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孩回過頭來，許多個認識的或不認識的男孩涌上前來開口邀約，著實嚇了她們兩個一跳。

    ‘怎麼回事，以前從來只有瑞迪歐會邀我跳舞。’如羽不能理解眼前發生的狀況，雖然這些人大部份是衝着雪音來的，但開口向她邀舞的人卻也不少，這讓她感到非常惶恐，腦袋一片空白。

    雪音也覺得相當意外，有人向她邀舞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這次人數實在多了些，就好像她和如羽被施了什麼吸引人群的魔法一樣。‘也許是凡迪諾夫婦的服飾特別顯眼，或是我們舞跳得特別好吧。’她這樣對自己解釋。

    雖然雪音想的也是其中一部份原因，但兩個女孩都沒發現到她們剛纔和吐吐鬍子手挽著手走上一段路有多震撼眾人。因為在她們心中，吐吐先生還是梅諾思村的古怪音樂家，她們沒發現他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

    這些男孩爭相對她們伸出手，貴族與平民，或是驕傲、或是自信、或是誠懇地報上名號，相同的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全都期待不已，彷彿能得到她們首肯的話會是多麼大的榮耀。

    ‘怎……怎麼辦？’如羽退到雪音身後不知所措地問。面對眼前這一雙雙熱切的眼睛，她心裏竟然浮現寧可去應付龍息的念頭。

    ‘挑個你喜歡的人和他共舞一曲呀，這不是你一直想實現的夢想？’雪音覺得她窘迫的樣子實在很有趣，轉身又把她推了出來，想看看她接下來會有什麼反應。

    ‘不，不……’在如羽還沒意識過來之前，接連出口的不字讓好幾個男孩失望地縮回了手，垂頭喪氣地離開了。‘可是我不太會跳雙人舞，我會怕出醜。’她回頭對雪音說。

    ‘相信我，男孩們會遷就你的。’雪音說著伸出手，打算接受一個看起來穿得非常體面的貴族男孩邀舞。‘如果英帕修有來就好了。’她在手搭上男孩的手之前，無聲地嘆了口氣說。

    ‘我的好侄女，你聚餐丟下我獨自一人，至少第一支舞要留下來向我賠罪吧。’亞特魯來到雪音面前，伸出他的大手說。

    ‘叔叔，’雪音笑了起來，‘如果一支舞就能彌補我的過失，那真是太划算了。’她把手放到亞特魯手上，看著他笑意盎然的臉，這時候他總是有些凌亂的金髮變得相當親切。

    ‘雪音……’如羽看到她要離開，心裏變得更加緊張。

    ‘找個好男孩陪你吧。我今晚要是不陪叔叔跳個過癮，他一定會把我丟下他的事掛在嘴邊一整年。’雪音雖然這麼說，臉上的笑意卻充滿了溫暖。

    男孩們看雪音有了伴，有些離開了，有些則將目標轉移到如羽身上，這下子渴望她對自己伸出的人變得更多了。但女孩既不敢答應，也不敢逃開，就這麼僵持在那邊，尷尬的整張臉都紅了。

    ‘搞什麼，她到底要不要決定一個人啊？’有人開始忍不住抱怨。

    ‘鄉下女孩果然什麼都不懂。’幾個人批評道。

    如羽雙手抓著裙襬，低頭盯著地板，這時候她真希望能夠當場消失，或是吹來一陣風，把這些男孩都吹跑。

    ‘哈啾！啊，抱歉，我好像有點感冒。哈啾！’一個有著紅金髮色的人從人群中邊打噴嚏，邊順利的用噴嚏趕開人群走了過來。‘尊貴的小姐，願意與我共舞一曲嗎？我保證跳舞時不會再打噴嚏。’那個人伸出一隻手說。

    ‘磊伊得！’如羽迅速捉住他的手，那情景幾乎就像溺水的人見到了一根浮木一樣。

    ‘我的榮幸。’磊伊得握緊女孩的手，牽著她離開這群半個收穫也沒有的男孩們。

    ‘謝謝你。’如羽伸手扶著他說。她感覺自己比經歷過一場戰鬥還要疲倦。

    ‘你看看我後面，有沒有一群女士在盯著我們瞧？’磊伊得突然問。

    如羽越過他的肩膀向後看，確實有些年輕女士正對著他們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女孩點了點頭，‘她們是？’

