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眾人引頸企盼已久的表演，這位即將出場的大師是雷克大陸上最知名的音樂家，人們叫他“旋律先生”以讚揚他在音樂上的成就，他今年特地來貝託城好為國王和眾人獻曲，讓我們歡迎，吐吐鬍子先生！’渥戴克手向外一比，早已準備好的侍者們將賓客往兩旁帶開，讓出一條路來。現場隨即響起一片歡呼聲。

    ‘吐吐先生！’如羽和雪音驚訝的叫道，‘怎麼村裏沒人說過他這麼有名啊？’她們將詢問的目光轉向磊伊得。

    ‘我不知道，我也是到梅諾思村才第一次認識他。’他的表情幾乎和兩個女孩一樣驚訝。他們全都沒想到在那鄉下小村子裏當司儀的人竟然會是雷克大陸最有名的音樂家。

    ‘雪音．艾佛特！啊哈！我終於找到你了！’在這令人屏息以待的一刻，突然有個人這麼大聲喊著。眾人紛紛不滿地向聲音來源看去。

    ‘喔，糟了，是亞特魯叔叔！’雪音偏過臉說，‘他會害我們被人發現的！’

    ‘的確是被人發現了。’磊伊得苦笑著看向另一邊。他可以看到米勒正和她的同伴們帶著幾個衛兵走來。舞臺處則是瑪替達帶著渥戴克過來。‘我們大概看不到吐吐鬍子表演了。’他說著像是要保護兩個女孩似的站到她們前面。

    ‘雪音！’亞特魯首先來到他們面前，‘昨天的家族聚餐你怎麼沒來？’他雙手叉腰，氣呼呼地說。但就連如羽也看得出來他只是裝作生氣的樣子，其實能在人群中找到雪音正讓他自豪不已。

    ‘叔叔，這件事我待會再解釋，如果我們沒有被趕出宴會的話。’雪音沒好氣地說。

    ‘什麼？誰敢這樣對我的侄女？’

    雪音指了指前面，大隊人馬已經來到他們面前。

    ‘渥戴克先生，就是她們，我還看到好多第二班和第三班的學生，他們根本沒有受到邀請，我不知道他們怎麼混進來參加宴會的。’瑪替達指著兩個女孩說。

    ‘為什麼瑪替達說得這麼理直氣壯？他不也是我們班的學生嗎？’如羽低聲問道。

    ‘他是以貝託城貴族身份受邀的。’雪音回答。

    ‘渥戴克先生，她們沒有受邀來表演對吧？’米勒恨恨地說，‘我問過負責安排表演的工作人員，他們說根本沒有任何二三班的學生受邀來表演，我不知道為什麼院長會幫你們說話，但你們很明顯是在說謊！’

    ‘她還真的去查了，好笨。’如羽紅著臉笑罵道，酒精似乎還影響著她。由於她沒有刻意壓低音量，所有人全都聽到了。

    米勒氣得臉色發青。‘渥戴克先生，你還不下令把她們趕出去！’

    ‘衛兵！’

    ‘等一下！’磊伊得站出來道，‘為什麼他們不能參加宴會，同樣是喚獸師學院的學生，這樣實在太不公平了！’

    ‘誰敢趕我侄女出去，我就讓他試試火舞者顛伽迦的厲害！’亞特魯擺出一副準備戰鬥的樣子，不客氣地說。

    ‘兩位教授，這不是你們該插手的事，請讓開，不然我只好將你們也請出宴會。’渥戴克先生絲毫不動搖地說。事實上，他覺得相當憤怒，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偷溜進來，他決定等一下一定要逼問出他們是怎麼混進宴會的。

    衛兵們走上前。磊伊得還在思考要怎麼處理這種場面，亞特魯卻已經將手放在艾佛特家族特有的腕煉上，似乎打算不顧一切召喚出奇獸。

    ‘別衝動。’磊伊得將手擋在他前面阻止他。在這裏召喚出火舞者，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如果把宴會毀了，那事情就難以收拾了。

    ‘還不讓開，好，把他們全趕出去！’渥戴克發怒地說，他對這群在他地盤上撒野的人已經忍耐到極限了。

    ‘你們敢動手！’磊伊得也火了，自從他當上喚獸師以來，除了瑞可和他的幾個奇獸，沒幾個知道他身份的人敢對他這麼不敬。他迅速拿出銀沙瓶，眨眼間已經用銀沙將召喚陣畫了出來。衛兵們立刻停止了前進，他們雖然是勇敢無畏的皇家衛隊，但對喚獸師的可怕非常瞭解，他們才這麼幾個人，隨便一隻奇獸都可以打敗他們，所以這時沒人敢冒觸怒磊伊得的風險繼續往前走。

