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確是想得太過簡單了。當天一連串體力及各種戰技的測驗下來，她連參與全程都做不到就先累倒了。雪音雖然情況好一點，測完了全部專案，但總成績卻不足以排進前半段，原因不是因為她表現的不好，而是比例上佔了大多數的男學生們，輕易就瓜分完了前半的名額，女學生幾乎沒幾個人能夠合格。

    “戰場上是不分男女老幼的！”西克莫如是說，“武技不合格代表你們不適合站在前線，最好多學學怎麼在後麵幫助同伴，而不是來找我抱怨！你們這群嬌生慣養的懶惰蟲！”在他臭罵了一群只是想向他問清楚規定的女孩後，雪音很乾脆地接受了自己不合格的事實。

    “你們不想知道我武技測驗的成績嗎？”在測驗結束走回宿舍的路上，英帕修用隨意的口氣問道。

    “不想。”雪音回答。如羽則是累得連話也不想說。

    “好吧。”英帕修聳了聳肩，儘量裝作無所謂地說。

    從西邊斜照過來的夕陽，將路上學生們疲倦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東邊較遠的森林和山丘已經躺在灰濛濛的暮色下。

    “明天是史地和古語，讓我們繼續加油吧。”

    “嗯。”兩個女孩只是簡短回答了一聲。互換立場之後，英帕修才知道安慰失意的人有多難，他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地陪著她們走回宿舍。

    如羽回到房間後，雖然想再多複習一點明天的測驗，卻在翻開書本前就睡著了。

    隔天史地與古語測驗都是以筆試的方式進行。一整天考下來，如羽覺得眼前都是古語的文字和一大堆人名地名在亂竄，雪音和英帕修的樣子就顯得輕鬆多了，坐在交誼聽等她來時，他們還小玩了一盤奇獸牌。

    “今天兩科的成績要等到週五纔會揭曉，我剛纔翻過書，考得還算可以，但要是能早點看到結果我會更安心。”雪音邊說邊在奇獸牌裡翻找著什麼。

    “我也大概看過，我想我應該是沒什麼問題。”英帕修說。

    “我不敢翻書，宣判死刑這種事還是別自己來的好……”如羽小聲地咕噥道，故意不讓他們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找到了。”雪音把四張奇獸牌從牌堆裡分出來，擺在桌上。

    “這就是以斯拉院長在開學典禮時出的謎題的答案？”英帕修看著那四張牌，心裏思考著牌上的幻獸分別在院長的變身秀上面扮演什麼角色。

    “我和艾薇討論過很多次，我們認為最接近的答案應該是這四種幻獸。”雪音把四張牌一張張拿出來解說，“這個幻獸讓院長變身成小孩；這個變出他的分身；這個讓分身變成金色飛鳥；最後這個讓院長背後長出金色大翅膀。你認為呢？”兩個女孩緊張地看著英帕修，好像他的意見就是正確答案一樣。

    “我認為，”他認真地拿起那四張牌看了好幾遍，然後微笑著對她們說，“你們的想法應該沒有錯，除了雪音的解釋，我想不到更好的答案。”

    “太好了。”兩個女孩相當高興，“既然英帕修也認為是對的，這一定就是院長謎題的答案，幸好來得及在測驗前想出來。”

    “說到測驗，明天你們有把握嗎？”英帕修問。

    “你在擔心我們嗎？”雪音笑著說。

    “嗯，我希望我們三個人誰都不會被留下來，不然我會覺得寂寞。”

    兩個女孩沒想到他說得這麼認真，一下子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傻瓜，就算你留級，我和艾薇也不會感到寂寞。所以你最好小心一點，別被我們拋在後麵了。”雪音摟著如羽的肩膀說。

    “這麼說來，我應該擔心的是我自己囉？”英帕修看向一直沒說話的如羽。

    “嗯，”女孩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我們三個都會透過這次測驗的，一定會。”