    ‘覺得和我跳舞有趣的人。’磊伊得做了個誇張表情說。

    ‘和你跳舞會很無趣嗎？’女孩綻開了笑容問。這時笛聲響起，猶如配合着他們的談話一般，吐吐鬍子吹起了這首緩慢而柔和的曲子。

    磊伊得握住女孩雙手，輕柔地引導她踏出步伐。‘噓，別告訴別人，我只會這樣前前後後，來來回回的跳舞，喔，也許加上讓我的女伴轉個圈。’他舉高手，讓女孩順著他手腕的轉動轉了個圈，如羽開心地笑了起來，她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正式跳雙人舞也能跳得這麼順利。‘和你跳舞不怎麼無趣呢。’她連眼裏都充滿笑意地說。

    ‘承蒙你不嫌棄。’磊伊得嘴角揚起，也笑了起來，他抬起手再讓女孩轉了個圈。如羽看向舞臺之外的遠方，幻獸花園沉睡在星夜之下，再遠處貝託城北城的燈火卻是輝煌如晝，想必那兒也正在慶祝著新年的到來。女孩心想，雖然今晚參加宴會的過程波折不斷，但幸好最後的結果是這麼的完美。她沉浸在幸福的氛圍裡，心滿意足地隨著音樂和磊伊得的帶領輕輕擺動著身體，暫時忘了所有該煩惱該擔憂的事。

    46.最後的考驗

    王國曆995年。

    新年的歡樂氣氛很快就在課業的壓力下消退迨盡。宴會結束後的隔天開始，喚獸師學院的學生們又將大部份的精力投注在永遠研習不完的各個科目上，假期迅速地從他們的書本、諾加、奇獸間流逝，幾乎就像只眨了幾次眼那麼快。

    ‘總算我們還有參加慶典晚宴，不然我都開始懷疑我們是不是真的有放了一週的假。’前去奇獸廳上今年學院的第一堂課時，如羽忍不住嘀咕道。

    ‘宴會那天和叔叔聊到以前的事，讓我這幾天都好想念遠在梅諾思村的家人們。’雪音卻是嘆了口氣這麼說。幾天過度的用功下來，兩個女孩看起來精神似乎都不太好。但當天課上完後，她們到醫院探望英帕修時，有個訊息讓她們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

    ‘當頗醫生准許我明天出院了。好不容易。’英帕修說。他的私人物品早就打包好放在一旁，可見得他有多麼歸心似箭。兩個女孩也都很為他開心，畢竟他會受這麼重的傷，也是當時爲了保護她們，現在看他傷勢幾乎痊癒了，她們不由得都在心裏感謝著偎斯娜女神。

    ‘太好了！蘭帝大人，我們很快又可以繼續幫您解除封印。’如羽在心裏向帕萊拉說。

    ‘我會耐心等著。’蘭帝迴應她說。

    ‘不知道下一個考驗會是什麼？’女孩自言自語的問。

    這個問題很快地在週六他們再度進入封印地時獲得瞭解答。

    ‘這是最後一個考驗，’葛隆帕站在祭臺旁說，‘透過之後，你們就可以獲得見到帕萊拉的資格。’他說這些話時，臉上的神情盡是擔憂。

    ‘大師，有什麼問題嗎？’磊伊得察覺了他的不對勁，開口問道。他的三個學生則是對他們終於闖到最後一個考驗而感到興奮不已。

    ‘啊？’葛隆帕似乎剛從他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沒有，我只是帕萊拉神力下的幻影，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問題。’

    他說的話倒提醒瞭如羽。‘大師，如果我們連最後一個考驗也透過了，那您和這片大地……’女孩話說到這裏停住了，因為她不知道該如何把話說完而不傷害到現在真真實實站在這裏的葛隆帕。

    然而葛隆帕卻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心思。‘我和這裏都將會消失。’他平靜地說，彷彿將來會消失的是和他完全無關的東西。

