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是何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完成了所有的考驗，讓我得以解除封印重獲自由。’蘭帝說著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向女孩致謝。

    ‘你，你是說……啊，抱歉，大人，您是說，剛纔我們打敗對方的隊伍，已經幫您解除了封印？’如羽無比驚訝地說，她完全不敢相信事情會進行的這麼順利，但事實就擺在她眼前，卻也由不得她不信。

    ‘是的，如今我將可以自由離去，不再受到拘束。’

    ‘真是太棒了！’如羽舉起雙手歡呼道。但她馬上又想到，這些日子來一直幫助她、守護她、陪伴她的蘭帝就要離開了，一股嚴重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大人，您能不要這麼快離開嗎？我希望……我希望您能留在我身邊久……久一點，您不在我會感到寂寞的。呃，該怎麼說呢……您真的就好像我的朋……朋友一樣。’女孩說到最後，聲音幾乎細小的只有她聽得到。

    ‘這個心願我恐怕難以幫你實現。’蘭帝說，臉上顯露出愛憐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歐卡拉尼上的所有生靈都是我們的子民，我無法讓自己只將目光放在一個人類身上。’

    如羽雖然明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心裏還是為此難過不已，久久說不出話來。

    ‘如羽，爲了獎勵你在解除封印上所付出的努力與勇氣，我將賜與你實現心中夢想的機會。’蘭帝說。

    女孩心想，我心中的夢想？成為像葛隆帕或歐汶．伊薩一樣偉大的喚獸師？她不禁想像著那樣的畫面。然後她驚訝地發現，這件事就有如實現了般一樣在她眼前一幕幕流過，她看到所有認識的人和不認識的人都對她展現出無比的崇敬之意，彷彿她就是這世界的主宰。

    ‘是的，’蘭帝說，‘有我的協助，即使再困難的夢想你也能夠達成。你將擁有超越所有凡人的能力，獨自成為雷克大陸最偉大、最讓人敬畏的喚獸師，將來也勢必永遠流傳在人類的歷史中……’

    ‘等……等一下，’如羽聽到這裏，一臉惶恐地打斷帕萊拉，她問道，‘大人，您說獨自？那我的朋友呢？雪音、英帕修、磊伊得他們呢？他們沒有和我同在嗎？’

    ‘相較於有我協助的你，他們太平凡了，’蘭帝說，‘平凡的無法跟上你的腳步，你將不得不拋下他們，獨自邁進，否則你無法站立在世界的頂端，無法實現你最偉大的夢想。’

    ‘為什麼？’如羽質問道，口氣激動，‘他們和我合力一起幫您解除了封印，為什麼只有我能得到這樣的榮耀，為什麼您不給他們同樣的機會？他們付出的努力與勇氣甚至比我還多呀！’

    ‘你懷疑我的公正嗎？’蘭帝的語氣突然轉為嚴峻，兩道灰色眉毛揚起，猶如高山峻嶺般的氣勢從祂身上發出，壓得女孩抬不起頭來。

    ‘不……不是，大人，我只是希望我的同伴也能得到您的祝福，就像您願意賜給我的一樣。’感到畏懼的如羽連看都不敢看蘭帝一眼，但她還是努力說出心裏的話。

    ‘在你們四個人之中，只有在解除封印上貢獻最大的人能夠領受我的祝福，那就是你，如羽。’蘭帝向旁走了幾步，鎧甲互相敲擊發出聲響，深色披風上下飄蕩，‘你認為，其他人在這整件事中什麼都沒得到嗎？’

    如羽抬起頭，迷惑地看著帕萊拉，她的迷惑不只是因為帕萊拉說的話，更多的是因為眼前這位蘭帝讓她感覺到的陌生和隔閡感，祂比平常與她對話的蘭帝更像是一個嚴肅的神明，而不是親切的朋友。

    ‘成長，’蘭帝說，如羽眼前立刻浮現他們進入封印地之後所經歷過的一切。‘他們獲得了普通人難以遇到的歷練，這些經驗對你們幫助有多大，也許你現在還體會不出來，但將來的某一天，他們一定會感謝自己曾經參與過這件事，因為它紮下的根讓你們更茁壯，更能面對未來的挑戰。我這麼說，你能夠接受嗎？你準備好迎接全新的未來了嗎？’

    ‘如果獲得榮耀必需離開他們，如果實現夢想必需承受孤單，那我寧可選擇放棄。’想到蘭帝說的話有可能在她身上成真，女孩的心不自覺地揪成一團，‘我不知道擁有偉大成就是否會讓我更快樂，我只知道我很珍惜現在的朋友，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我們永遠是朋友。’

    ‘你不覺得放棄我的許諾很可惜嗎？’

    ‘放棄朋友纔是最令人遺憾的事。’

    蘭帝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紅鬍子，然後放了下來。‘好，我給你另一個選擇的權力，你可以任意在你們四個人之中挑選一位接受我的祝福，無論是你還是其他人都可以。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希望你仔細考慮，不要白白浪費。’

    如羽心中剎時閃過無數個想法，這些想法如同她乘坐彩虹長蛇時透明房間外的景色一樣，咻咻地從她眼前飛掠而過。每一個都看似美好，卻又有著明顯缺陷。直到最後，當她停止想像時才發現一件重要的事。