    ‘你……你是想作亂嗎！’渥戴克盯著召喚陣說，好像怕它裡面隨時會跳出一隻怪獸。

    磊伊得卻也暗罵自己太沖動了，再這麼鬧下去，搞不好除了害自己受罰之外，還會連累身後兩個女孩。他必需要冷靜一點，不可以像亞特魯一樣這麼容易受情緒控制。

    ‘我沒有這個意思，’他說，揮手慢慢將銀沙收回，‘我只希望總管對學院的學生能公平點。’

    ‘取消邀請那些學生是國王親自同意的事，難道你對國王的決定有意見嗎？’

    ‘你不知道他們有多麼期待來參加宴會，怎麼可以前一天臨時取消邀請！’

    ‘我們有我們的考量，但我沒必要對你說明。’渥戴克說，他看著銀沙完全飛回瓶裡後，伸手比嚮往外的道路。‘假如你們同意的話，衛兵們會護送你們出去，安靜地，不打擾到其他賓客。’

    ‘假如我們不同意呢？’磊伊得把玩著銀沙瓶說。

    ‘那我只好請李．傑克將軍調來整個皇家衛隊護送你們，你也知道衛隊之中有許多個喚獸師，我相信一定能保護好你們的安全。’渥戴克這些話明顯已經是在威脅他們了。

    ‘雪音，磊伊得，我們走吧，’如羽像是現在才發覺事態嚴重地說，‘至少其他同學還能繼續參加宴會。’

    ‘那怎麼可以，沒有受到邀請的人都應該趕出去。’米勒說，‘而他們會知道這一切都是你們害的。’

    ‘你為什麼要這麼過份！他們又沒得罪你！’如羽衝着她說。

    ‘喔，可憐的小抹布，’米勒走近她，以只有她們兩個聽得到的聲音耳語道，‘有什麼報復會比讓每個人都恨你們要好呢？’她說著露出一個迷人的笑臉往回走，沒有人會認為她剛纔說了多麼惡毒的話。

    如羽呆立在原地，心中感到一股揉合了寒意與恨意的東西竄起，她知道從此他們將和亞美莉亞．米勒誓不兩立，而她一點也不喜歡這種感覺，無論是懼怕還是憎恨一個人。

    45.舞會

    ‘你們的決定？’渥戴克不耐煩地問，他已經爲了這件事花了太多的時間，表演再不接著開始，國王一定會怪罪他的。他擔憂地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眼卻讓他的視線定在一個人身上，並讓他不得不轉過身去說話。

    ‘吐吐先生，您怎麼會走來這裏？表演的舞臺在那邊，請讓我帶您過去。’他不明白為什麼吐吐鬍子會跑來這裏，幫他帶路的侍者呢？

    ‘我剛纔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吐吐鬍子說，‘這件事我想幫兩位小姐和她們的同學澄清一下。’

    ‘澄清？’如羽和雪音訝異地看著他。吐吐鬍子穿著一套合身的燕尾服，戴著高頂禮帽，唇上仍是留著兩撇捲翹的鬍子，就和他在梅諾思村時沒什麼兩樣，對她們露出的笑容也同樣令人感覺親切溫暖。

    ‘大師您想要說什麼？’渥戴克驚疑不定的問道。他不自覺地從身上掏出一支短梳子梳理稍微變得凌亂的頭髮和鬍鬚，這舉動在這時顯得有點突兀。

    ‘正如她們所說，這些喚獸師學院的學生是我邀請來幫助演出的，沒有及時告知總管，我感到非常抱歉。’說著，吐吐鬍子走過來挽起兩個女孩的手，‘如羽，雪音，我想你們應該都準備好了。’

    ‘是，是的。’兩個女孩說。她們似乎也沒有別的回答可以選擇。

    ‘那麼，請總管和諸位好好欣賞我們的表演。’吐吐鬍子說完，向着磊伊得、亞特魯和保林點了個頭示意，帶著兩個女孩走向舞臺，留下目瞪口呆的渥戴克、衛兵和米勒一群人。

    如羽第一次體會到一雙雙羨慕的目光集中在身上的感覺，那就好像這些目光的主人將他們的渴望射到她身上一樣，她覺得自己像是一隻全身插滿羨慕的刺蝟，感覺非常不舒服。雪音看起來卻沒這個問題。也許她早就習慣了吧，女孩心想。