    這對如羽他們來說是個相當大的震撼。誰都沒有想到透過所有考驗之後，葛隆帕也會隨之消失。在相處過這些日子之後，他們發覺葛隆帕實際上非常平易近人，一點也沒有傳說中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久而久之，他們便一廂情願的以為他就是會在這裏，等著他們隨時回來叫他一聲大師，向他請教有關喚獸師的知識，或是隨便聊什麼都好。現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後，他們興奮的心情就像被一大桶冷水澆過，熄滅的一乾二淨。

    ‘這也是為什麼我已經記起你們的名字，卻仍只稱呼你們冒險者……’葛隆帕說著停頓了一下，‘看來我還做的不夠好。’他最後這麼說。

    ‘有沒有辦法能夠讓你不消失？’如羽著急地問道，好像葛隆帕馬上就要消失一樣。

    ‘噢，噢，’葛隆帕啞然失笑道，‘你們別露出那樣的表情，連最後一個考驗的內容都還不知道，你們真的認為自己一定能透過嗎？說不定……’他聳了聳肩說，‘你們永遠也沒辦法透過，誰知道呢？’

    ‘那最後一個考驗是什麼？’磊伊得問。葛隆帕的話聽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這下子他們換成要擔心通不過考驗的事了。

    ‘運氣，最後一項考驗無關智慧、能力或其他任何有形的事物，它需的是你們的運氣。只有眾神眷顧的寵兒，纔能有足夠的好運面對帕萊拉。’葛隆帕說。‘考驗開始時，你們的面前會隨機出現一隻任何一種帕萊拉所創造的奇獸，請牢記它的樣貌，因為，你們要做的事就是，從這片大地上，將那隻奇獸找出來。’

    ‘就這樣？’磊伊得懷疑地問。

    ‘聽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嘛……卻是另外一回事。’葛隆帕大有深意地看了他們一眼。如羽覺得這是個不妙的兆頭，喚獸大師的這個表情通常代表的只有一種意義，那就是接下來將發生的事絕對和他們想像的不一樣。‘不多說了，就讓你們先試一次吧。’他說著將手放在了祭臺上。

    諾加光芒過後，金字塔形的祭壇在原地消失了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有好幾層樓高的龐然巨獸，它看起來就像一隻沒有翅膀的真龍，但是身上長的不是鱗片，而是褐色的面板，脖子又細又長，體型也笨重了許多，一雙細小如豆的眼睛長在有如蜥蜴的長臉上。

    ‘這……這是什麼怪物？’所有人，包括磊伊得，全都驚訝地張大嘴仰望著它。沒人知道它是什麼奇獸。

    ‘它……好大，不用特地記憶也忘不掉它的樣子吧。’英帕脩敬畏地說。

    ‘這麼說，我們很幸運囉！這麼巨大的奇獸，即使這片土地再寬廣，我想也不會難找到哪裏去吧！’雪音話剛說完，整個荒野大地突然開始震動了起來。剛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地震，但當震動的幅度愈來愈大，一陣陣猶如雷鳴的聲響跟著傳來時，他們才意識到有某種或某群東西正朝著他們衝過來。

    ‘艾薇，召喚你的飛魟！大家，立刻上到飛魟背上，我們從空中看看發生什麼事。’磊伊得當機立斷，指揮同伴做出反應。

    霞飛魟佛那多斯載著他們升到半空中，雖然離地面不算高，但已足夠讓他們的視線越過祭壇周圍環繞的樹木。一升到空中，他們四個人便都發出驚呼聲，各自指著不同方向叫了起來。許多各式各樣千奇百怪的奇獸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無論是天空飛的，地上爬的，數量多得像是蝗災一樣，漫過大地，遮蔽天空，最後它們在祭壇之外停了下來。然後，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似的，這些奇獸開始各自漫遊在這片荒野上，等待冒險者在它們之間找尋唯一的答案。

    ‘這……這……’磊伊得看著這些有的大如小丘，有的小如蚊蚋的奇獸，困難地嚥下一口口水道，‘要怎麼找？’

    他的三個學生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很明顯就是在說：‘如果你都沒辦法，我們更不可能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