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可向天空發出淒厲的叫聲，它頭上火焰形成的巨大火貓奔向天空，正面衝進了龍息之中。一開始火焰形成的巨貓似乎佔了優勢，頂著寒氣不停向上衝。然而，連火貓的前端都開始結冰時，如羽才知道為什麼磊伊得一直急著想要雪音召喚出炎精靈，白龍吐息的威力並不是瑞可可以阻擋的了的。

    ‘雪……音……’女孩開口叫著，卻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全身也因為冰冷而逐漸僵硬。

    ‘我……聽到你叫我了。’雪音蒼白的臉露出一個悽美的笑容，她將手擺在她的腕煉上。‘召喚，青焰。’她極其虛弱地說。

    青焰並不喜歡冰天雪地。所以一進入冬季，雪音找她訓練時，她總會要求雪音到顛伽迦火山，也就是她的住所來訓練，那邊的熔岩池和高溫的環境纔是她的最愛。所以當她被召喚而來，卻遇到這副景象時，她心裏感到非常不高興。四周下著雪花，寒氣逼人，她旁邊的熔岩金剛現在背部、頭、手臂都結了一層冰；她面前的人類——包括她的喚獸師，全都一臉慘白的發著科，嘴唇發紫；一隻貓努力地燃著身上有如風中燭火般的火焰，試圖帶給所有人溫暖。她感到怒火高漲。

    白龍看著底下雪白一片，卻不願停止吐息，它喜歡凍得像堅鐵般的食物，況且，它也不能確定底下的人是不是全凍死了，所以它不願冒險停下。這時它看見底下冒出了青色的火光，它眨了眨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不過那青色的火焰一下子就大得它不得不加緊噴吐寒氣。它看到了一個全身燃燒著青色火焰的精靈，正施著法，召來火焰。它知道有些精靈很強大，尤其是他們生氣時，但是它現在絕對比那個精靈更生氣，因為它看到它的食物竟然都還能動。它覺得它的美夢被打碎了。

    一圈青色的火焰從這群人身邊捲起，驅散開寒氣，匯聚成一條火柱，和龍息互相對抗，火與冰，僵持在空中，勢鈞力敵。這時候白龍犯了一個致命性的錯誤，它不想浪費力氣和火焰對抗，所以它停止吐息，打算移動位置再伺機攻擊。炎精靈卻不讓它有這個機會。火柱在寒氣停下的那一瞬間擊中白龍，燒傷了它的雙眼。白龍自從空中墜落，狼狽地摔在它滿心以為會到手的食物旁。

    ‘如果你們都還能動，’磊伊得說，他正盡力讓自己剛纔凍僵的身體變得靈活些，‘那最好開始準備面對最後一隻龍，如果我猜的沒錯，它應該會是邪惡龍類的最後一種——黑龍。’他說完卻沒聽到任何人回答。他審視了一下所有人的情況。雪音躺在如羽懷裏，眼睛閉著，看來已經沒有力氣再作戰了；英帕修和女孩雖然仍在發抖，但臉色已經恢復紅潤，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可是對上黑龍，他們兩個似乎幫不太上忙；三個剛纔和白龍抗衡的奇獸全都倒下，無一例外，值得慶幸的是，他們都只是體力透支。但是面對黑龍，磊伊得可能必需靠他自己了。

    白龍雪白的鱗片真如磊伊得所言的逐漸轉黑，彷彿龍鱗遭到某種邪惡氣息的沾染。龍的體型也變大了些，臉頰和眼窩凹陷，使得它的頭顱變得像似骷髏，一對深灰色的角從它耳邊向前彎曲。

    如羽聞到一股噁心的酸臭味，就像是一灘泡了許多腐爛物的死水，她很肯定那是從黑龍身上發出的味道，因為磊伊得正在解說這種奸詐惡毒的龍類，它最擅長的攻擊便是強酸噴吐，對它來說，被酸液溶解的東西是最無害的。