    ‘吐吐先生，你怎麼……我不知道你在梅諾思村之外也這麼受歡迎。’雪音側仰著頭，好奇地問著。

    ‘梅諾思村是我的家，我不希望家人看我的樣子像是在看個……珍稀奇獸，所以我在村外的事，務必請你們幫我保密。’吐吐鬍子一邊迴應眾人對他的歡呼一邊說。

    ‘可是還有馬許、卡梅爾、其帕，好幾個我們村裏的同學……’如羽說。

    ‘他們就由我來擔心吧。’吐吐鬍子說。

    這時全場的賓客仍不斷呼喊著吐吐先生的名字。如羽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都對他這麼的著迷，她從小就覺得他的鬍子很怪，但她也得承認她還沒遇過能將音樂演奏的比吐吐先生更棒的人。

    ‘啊，我們就這麼跟著你上臺，難道真的要表演什麼？’如羽踏上舞池時，突然想起了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問了呢。’吐吐鬍子摸著他捲翹的鬍子說，接著他清了清喉嚨，拿出葛隆帕短笛，輕輕地吹了一口隨即停止，奇妙的事發生了，這聲清亮的笛聲就像一道清新的流泉般洗淨人群的紛擾，現場的人們不約而同安靜了下來。

    ‘舞蹈是表達內心最原始的語言，就像音樂是展現情感最動聽的媒介。我是吐吐鬍子，很高興今晚受邀來為這場盛大的宴會表演。’吐吐鬍子說到這裏停了一下，接受眾人對他的鼓掌歡呼。‘在我開始第一首曲子之前，我想先邀請我的夥伴們上來，他們會為諸位舞出最具生命力、最純樸良善的舞蹈。喚獸師學院第二班與第三班的學生們，來，請來我的身邊。’

    學生們帶著疑惑地，從宴會各個地方走了出來，聚集到了舞池上。舞池非常寬廣，足以容納這三百多名學生還綽綽有餘。吐吐鬍子站到了舞臺上，指揮後面配合他的樂手做好準備。

    ‘我們該做什麼？吐吐先生。’馬許．迪哈那問道。

    ‘跳舞，你們只需要做這個。’

    ‘但是我們沒有練習過，不知道該怎麼跳。’岱．卡梅爾說。

    ‘你們會的，你們所有人都會的。’吐吐鬍子說，‘當音樂觸控你們的心靈，它自然會引領你們擺動身軀，就像你們從小到大做的一樣。’說著，他將葛隆帕短笛擺到唇邊，開始吹奏今晚的第一首樂曲。

    如羽發覺自己聽過這首曲子，但她不記得是什麼時候聽過，也許是小時候，甚至可能是她還在襁褓中時，曲調是那麼的溫柔，充滿了愛意、喜樂與平和。仰起頭遙望滿天星空，舉起手攫住一縷清風，轉個圈捉住漫天飛舞的黃絲帶，當她瞭解到這不是她心中的想像時，她已經隨著樂音起舞，就像其他所有舞池上的同學一樣。笛聲與它的伴奏牽引著他們舞動，不需要事先排練，他們自然能從音樂的每一下節拍、每一次律動中找出最適合的舞步。吐吐鬍子與他們的表演感染了宴會上的每個人，讓眾人也在心靈之中跟隨著舞者旋轉跳躍，彷彿周遭一切都深深融入在音樂與舞蹈裡，不知不覺成為舞臺上的一份子。

    曲調在人們沒有發覺到的情況下結束，因為餘音仍迴響在每個人心中，雖然漸去漸遠，卻毫不止歇。

    ‘接下來，’吐吐鬍子說，將眾人的注意力喚回舞臺上。‘爲了不浪費這個寬闊的舞池，我將獻上一首適合漫步輕舞的曲子。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別讓你想邀舞的物件被人搶走囉。你們也一樣。’他最後對舞池上的學生們說。

    ‘謝謝你，吐吐先生，你幫了我們大忙，使大家免於被趕出宴會。’如羽和雪音走到他面前向他道謝。

    ‘我纔要感謝你們精彩的舞蹈。’吐吐鬍子說，接著女孩們的背後有些什麼轉移了他的目光，‘喔，美麗的女孩總是特別受人歡迎。’他向她們眨了眨眼，轉回身告訴後面的樂手他將要演奏的曲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