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媽買菜回來之後就一頭鑽進廚房裏忙活去了。

    如羽自覺地溜進廚房，想著幫她媽做點兒力所能及的活計，比如說擇擇菜洗洗碗啥的。

    想法不錯，不過在實施之初就遭到了百般阻撓。

    何媽素來是個口嫌體正直的性子，嘴上常常掛著口不對心的言辭。所以如羽想從自家母上大人嘴裏聽到一句溫情脈脈的話，十有八有也沒戲。

    可別看何媽平日裏嘴上說著一大籮筐嫌棄自家傻閨女這兒不好那兒不對勁兒的話。可若論起寵女兒來，何爸恐怕也得靠邊兒站。

    能幹的劉女士輕輕飛起一腳踹在正拿著一朵小白菜預備上爪子糟踐菜的如羽屁股上。

    “媽，你沒事兒踹著我玩呢嘛！”如羽不樂意地嘟囔了一句。

    “你趕緊給我出去待著，擱這兒礙手礙腳的影響我發揮。”何媽一把奪過女兒手上的小白菜，說著就把如羽推出了廚房。

    “媽你怎麼這樣啊！我幫你忙呢。”如羽有點兒懷疑自己這麼多年來在老媽心裏樹立了個什麼鬼形象，竟還惹得她質疑自己會不會擇菜呢。

    何媽哂笑。

    “一邊玩兒去！”她擺擺手，就像打發小狗一樣，“從小到大，你知道廚房門往哪邊兒開呢嗎？”

    如羽暗自嘀咕:怎麼就不知道了。說真的她可輕車熟路了呢。

    不過何媽打從如羽小的時候就誇她“生了一雙福氣滿滿的手來著”，自然是沒讓如羽進過廚房，鼓搗柴米油鹽啥的。

    要真時常鼓搗這些東西，那雙手也不至於這麼富態不是？

    老話說，窮養兒，富養女。

    自如羽出生起，何媽一直把這句話奉為金科玉律來著。

    雖說改革春風吹滿神州大地，可在何爸何媽的努力奮鬥之下他們家也不過是個小康水平。

    如羽打小就給這兩口子嬌養長大，吃的穿的樣樣精細。別人家孩子有的如羽一定有，別人家孩子沒有的，如羽尚不懂事時撒個嬌掉兩滴金豆子也就有了。

    別人家父母誰不是望子成龍望女成鳳來著，爲了讓自家孩子成材簡直費盡了心血。手段過激點兒拔苗助長也是有的。

    可何爸何媽似乎對如羽沒太有過大的期許。夫妻倆的心願挺簡單，只要如羽平平安安長大然後一輩子順順遂遂就好。

    所以即使在報班最瘋狂的年代裏何媽也只是領著如羽試了幾節課，然後看自家孩子實在不大適合，便也甩手沒再強求了。

    高三那會兒，到了最後衝刺階段，班上的同學徹底瘋狂了，即將到來的高考逼得他們不得不徹夜學習。如羽在這樣的氛圍感染下也發奮苦讀挑燈夜戰了一段時間。

    愛學習是好事兒。擱別人家父母身上看見自家孩子這般上進那還不得樂瘋了啊。什麼紅牛樂虎脈動六個核桃備了不知多少，全力支援自家孩子衝刺高考。

    這樣的時候，自然就顯出何爸何媽的與衆不同了。

    那段時間，如羽房間裡這幾樣東西一次都不曾出現過。堆在她書桌上的是一杯又一杯溫熱的純牛奶，還是助眠的。

    何爸那會兒勸慰如羽說，“閨女啊！我和你媽又不指望你考清華北大，也不指望你拿個高考狀元回來給我們掙臉面，你幹嘛把自己逼得這麼緊呢！聽爸的話，熬夜對身體不好，白天學校裡好好學就行了，也不差晚上這點兒時間不是？”