    英帕修走到磊伊得身旁，‘我們有辦法應付它嗎？’他看著黑龍問。這頭外貌看起來邪惡狡猾的龍正緩緩張開眼睛，如黑洞般幽深的黑色眼珠瞪著他們，彷彿要將他們吸進去一般。

    ‘我可以用屏障術阻擋它的噴吐，但是可能撐不了多久，我們最好想個備案。’磊伊得從溼了又幹，幹了又溼的斗篷裡掏出一個卷軸，那捲軸相當大，幾乎有人的一隻手臂那麼長。‘沒想到竟然要用到這個卷軸，我還曾嫌老師要我帶著它很麻煩呢。’

    ‘那是？’英帕修從來沒看過那麼大的卷軸，他心想那裏麵畫上的一定是威力強大的諾加。

    ‘高階屏障術，能阻擋任何的物理及魔法攻擊。如果要我用銀沙畫出這個諾加，可能要畫上好幾分鐘，還不見得能畫正確，所以歐汶老師總要我在斗篷裡放一份。他常說：“有備無患。”，這次倒讓他說中了，雖然我很希望他說中的不是這種情況。’磊伊得說著轉向英帕修，極其嚴肅地道，‘這個諾加我曾使用過一次，在喚獸師大會上，就像瑞可說的，它會抽乾我的魔力，所以如果在這之後黑龍還繼續攻擊……英帕修，你就要使用備案。’

    ‘備案是什麼？’

    ‘跑！你要帶著他們逃跑！我會盡我所能拖延黑龍。這裏離入口很近，你們有機會逃出去。’

    ‘這怎麼可以！’英帕修無法同意，他絕對不要當個丟下同伴逃跑的人。

    ‘笨蛋！難道你忍心要她們兩個陪我死在這嗎？’磊伊得指著雪音和如羽說。後者正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們。

    英帕修咬牙看著兩個女孩，在他眼中，她們是如此柔弱需要保護，他屈服了。‘好吧，’他說，‘但是她們安全之後，我保證一定會回來，我保證。’

    ‘當然，沒什麼比她們的安全更重要。’磊伊得笑了笑。但他很快就收起笑容，轉回頭專心的面對眼前的黑龍。

    31.黑龍

    黑龍很仔細地打量著他們，尤其是磊伊得，它的眼神流露出對這個凡人的戒備之心。它不像前面幾隻龍一樣對他們不屑一顧，而是用它的智慧判斷著他們，有威脅的和沒威脅的事物它分得清清楚楚，這能幫助它順利地解決敵人而不至於讓自己落入危險。它已經看出磊伊得是這群人之中的領導者，這個人類指揮著其他人，但眼睛從來沒放過黑龍的一舉一動。

    黑龍站了起來，它看起來很像想要一口咬向磊伊得，但它不能這樣做。蘭帝與葛隆帕設下的這個考驗並不是真要他們對付龍，而是要考驗他們能否對抗這五種龍類的吐息，否則如果任何一隻龍全力攻擊，他們的損失絕對不會只有幾個人和奇獸昏倒這麼簡單。但是在這個考驗之中，黑龍身為最後的挑戰還被賦與了使用它另一項能力的權利。黑龍開始用龍語念起咒語。

    ‘帕萊拉呀！’磊伊得見狀倒抽一口冷氣，他幾乎不敢相信他聽到的，‘它要使用魔法！’龍類的強大除了威力驚人的吐息還有它們碩大強壯的身軀之外，最重要的是它們各自還能使用許多不同種類的魔法，這讓它們更為致命，更難被擊敗。

    磊伊得完全沒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英帕修，備案！快走！’他揮著手命令道。

    英帕修遲疑了，他看不出現在有什麼危險，所以他沒有立刻照磊伊得的命令去做，等到他發覺不對時，已經太晚了，黑龍的魔法已經完成。

    如羽發覺世界忽然顛倒了過來。整個祭壇周圍所有未牢牢固定在地面的東西全掉往空中，每個人、奇獸、石頭、泥土、剛纔被藍龍吐息劈斷的樹木全都一樣，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捉到半空中。如果如羽不是其中一員的話，她大概會讚歎不已地看著這樣的奇觀。然而現在，他們根本是被吊在天空，完全無法移動，對底下的黑龍來說，簡直就像是肉店裏待宰的牲畜。

    ‘這是……重力魔法！’磊伊得拿出銀沙瓶，迅速地用銀沙在地面畫着諾加。如羽看過類似的諾加，她第一次在梅諾思村見到磊伊得時，他就是用這種諾加布置吊牀與林蔭，舒舒服服地睡著午覺。

