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的是，雪音和英帕修根本不必親自到公佈欄前看自己的成績，因為隔了十幾分鍾後，羅伊．雪萊還有跟在他後頭的皮耶．狄賈跑了過來，把雪音的成績像是報告般一一說給了她聽。

    ‘謝謝你們。’她禮貌地表示謝意。雖然羅伊在她受傷住院時送了一條讓她覺得非常難堪的會說話項煉，但聽到她的成績除了武技之外全部高分合格，心情大好之下，她也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反而問起他們測驗是否順利，和他們談談說說起來。

    隔沒多久，碧安卡也和一群女孩走過來恭喜英帕修，他的成績在三個班之中幾乎都是最高的，女孩們對他稱讚個不停。不過她們也很聰明地完全不提到諾加的成績，對她們來說這個小小缺點並無損於英帕修的魅力，所以每個人都識趣地自動忽略了它。

    如羽聽到兩個好友都順利透過期末測驗，心裏也相當替他們高興。看到他們愈聊愈起勁，她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悄悄地從餐桌邊溜開，自己一個人走向了交誼廳。

    穿過餐廳和宿舍之間的走道，走進宿舍明亮的走廊，如羽回頭確定雪音和英帕修沒跟過來，接著深吸一口氣，戰戰兢兢地來到公佈欄前。這時候仍有不少學生在看成績單，但要擠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

    成績是以各科目分開的方式從高至低排列。如羽先看了她最擔心的幻獸成績，當她看到她的名字排在合格的區域時，心裏懸著的一塊大石總算落下，至少她不會連補考的機會都沒有就留級。接下來只要她在古語和史地之中有一科合格，她就能和朋友們一起升上二年級。

    她目光先看向古語成績單，很快就找到了自己名字，因為它就排在下面數上來第五個。‘帕萊拉呀……’女孩無力的說，她早就知道自己會考得很差，但心裏卻還是抱持著一點希望，看到這慘不忍睹的成績，她開始後悔測驗時沒有使用紅玉月牙了。

    接著她將眼睛轉向史地成績單，在尋找了一些時間後。‘噢！’她**了一聲，看到自己名字和少數一些人排在了合格區外，而且只差一點分數就能合格。該死！只要我能再多寫對幾題就好了！這個笨腦袋！

    這真是最糟糕的情況！她必需要參加這兩科下週的補考，而且還要讓自己進步到足以讓其中一科合格。但是隻剩下幾天的時間，她很懷疑自己能不能夠辦得到。她搖搖頭，沮喪的心情讓她根本不認為自己辦得到。為什麼我這麼努力，結果卻還是這麼差？我用功的時間絕對不比雪音短，為什麼她能輕易透過測驗，我卻連合格都辦不到，因為我是梅諾思村最笨的女孩嗎？她失魂落魄地看著公佈欄，不知道該怎麼宣洩這股夾雜著憤恨和難過的情緒，這兩個科目不合格帶給她的打擊太大了。她就這麼茫然站著，直到有人從背後叫她。

    ‘艾薇，你怎麼離開了也不說一聲？’雪音不悅地說，‘我和英帕修都在找你，你借給他的那本書，列索法裡面的故事有點奇怪……呃，你怎麼了？’

    ‘艾薇？’英帕修也發覺如羽樣子不太對。

    ‘我想出去走走。’女孩跑著衝出宿舍，途中差點撞上了舍監。

    ‘宿舍裡不準跑步！’迪娜．史卡特女士對著她的背後大聲罵道，順手把追過來的英帕修給攔了下來，指著他叨唸個不停。

    跑出宿舍，延湖邊小徑來到道路上。熾熱的陽光絲毫不懂得體貼如羽的心情，依舊故我地散發著一波波熱浪，讓她覺得更加焦躁，恨不得能做些什麼事發洩一下，或是找個人跟他大聲哭訴。她不想找雪音、英帕修、磊伊得或是蘭帝，他們全都只會叫她不要放棄，持續努力，而她真的努力過卻換來失敗呢？最後結果還是代表一切，結果纔是最重要的，努力的過程如果不能改變結果，那就什麼也不是！

    ‘加卡，’她沙啞著聲音叫著，王豹總是會傾聽她的任何話語，‘加卡……你跑哪去了？’在這個心灰意冷的時刻，她叫了又叫，加卡卻一直沒有出現。‘下雨啊，熱死了，為什麼不下雨？聖沃爾，是我不夠努力嗎！’如羽望向湛藍的天空，喃喃咒罵道。忽然她想到還有一個人可以求助，一個非常有智慧的人，她拖著腳步，往王宮的方向走去。

    封印地的太陽顯得比外面更加有威力，荒野中的祭壇在熱浪中像是浮在大地上一樣。

    ‘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葛隆帕坐在祭壇的階梯上，感到疑惑地問。

    ‘我想和大師您聊聊。’如羽在他旁邊坐下，自顧自地說起期末測驗所遭遇到的挫折。

    葛隆帕很有耐心地聽完。‘你說你史地差一點點就合格了對嗎？’女孩點點頭。‘如果你從來沒額外花時間在它上面，你能有同樣的成績嗎？’女孩搖搖頭。‘那麼你的努力怎麼會沒有意義，它讓你接近了目標不是嗎？’

    ‘但是我仍然不合格呀，就因為我比較笨，讀了再多遍也不一定記得起來。’

    ‘你在測驗前就確定自己不會合格嗎？’

    ‘不，我不能，如果我早知道結果，就沒必要參加測驗了。’

    ‘對，所以不知道結果之前，你必需試著讓自己更好，更有可能合格，否則，你永遠只能當個失敗者，因為你在挑戰之前就已經選擇了放棄。’葛隆帕說，‘就我所知，你應該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女孩，不然不可能在這裏闖到最後一個考驗。’