    何媽就更簡單粗暴了，每晚十一點半必須監督自家閨女躺在床上，甚至那段時間她擔心如羽不聽話，竟然在家裏施行起了學生宿舍那種到點兒就斷電的制度。

    這一度讓如羽哭笑不得感慨萬千。

    也正是何爸何媽這樣的態度讓如羽高考考場上心態倍兒好，以她當時的水平來說，考出來的成績竟還算是超常發揮了的。

    高三謝師宴上，許多同學都新戴起了眼睛，往老師面前一戳，跟瘦竹竿似的。

    唯獨如羽視力倍兒好，身體倍兒棒，肉嘟嘟的小臉兒竟是一點兒都沒消瘦下去。

    這可多虧了何爸何媽在她身體上精心投喂心理上悉心寬慰，還有制定的斷電制度亦是功不可沒。

    這般養下來，如羽就算沒有大家小姐的命，也給何媽養出了一種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貴。

    真真是感動中國十佳父母來著。

    如羽剛給劉女士趕出了廚房，轉頭正坐在沙發上看歷史講堂的何爸就給召喚進廚房去了。

    “老何，進來幫忙收拾魚！”

    如羽聞言，心裏默默給自家老爸掬了一把同情淚。

    感情在老媽眼裏，女兒就是親生的，老公看著像外面撿的。

    何爸幽幽怨怨瞅了偷笑的如羽一眼，卻還是麻溜起身往廚房幫忙去了。

    女兒沒長大得養女兒，女兒長大了還得全家一道兒幫著女兒養貓。

    魚湯有沒他的份兒，做啥子還要他幫忙處理魚呢！

    如羽沒事兒可幹，就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玩著手機，沒一會兒何爸略微埋怨的聲音就傳進了耳朵裡。

    “你這麼慣著如羽，連廚房也不讓進，以後可怎麼嫁的出去呦！”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

    如羽有點兒給自家老爸感動到了。只是他是不是想得有點兒遠哪！

    年紀輕輕地就一腳踏入婚姻的墳墓，她這得多想不開纔會把自己這麼早就給嫁出去。

    “女兒嫁人就是爲了當個煮飯婆的，像我一樣？”廚房裏，何媽不樂意地白了自家老菜幫子一眼，“咱家女婿，將來廚藝必須得過關，不然不予考慮。”

    何爸悻悻然，一心埋頭刮魚鱗去了。

    說得好有道理，他竟無言以對。

    不過聽到這話的如羽可就心花怒放樂得找不著北了。

    這必須得是親媽啊！鑑定完畢。

    晚飯上桌時，何媽率先將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糖醋里脊擺在抓著筷子坐等開飯的如羽面前。當然，還有一盤綠油油的生菜。

    如羽頓時臉綠的跟盤子裡的生菜一般無二。

    她不是兔子，對生菜無感啊！

    然後就見坐在對面的自家老爸面前也擺上了一盤肥嘟嘟紅燒肉並一盤素炒小白菜。

    如羽圓滿了。畢竟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吃青菜這般愉悅的事情，大家一起來啊！

    “你們兩個要是不吃青菜，那肉也趁早別吃了。”何媽出聲威脅道。

    一個個挑食得緊，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人了。

    如羽舉著筷子先給自家辛苦了一下午的老媽夾了塊兒大大的糖醋里脊放碗裡，好犒勞一下她。而且，這也是爲了糖醋里脊的可持續發展大計。

    至於自家老爸嘛，如羽自詡不是個厚此薄彼的人兒，很貼心地夾起好幾片生菜放他碗裡。

    眼見著盤子裡的生菜下去了一小半兒，如羽心裏不是一般的愉悅。

    至於來自對面那灼灼逼人的瞪視，她也沒去搭理。畢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嘛！

    何爸咬牙切齒地笑納了來自閨女的一片孝心，也想著適當表現一下自己那一腔父愛，轉頭如羽碗裡面就多了一筷頭小白菜。

    “如羽，來！多吃點兒哈。”何爸笑得一臉挑釁，“你媽做了這麼多菜呢，可不能浪費。”說著還夾走了好幾塊兒糖醋里脊。

    國家的光碟行動，一定要一絲不苟地貫徹落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