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打不過白虎，即使白虎已經傷痕累累，在失去光澤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人類的行動開始受到更多限制，可白虎不會。

    眼見著只剩最後3個人的時候，人類怯懦了，開始逃跑了，他們無法相信這整個星球居民那般脆弱，恐龍般的守護神輕易放倒，可眼前這隻戰神一般的白虎，是那樣威武難以對抗。

    白虎哪肯讓他們離開，拖著殘廢的一隻後腿，硬是撲上去撕咬，透明化能力的那個人憑藉能力躲過一遭，可他淋漓一路的鮮血，成了蔓延一路的毒藥。

    白虎取得了勝仗，但它已經精疲力盡。它慢慢蹭回玄武身邊，同往昔一樣依靠著它龐大的身軀，它發出陣陣喉音猶如悲歌，自己舔舐著傷口，還有那已經擰在一起一片狼藉的黑紅毛髮。

    這本都是玄武會為它做的，可玄武此時，早已無法動彈分毫。

    白虎引頸長嘯，似在為好友的離去哀默，也好似在超度它靈魂的鎮魂歌，這聲音久久盤桓於空中，很久才消失。

    疲憊不堪傷痕累累的白虎，就這樣依靠著玄武閉上眼睛，任它們身下的大地光華漸漸逝去，一點點凹陷，也並不離去。

    如羽俯視著這一切，見證著夢魔星的衰敗，一切都彷彿印在他瞳孔上的話劇，進不到他的心。

    與你並肩，雖死何憾...

    直至幻化成黑色粉塵的大地顆粒漂浮在半空，凹陷的土地吞沒了靜止躺在一起的白虎和玄武的身體，地底黃色冒著泡的液體將它們淹沒。

    白虎和玄武的情意令如羽想起了一些畫面，自己彷彿也曾這樣和什麼人並肩，蘿小莉和葉梓軒的身影如掉入大海中的細針，怎樣也撈不起。

    被汙染的夢魔星在朱雀拔淨自己羽毛做結界遏制後，終還是蔓延向了遠方，美麗的朱雀爲了守住這顆星球，丟掉了自己最美的外衣，一根一根啄掉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羽翼，變成一隻光禿禿染滿鮮血和傷痕的醜陋模樣，生命的最後一刻，它依然為無法淨化病毒根源而悲哀。

    一聲又一聲的啼叫，已這副醜陋無比的模樣，聲嘶力竭，直至暈厥而亡。

    逃走的透明化能力的人類回到飛船，嚇得屁滾尿流，他放出了那幾名拒絕行動的人類，一邊催促他們配合着啟動飛船撤離，一邊大聲發泄著自己恐怖的情緒。

    那幾個沒經歷這些的人聽到他的描述，也全都嚇得不輕，顧不得計較內訌問題，一起配合着操作飛船撤離。

    飛船腳下的大地也開始衰敗分崩離析，整個夢魔星，就像得了炭疽病的植物，5倍速令這種擴散速度體現的更加明顯。

    一切，都在慢慢消亡，慢慢走向毀滅。

    崩離的那樣觸目驚心。

    只因人類的血液是這世界致命的病毒，只因人類的貪婪和侵略，毀滅瞭如此美好和平的一顆星球。

    【看到了麼，這就是地球人，這就是人類。】

    黃老弟的聲音響起，是那麼悲愴。

    【我們一族用愛和熱情相待的外來客，卻滿心貪婪機關算盡，還給我們永久的毀滅。】

    荒蕪的祭壇之中，喜歡宅著獨自睡覺的青龍在震顫中睜開眼睛，它拖著懶散的軀體，抖動黑色翼膜從祭壇之中緩緩升起。

    眼前崩壞的景象震驚了它，以至於翅膀都忘記抖動，那雙金黃色的瞳孔忽的如火焰般燃燒。

    它開始長鳴，尋求其餘神獸的迴應，可任那聲音怎樣迴旋，都沒有得到一絲迴響。

    青龍慌了，它看著已經腐爛了很大一片的黑色黯淡大地，怒不可赦。

    它翅膀一陣，猛地飛出幾千裡，直接橫在了倉皇逃竄的人類飛船前面，那雙如惡魔一般的金色妖瞳瞪著它們，鼻孔噴射著熾熱的火焰。

    那幾個拒絕行動的人類對己方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罪表示懺悔，他們跪倒在地不斷地嘗試和青龍溝通，卻因為交流不暢，沒能很好的表達。

    可即使，能夠正常的對話，消除了語言障礙，在這逐漸毀滅的背景之下，蒼白的語言又能改變什麼。

    【你爲了救一個愛著的同伴，可以深入火海不顧自己姓名，你爲了保護一個在意的同伴，可以哆嗦著衝向槍林彈雨，你爲了哪怕一個人，都會拼儘自己所有，那麼現在，你失去的，是所有，是所有所有你的家人朋友，所有你愛的人...敵人就跪在你面前，殺你家人毀你星球的敵人，就跪在你面前！】

    黃老弟鼻孔噴著熱氣，它的聲音有些顫抖，即使經歷了上萬年，再看這段回憶，它依然萬分激動，那股暴戾和嗜血的氣息，填充了這個空間。

    殺我家人...

    毀我星球...

    如羽靜靜俯視著面對面僵持著的青龍和人類，有種淡淡的哀傷。

    眼前的青龍很憤怒，非常憤怒。它憤怒於這些外來者無情的破壞，憤怒於美好賴以生存的環境正在消亡，同時也憤怒自己。

    為何，要如此姍姍來遲。

    為何在自己族民需要自己，在同伴需要自己，在星球需要自己的時刻，懶散的獨自躲在安靜的祭壇深處睡覺。

    它無法原諒自己，也無法原諒眼前的破壞者，它恨不得一爪將他們全部毀滅，來祭奠這整顆星球的亡魂，它因為憤怒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噴射了一團又一團熾熱無比的金色光波，卻並未直接對這個飛船上僅剩的幾個人類動手。

    為何你不動手...

