後我也為你物色一個。”龜婆急忙賠笑。

    “這樣的貨色可不好找。”美婦人搖搖頭，“你可知道這孩子是怎麼被賣到你們這兒來的嗎？”

    “怎麼來的？”龜婆顯然不知情，好奇問道。

    “嘿，既然以後有生意來往，這事告訴你，倒也不算什麼…”美婦人捂住小嘴，輕聲笑道，“這小傢伙家裏被滿門抄斬，就只有他僥倖活了下來，你以為這是巧合？錯，還不是咱們那位爺做的好事，當初去了丞相家裏頭看見這位小公子，生得俊俏，又沒辦法把人直接要過來，就想出這麼個陰損法子，直接宰了宰相全家滿門，把這小公子到時候一賣，再找機會買回來，不就順理成章的成了他的人？”

    江小白聞言大吃一驚，忙不迭低頭去看楚墨羽，卻見那人不知何時早已把頭埋得深深的，恍若未聞周邊之事，只是他不斷輕顫的身體，卻出賣了他內心真實的想法。

    江小白此刻很想安慰性的摸摸他的頭，在伸出手的那一刻又想起妖君的警告，只得把手縮了回去，一臉無助的看著楚墨羽。

    她得知全家被滅門的時候，心情尚且複雜難過，而楚墨羽全家被滅門，皆是因為惡人的色心和他的那副好皮囊，也不知這人該如何自責。

    龜婆聽到美婦人把真相告訴她，也驚了一驚，旋即又笑道：“我說呢，這公子哥就算全家有罪被滿門抄斬，只剩他一個人被到處轉賣，也不該那麼便宜，三百兩銀子的價就讓我買了回來。”

    “對了，這小傢伙買回來的時候可還是童子之身？”美婦人像是想起了什麼嚴肅的事情，一臉鄭重的說道，“那位爺可是有潔癖的，這要不是童男，他怕是要大發雷霆。”

    龜婆急忙笑道：“哪能哪能，這小傢伙倔強得很，我們把他買回來的時候本來想教育幾天再拿去賣，可沒想到他寧死不從，加上他又會些拳腳強迫不得，只能把他捆了餓著他，這不才過了兩天，今兒個您就上門來了，也沒來得及做什麼。”

    美婦人拍拍胸脯，一臉慶幸道：“那就好，那就好。”

    江小白心疼地看著楚墨羽。

    餓了兩天，難怪人臉都發白了，那雙眼睛怎麼就還能保持明亮。

    “成了，把這孩子給我帶走。”美婦人扭動著曼妙的腰肢走向門口，一開啟門，便看到門外有幾個護衛模樣的人，早就等候多時。

    “把這小子給我帶走。”美婦人手指輕飄飄的往後一指，幾個侍衛對視一眼便走向楚墨羽。

    一直低著頭的人，這時候才把頭抬起來一雙明亮眼中滿是疲憊，眸中一點鬥志也無。

    江小白看得心中一驚。

    這種死寂的眼神，她從未曾見過，卻讓她莫名覺得心慌，不願與之對視。

    明明知道楚墨羽看不見她，也明明知道這是回憶，更知道這一切肯定會有轉折，可江小白就是忍不住的心疼他。

    就是因為此刻這個眼神，格外心疼。

    “小傢伙，要怪只能怪你長得太好看了，又偏偏入了咱們爺的眼，以後好好聽爺的話，榮華富貴是少不了的，沒準再過些年你還能為宰相府申冤呢。”

    “你們把我買走，要讓我做什麼。”楚墨羽盯著地板，輕輕開口。

    這聲音極其嘶啞，彷彿有粗沙在喉嚨口摩擦。

    龜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哎呀，這位小公子竟然說話了，自從我們把他捆著，他已經兩天滴水未進，一句話也沒跟我說過。”

    “這是好事，願意開口就說明骨頭還是沒那麼硬。”美婦人臉上露出個得逞的微笑，“要讓你做什麼，當然是要你陪咱們爺了，爺想怎麼玩你，就得讓他怎麼玩。”

    說到“玩”字，美婦人不自覺加重語氣。

    江小白背後發寒。

    那位所謂的爺不會是喜歡幼童吧…還是男童…這口味真是重。

    楚墨羽聽完這些話，目光中沒有多大變化，這些在江小白天駭人至極的話，在他那如死水般沉寂的眸中，並未攪起半分波瀾。

    “以後，只要你乖乖聽話，吃香的喝辣的是少不了的，做我們爺的寵物，吃不了虧。”

    “吃不了虧嗎？”楚墨羽抬起頭，咧開嘴角，露出似是嘲諷又似是哭泣的笑容，“我的家人都死了。”

    美婦人臉上沒有半點心虛神情，只冷笑兩聲，“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氣，至於我們那位爺，你這麼聰明，應該猜到是誰了吧，有句話說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們爺要你們的命，不是說說話的事嗎？”

    “呵……”楚墨羽死死咬著下唇，臉上滿是猙獰神情。

    江小白清楚看到他的嘴角有鮮血流出。

    美婦人啪的給了他一個大耳巴子，厲聲道：“不識趣的東西！咱們爺看中的就是你這張臉，把你這張臉弄壞了，你還哪有好果子吃！”

    到時候不光楚墨羽要完蛋，他們這些人都要玩完。

    被這麼一打，楚墨羽緊咬著下唇的牙齒不自覺鬆開，口中不斷流淌鮮血，他咧開嘴，雪白牙齒染著鮮血，配上他枯槁的面容，整個人宛如地獄來的惡魔，只聽到他輕輕一笑。

    “呵…”

    那一聲“呵”，飛進了所有人心底，溫度極低，能瞬間冰冷人心。

    江小白覺得此刻的楚墨羽應該已經心死了。

    可這時候的妖君又在哪呢？

    看到那樣可憐卻又那樣自傲的楚墨羽，她忍不住想伸出手，想去幫他，想抱抱他，想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並不只有寒冷。

    “你怎麼還不出場？”無法壓抑著心中的怒意，江小白語氣不自覺冷淡了幾分。

    既然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妖君此刻也該已經出場了。

    可是，腦海中沒有人迴應。

    江小白抿著嘴。

    眼下，楚墨羽被幾個人綁起，以跪趴的姿勢被人拖出了門口，美婦人走在最前頭，揚起頭，一臉得意。

    而楚墨羽卻面無表情的任人把他精緻的臉按在地板上來回拖拽。

    臉上全是一條又一條的紅稜，楚墨羽眼中的死寂越來越深。

    侍衛們只不過給他一個教訓，力度控制的很好，沒弄傷人，但是狼狽是肯定的。

    江小白身為看客都於心不忍，暗自唸叨妖君無數遍。

    為什麼妖君還不出來？

    楚墨羽都這個樣子了，為什麼妖君還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