    奇獸和幻獸的測驗方式基本上是一樣的，分為“筆試”和“召喚”。筆試沒什麼特別，考的就是對於奇獸與幻獸的瞭解。召喚則是讓學生召喚出自己的奇獸及幻獸，並且指揮它們做出行動。這兩部份的成績可以分開也可以合併計算，也就是說任何一部份的成績達到標準或兩部份加起來達到標準都算合格。單就召喚來說，依磊伊得和保林給他們的說法，只要能召喚三隻以上的奇獸並表現出順利的合作關係，就算筆試交白卷也會合格。這規定讓如羽在奇獸測驗時，甚至不需要筆試就知道自己已經合格。

    “召喚！維多！”，她讓黑巧伊斯做了個他們平時常玩的把戲——跳馬背，她彎下腰來，讓維多從她背上一躍而過，接著她再跳過維多身上，一直做到多比耶教授感到厭煩叫他們停下來為止。

    “召喚！佛那多斯！”，她簡單地讓霞飛魟載著她兜了個圈。

    “召喚！白銀！”，她讓金屬妖精施展了點金術。

    “召喚！培利利公爵！”，納貝流士照她的要求用小提琴演奏了一首曲子；幸好它發現多比耶教授在場之後那讓人牙齦發酸的演奏並沒有讓女孩被扣分。

    雪音和英帕修也分別召喚了碧綠兒、野莓和馬可、古蒙、艾洛斯。在大部份學生還只是擁有巧伊斯的情況下，他們三個人的表現實在是亮眼的讓多比耶教授都覺得驚訝，甚至在召喚測驗結束後，還將他們找來說話。

    “很少見到第一年的學生能在召喚上有這麼優秀的成績。尤其是你，班小姐，最初我認為你是個既頑劣又愚笨的學生，但你這幾個月來的進步和今天表現出來的召喚能力，都證明你是個很有天賦的喚獸師，希望你們以後能繼續努力。”她摘下金邊單眼眼鏡，露出難得的溫和笑容對他們說。

    “是。”能得到多比耶的讚許，他們都覺得非常高興，這和同學們欽佩的目光比起來，是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成就感。

    如羽感受更是特別深，回想從前屢屢被多比耶教授責罵，還曾被趕出過課堂，被眾人嘲笑，現在得到的讚美聽起來比做夢還不真實。

    筆試過後，等著迎接他們的是下午的幻獸測驗。

    幻獸的召喚，除了雪音多擁有一個炎精靈青焰，他們三個也只有小西謬可以召喚。如羽讓卷耳變成小鱷魚模樣的阿米瑪特，阿米特教授抱起它笑意盎然地說，“千萬不要用阿米瑪特的能力做壞事喔。”話裡隱含的威脅嚇得卷耳完全不敢動彈。雪音則是讓圈圈變成了馬斯克狸，她真的非常喜歡這種幻獸的變身能力，所以特地找了機會讓她的小西謬學會。英帕修則只是讓奧斯卡變成金黃色倉鼠，他說他還沒找到想讓小西謬學習的奇獸。

    然後是最後的幻獸筆試。

    如羽在交卷之後才發現，這三天幾乎關係到他們未來的正式測驗就在炎熱與昏昏沉沉之下結束了。在空著腦袋回到宿舍的路上，她聽見同學們放鬆地聊天，談論即將到來的假期，嘻笑歡樂回到了他們身上，彷彿它們從來沒有離開過。有人唱起耳熟能詳的慶祝歌謠，嘹亮的聲音吸引了許多人的加入，原本翠綠楓樹上聽來令人厭煩的蟬鳴聲，現在倒像是合唱的配樂般，襯托著眾人愉快的歌聲。

    女孩也想跟著唱，但她實在沒那個心情，因為她知道自己筆試考得並不好，不，應該說是糟透了！明天，各個科目的筆試成績及總成績將會一起公佈，她想到這件事就不由得感到腳步沉重起來。如果明天不會來該多好，她第一次這麼祈禱著。