    ‘我沒有資格替他們做這種決定，’女孩對自己說，雙手貼在自己臉頰上，‘我差點就犯下了大錯，無論他們的夢想是什麼，他們都有權自己決定是否要靠您來實現，還有實現它所要承擔的後果，’想到蘭帝說過關於她的後果，她就感到一陣發冷。‘我想我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麼了。’她轉頭面向帕萊拉，後者正用睿智的目光看著她，彷彿已經看穿她的想法。

    ‘也許您不會相信，但我決定……我要和他們同心協力成長，互相鼓勵完成彼此的夢想。我知道得不到您的祝福很可惜，’看到蘭帝搖頭嘆息，如羽趕緊接著說，‘但我相信這世上一定有人會比我們更需要它。’

    蘭帝走近她。近看她才發現他的身材沒她所感覺到的那麼高大。他臉上掛著一種欣慰的滿意笑容。‘很抱歉必需這樣試驗你們，幸好結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他伸出手捉著女孩的雙肩，如羽忽然覺得完全沒有力氣站立，若不是蘭帝扶持著她，她可能會立刻倒下。‘醒來吧，如羽，醒來吧，和你的同伴繼續前進，真正困難的考驗還在後頭……’帕萊拉的聲音逐漸遠去，女孩眨著眼，卻覺得自己像是在墜落般，而且眼皮沉重，好像閉上了眼就再也不會醒來。

    38.成就與友誼

    ‘您說我可以成為最厲害的魔法師和喚獸師，連英帕修和磊伊得還有亞特魯叔叔也遠不及我？’雪音一張臉容光煥發地說，‘當然好，這獎勵比我想像的要好上好幾百倍。’

    ‘但你的其他同伴得不到相同的殊榮，你們之間的身份將因此變得懸殊無比，友誼難再持續。’

    ‘呃，’雪音失望地垂下頭來，幽幽地說，‘我就知道我沒有這麼好的運氣，唉！連帕萊拉賜與的獎勵都還要附加這種條件……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您就是希望我能夠自己努力獲得這一切，這樣事情纔會完美。’

    ‘不，你只要接受就能獲得這些成就，世事無絕對完美。’

    ‘蘭帝大人，您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不像他們那麼聰明，但我還懂得努力終會成功的道理，至少我相信我的毅力絕不輸給他們。’雪音握拳說。

    ‘所以你選擇不接受？’

    ‘接受什麼？咦？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希望我靠自己的力量……’雪音看蘭帝臉色嚴肅陰沉，即使不用說話也能表達出‘我像是在開玩笑嗎？’，於是她閉上嘴，把剛纔的對話重新思考過一遍。

    ‘是的，大人，我不能接受。’她做出了決定，‘也許是我太軟弱，但我沒辦法放棄他們這些朋友。’

    ‘你可以將這個機會讓給其他人。’

    雪音第一個想到的是英帕修。但很快她就放棄這個念頭，她從小就認識英帕修，對他的個性非常瞭解，她知道他不會原諒她做出這個決定的。磊伊得呢？她又想，這個年輕的喚獸師兼指導者在她眼中實力非凡，她覺得他似乎沒必要接受蘭帝的眷顧也能實現任何他想完成的夢想，何況她還想向他學習更多東西，以一個朋友的角度來說，她也捨不得這個平易近人又風趣的朋友離開。最後她想到了如羽。這個女孩應該是再適合不過的選擇，她身體柔弱，也不夠聰明，雖然最近進步很多，但雪音很懷疑她還能夠持續努力多久，她不認為如羽能像她一樣堅持下去。

    ‘我想把這機會讓給艾……’雪音幾乎就要說出口，但後面的話就像哽在喉嚨中一樣，她發覺她沒辦法說出來。她在心裏重複問著自己，如羽曾說過她的夢想是當個出色的喚獸師，如果我把帕萊拉的祝福強加給她，不就等於是抹殺她一直以來的努力？這個理由逐漸說服了她。然而她內心裏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理由，就是這個理由阻止她把話說出口，只是她心裏不願意承認。如羽和我並不是多好的朋友，友誼絕對不會是我不想選擇她的理由，她肯定地這麼告訴自己。

    最後，雖然蘭帝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她覺得祂應該已經等到不耐煩了。‘蘭帝大人，我……我還是沒辦法選擇任何一個人，請您原諒我。’雪音說。她隨即驚訝地發現，眼前的蘭帝竟然笑了。

    ‘請恕我無禮，大人，這麼自私的事我做不出來。’英帕修皺著眉，幾乎是用瞪地看著眼前的蘭帝。‘您似乎也不該提出這樣的獎勵。’他接著說，口氣不像是在面對個神祉，而是在教訓人。

    ‘我的獎勵還需要你這凡人來評斷嗎！’蘭帝說，話聲猶如雷聲隆隆，英帕修得咬牙硬撐才能夠阻止自己不在帕萊拉的氣勢前低頭下跪。

    ‘我……’英帕修深吸一口氣，‘不是評斷，只是陳述一個事實。’他感到很羞愧，因為說這些話時他的身體竟然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你的話已足以讓我有理由毀掉你。’蘭帝威脅似地把手放在祂懸在腰側的大十字長劍劍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