    如羽看著倉皇逃竄的人類，在青龍面前猶如螞蟻一般卑微，失去同伴後，他們戰力底下，見識了白虎的威力後，又被恐懼和自責填滿內心，他們就好像等待宣判死刑的犯人，屠刀卻次次擦著脖頸而過，一次次經歷著死亡的恐懼，卻未能真的死去，這種折磨，比直接要了他們命還痛苦。

    【他們，毀滅了我的星球，只要他們區區幾人性命怎能消得了我心頭之恨，他們給夢魔星帶來了什麼，我就要地球，為之付出什麼！】

    伴隨著黃老弟的聲音，眼前青龍也停滯了攻擊，它金黃色的妖瞳掃視在所剩的6人身上，一抓捏碎了身負重傷逃回來的隱身能力者，和一個因為恐懼對它開過炮的男人，對其他未參與攻擊的4人，停止了攻擊。

    活下來的人類朝著青龍不斷磕頭跪拜，大聲高喊著一些聽不懂的古言，於是青龍，震了震翅膀，掉頭離去。

    那4人，以為自己活了下來，殊不知，他們帶回地球的，除了那些屬於夢魔星發光的石頭，冒泡的湖水，充滿魔力的液體以外，還有歷歷代代，隨著種族生命繁衍而永久難以磨滅的罪惡起源。

    青龍面對著被汙染的黃色湖泊，不斷鳴叫，用奉獻自己神聖的生命作為代價，召喚出已故三位亡友的魂靈，並將它們的靈魂，分別附著在那逃走的4個人類身體內，而後它的軀體，一頭墜入黃色湖水。

    與所有的獨眼怪人，與自己的三位摯友，與這整顆夢魔星，一起走向崩壞。

    如果不能陪你共生，

    那就，陪你赴死。

    以此，來表達錯過挽救你的自責，

    以此，來祭奠我們曾共有的那幾千年的時光。

    俯視著青龍投河自盡的壯烈之景，整個故事，在夢魔星逐漸變黑腐爛的悲傷旋律下，走到盡頭，而如羽，終於明白，那些之前一直在眼前閃回的從未見過的，莫名其妙的景象是什麼。

    那正是夢魔星的一切，曾以青龍的視野，見證的幾千年的夢魔星的一切。

    於這幾千年的經歷相比，如羽那短短的十幾年又算得上什麼，再強烈的感情，在它的面前，也會被秒的渣都不剩。

    【那幾個人類，帶著我們四聖獸的靈魂來到地球，我們寄宿在他們身體裡，花了很長的時間修復元氣，恢復意識，猶如蜷縮在黑暗中的卵，等待孵化。】

    黃老弟金黃色的妖瞳看著如羽，卻讓眼前走向消亡的夢魔星停滯了，它依舊不忍再見它完全毀滅的模樣。

    在我的身體裡，你復甦了...

    一滴滴眼淚從毫無神色的眼底滑落，如羽緩緩拭去。

    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哭......

    【當我元氣足夠的時候，睜開眼睛醒來，用每一代的人類載體去看這顆地球，見識了地球的美麗，同時也更深的體會到人類這個種族的罪惡，他們對星球不計後果的索取，對同類可以刀劍相向，他們爆發戰爭，搶奪資源，爲了權利和虛榮這些虛無的東西沾染鮮血，任生靈塗炭。

    人類，不配享受這麼美麗的星球，他們不懂珍惜，只知索取，侵略和破壞。

    從今天起，我們，就要為曾死去的夢魔星報仇！】

    黃老弟暴怒的氣焰燃燒。

    報仇麼......

    如羽眸子更加黯淡，他幾乎和黃老弟同化，經歷夢魔星的那些故事，彷彿成了他的故事。

    該去...報仇麼.....

    向地球，向人類......

    他們做了這麼傷天害理的事，竟然還隱藏了事實，他們罪孽深重，他們充滿惡性，所以...

    他們該為之付出代價。

    可...讓我去做麼......

    我有能力去做麼，這種好像上帝才能做到的事...

    我不是想...做個英雄，保護地球麼......

    如羽恍惚的抬起雙手，慢慢迴旋，看著掌心紋路，那錯綜複雜的紋路好像曾見過的交通線路，生命線和感情線長長延伸，上面還有幾個因為長期練刀生成的繭。

    【我會給你力量，而你，把身體完全交給我，你我本就是同體，這樣才能達到真正的融合，去覆滅我們的敵人！】

    如羽握了握拳，輕柔緩慢的。

    力量......

    我曾好像每天都在練習什麼...揮舞著它...雙手...披荊斬棘，和數不清的敵人戰鬥。

    它有一個我好像很中意的名字，可它...叫什麼來著......

    如羽忽然視線定住了，他漂浮在半空，呆呆的，靜靜的，面無表情且眼神呆滯的，保持著看掌心的姿勢一動不動，這個空間中，似乎也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

    他定定的看著右手食指上銀質的戒指，似乎忘記了什麼最重要的事，他愣愣的，無神的眼睛，被這枚戒指吸引了全部注意。

    這戒指......

    為何感覺如此溫暖......

    銀質指環彷彿迴應如羽的視線，竟一閃閃微微發出淡光，好似有生命的，好似每一次心跳。

    好像有個女人，她溫柔的手指托起自己的身體，依靠著她時，有波浪卷的長髮垂下，自己伸著小手輕輕拽住，抓到鼻尖嗅，那是令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