    那晚她很少見的夜不成眠，又不想拿同樣一件事情再去煩蘭帝。她推開窗戶，低聲喚來了總是在她不遠處守護她的加卡。

    王豹見到她的表情，雖然豹臉上很明顯露出擔心的模樣，但它沒有多問什麼，只是順著她的要求，載著她在幻獸花園裏四處漫遊。夏夜的天空清朗無比，偎斯娜在亞希與繁星的簇擁下，正用著祂一彎如微笑般的新月溫柔地安撫被聖沃爾炙烤過的大地。如羽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只是任由四周矇矓夜色下的景物掠過眼前，直到加卡爬上一道斜坡，穿過陰暗的樹林，來到一座光禿禿的山丘頂上。一人一獸相伴坐著，在彎月下看著眼前灰暗的原野。女孩說起她內心的煩惱和憂鬱，王豹安靜傾聽，直到月亮沉入西邊佛朗薩費堡的高聳黑影之中。

    黎明前，加卡將在它背上睡著的女孩送回宿舍，它若有所思的背影則朝著王宮圖書館的方向而去。

    56.成績公佈

    如羽醒來時已經接近中午，她拉開窗簾，耀眼的陽光迫不急待地闖進來，逼她偏開頭閉上眼，過了一會才能適應。她轉頭看向房間牆上的時鐘，繞著日與夜的圖畫慢慢轉的彩虹長蛇，它的鼻尖正停在十一點半的位置。

    “哇，我怎麼睡到這麼晚！”女孩張大眼，從床上跳了下來，然後梳妝灌洗打扮完畢，才猛然發現，今天不用找磊伊得報到，指導者日要到第二年學期開始之後纔會繼續。今天最重要的事是，到交誼廳看期末測驗的成績公佈。想到這件事，她懶洋洋地躺回床上，決定晚點再說。

    一個小時後，雪音和英帕修一起來邀她用餐，從他們平和的樣子看來，成績應該還沒公佈。如羽小心翼翼地不提起這件事，希望吃完午餐後能夠先躲回房間裡，她無論如何不想和他們同時看到成績。但是有時，愈不想吃的菜，就愈會出現在餐桌上，愈不想見到的人，就愈會在半路攔住你。一陣騷動像是蜂窩被打翻了般，從宿舍裡蔓延開來，學生們奔相走告，“奈遜先生正在公佈欄張貼成績！”一時之間，不論是嘴裏仍塞滿食物，或是手裏仍拿著甜點的學生，全都涌向了交誼廳。走道里學生們擠成了一團，只爲了能趕快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透過測驗。

    雪音皺眉看著這情景，一點也沒有想要擠進這趟渾水裏的意思。“我想等人群散去再去看，你們呢？”她說著重新泡了一壺菊花茶，似乎決定要在餐廳慢慢等待。

    英帕修原本正低頭看著他一直還沒看完的列索法，這時轉頭看了一下人群。“我想光是擠進去要花的力氣可能就比武技測驗還多，”他笑著說，“難得可以休息的日子，我也覺得可以不用那麼着急。”

    如羽卻站了起來，嘴巴仍嚼著麪包的她說，“我等不及了，我想趕快知道結果。”

    “艾薇，你至少先吃完午餐，邊走邊吃太不文雅了。”雪音說。

    “我待會回來再吃。”如羽囫圇吞下嘴裏剩餘的麪包，抹了抹嘴道。

    “我陪你去吧。”英帕修跟著站了起來，幫女孩把椅子拉了開些，等候她走出來。

    “呃，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等你擠進去，下個學期可能都要開始了。”英帕修指著仍堵在餐廳入口的人群說。

    “你說得太誇張了。”如羽擠出一個笑容道。但是英帕修仍然非常堅持要陪她去，他認為這是照顧女性友人基本的禮儀。“唉，好吧，”女孩決定放棄抵抗命運的安排了，“我等你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