    ‘那是運氣，還有其他人的功勞，我不認為自己有幫上多少忙。’

    ‘我認為，你太過看輕自己的能力，造成你容易退縮的個性。’葛隆帕一針見血地說，‘也許你在某些方面真的不優秀，但請記得，眾神不造無用之人，你受到的任何讚美，對同伴的任何幫助，都證明了你存在的價值。對困難的事推說自己不行，然後丟給有能力的人去做是最簡單的方法，卻也是最差勁的方法，因為當你遇到別人幫不了你的事時，這個想法會將你拖進深不見底的泥沼裡，即使你有能力自己爬出來，也會在那之前就說服自己放棄。並不是不挑戰就不會有失敗，而是不挑戰本身就是失敗。你要有這樣的認知，不要因為這小小的打擊就喪氣，在你喚獸師的路途上，還會有比這更大更多的難關等著你。難道你要因為書念不好就不當喚獸師了嗎？坐以待斃是你最後的選擇嗎？’

    ‘不，不是的，我想當喚獸師，我想和他們繼續往前走，但我覺得好累，跟不上他們的腳步，我好怕自己一個人被拋下。’

    ‘我看著你們來此已經有一段不短的時間，你們的勇氣與情誼讓我想起了來到雷克大陸之後認識的兩個好夥伴。’葛隆帕滄桑的目光中露出回憶的流動，隔了一會繼續對她說，‘我相信你的同伴無論任何情況都不會拋下你，你也應該相信他們。最重要的是，你不能像個逃兵一樣拋下你自己，你得要走回去，即使路上滿是荊棘。’

    喚獸大師話裡的含意其實很淺顯，他只是用不同的說法提醒女孩，不要放棄與持續努力纔是她現在最需要的。如羽懂這些道理，但是她無法剋制自己不去想像失敗後的下場，她也對努力與回報之間的落差感到非常失望。‘如果我還是留級了，甚至一年後又沒透過測驗被開除，變成了流浪喚獸師……’

    ‘你說你頭腦不好，卻偏偏這麼喜歡胡思亂想。’葛隆帕站了起來，阻止她說下去，‘給你個忠告，去做就對了，你不適合計較得失，那讓你像只烏龜般畏頭畏尾。與其讓你繼續這樣下去，不如讓你做些能分心的事。’他踏著階梯往上。

    ‘什麼？大師，不，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不要啟動考驗，我辦不到！’如羽看著他走到祭臺邊，熟悉的手勢觸碰著檯面，她連忙跑上去阻止。

    57.巴伐洛

    ‘你看你，又想太多，我看起來像是認為你能獨自透過考驗的樣子嗎？’葛隆帕說，並把他的手杖遞給瞭如羽。‘你就試試吧，也許結束後，那些不好的念頭你就全忘掉了。’

    ‘或是我就被人忘掉了。’女孩沒好氣地說，‘因為我可能得永遠待在某個魔獸肚子裡。’

    ‘喔，那真是太不幸了！’身影逐漸消失的葛隆帕說，‘嘿，往好處想，至少你不會被留級了。’

    ‘那聽起來真令人感到安慰！’如羽對他投去一個白眼。葛隆帕消失後，她回想剛纔的對話，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喚獸大師的‘往好處想’也未免樂觀過頭了。不過，也許這正是她現在所需要的。

    她一邊想，一邊隨意地繞著祭壇周圍的樹木走，有了林蔭的遮掩，穿透枝葉的陽光感覺起來柔和了許多。她望向外圍眾多互不相同的奇獸，它們看來全都一派悠閒地漫步著，好像它們生來就該如此。女孩竟然有點羨慕起它們。

    ‘不對，如羽．班，你在想什麼，這和你以前在梅諾思村常做的事有什麼兩樣？你來貝託城是爲了當喚獸師，進入封印地是爲了改變自己，你不能總是想要過輕鬆的日子啊！’她既是苛責也是打氣的對自己說著。

    繞了半圈，她發覺還是很難不讓心思在期末測驗上打轉，這樣實在對不起葛隆帕的好意，於是她要求自己專心觀察祭壇外的奇獸，試著找出她其中認識的種類。但她發覺這真是個困難的任務，這裏有太多奇獸她從來沒看過，別說是她，就算是磊伊得或雪音，往往十種奇獸中也只認得出三四種。

    她繼續延著祭壇周圍方形的樹籬繞了快一圈，突然眼睛一亮，北邊距離十幾步遠的隆起草丘上，站著一隻她從沒親眼見過的美麗生物。那是一隻體型壯碩健美的野牛，它全身的肌膚、蹄子與頭上的犄角都是純白色的，在陽光下似乎閃耀著神聖的光輝。女孩認得這這種奇獸，它的種族是巴伐洛，一種可以變身成女性的幻獸，在貝蒂姑媽的蜜糖糕騙局！這本書中曾出現的野牛小姐指的就是這種幻獸。她看著昂然站立於草丘上的巴伐洛，愈看愈是捨不得移開目光。它的美讓如羽想到了羽蛇，它們同樣是美麗的叫人驚豔不已的生物。羽蛇擁有華麗的外表，莊嚴與智慧並重的氣度；巴伐洛的外表則展現出一種單純的美感，散發著內斂高潔的神采，各自有著不同的魅力。女孩直到腳痠了，才發現自己已經站了一段不短的時間。

    ‘我該回宿舍唸書準備補考了，希望下次還有機會看到你，野牛小姐。’她揮手向巴伐洛道別，轉身朝祭壇的位置走去。但是她的腳步卻立刻停了下來，因為她前方停著一隻奇獸，看起來似曾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