    磊伊得唸了句咒語，諾加發出微光，他立刻從天空摔了下來。

    ‘哦？你會用重力魔法，真有趣。’黑龍又唸了個咒語。磊伊得突然覺得身體非常沉重，好像被塊大石頭壓在身上一樣，不由自主跪了下來。‘利……利弗斯，解除重力！’他將自己施放的諾加解除了效果，身體立刻一輕。

    黑龍非常感興趣地看著他，又唸了個咒語。這次磊伊得覺得壓力從四面八方涌來，就像是被拖到了極深的海底一樣，他被壓得幾乎快要不能呼吸，鼻子和嘴角開始流出鮮血。‘我……不會……認輸的……’他用手指指揮著銀沙在他四周佈下諾加，‘史倍斯！無重力空間！’壓力消失了，他浮在這幾個諾加之間。

    ‘哼！原來你是魔法師。沒關係，你能保護得了自己，卻保護不了其他人。’黑龍張開嘴，大量腥臭的黑色酸液朝著其他人噴吐而出。

    ‘我……是……喚獸師啦！須爾德！屏障！’磊伊得丟出卷軸，一個巨大的諾加出現在黑龍和他們之間，魔法符文閃耀著光芒，酸液像箭般射中諾加製造出來的無形屏障，將諾加擊打的凹陷下去，但屏障撐住了，大片黑色強酸被彈了開來，卻沒有落往地面，而是如同其他事物一樣漂浮在半空中。

    ‘你說，’黑龍咧嘴而笑，似乎遇見讓它無比快樂的事，‘如果我現在改變重力把你的同伴拉往我這個方向會怎麼樣？’它說著喃喃念起了咒語。

    ‘不！’磊伊得發現他中了黑龍的計了。它讓他以為他能吸引住黑龍的目光，所以他使用諾加獨自回到地面奮戰，以避免同伴被波及；它故意和他玩弄魔法的遊戲，好讓他以為它忌憚他的能力；最後它看起來像是逼不得已地轉向攻擊其他人，讓磊伊得不得不使用極耗魔力的屏障術來保護他們。現在，他才知道黑龍真正的目標根本不是他，而是其他毫無抵抗能力的人，他的同伴將會被拉向強酸，痛苦地死在酸液的腐蝕之下，而黑龍將可以從他們的哀嚎和磊伊得的悲傷中獲得難以言喻的快感。

    ‘女孩！召喚你的飛魟，它的飛行能力可以幫助你們。’蘭帝的聲音在這一刻傳進如羽心裏。女孩毫不猶豫地召喚出佛那多斯。黑龍的咒語也在此時完成，一股力量將他們拉向漂浮的強酸，許多離得近的雜物碰到強酸立刻被腐蝕，天空中因此冒出陣陣酸臭的煙霧。

    ‘佛那多斯，快救大家！’如羽捉住霞飛魟尾巴，著急的喊道。佛那多斯拍動它寬大的鰭翅，在黑龍魔法造出來的失衡重力中，猶如於水中游泳般快速滑過天際，將每個人和奇獸搭救起來，脫離那灘死亡的黑水。

    ‘怎麼可能！那種弱小的奇獸！’黑龍憤怒地吼叫著，對自己的計畫遭到破壞激動不已。

    ‘你輸了，黑龍，我們透過考驗了。’磊伊得笑著說，放鬆地倒下，甚至連眼睛都閉上。

    ‘我會輸給你們？’黑龍殘忍地笑著，‘我只要再施個法，就可以將那條魚和你的同伴全都壓碎。’它振翅飛起，漆黑的雙眼透出黑色的光線，連明亮的陽光都無法照亮。這世界最古老語言之一的龍語再度從他嘴裏吐出，像是某種邪惡的詛咒般纏繞住磊伊得。他渾身發抖的睜開眼道，‘不，為什麼還沒結束？葛隆帕！考驗該結束了！我們已經撐下來了不是嗎！’他扯破喉嚨大喊。沒有任何人迴應他，只有黑龍的咒語如蟲般噬咬著他的心。

    ‘好吧，這是你逼我的！’磊伊得眼神一變，像是下了決心，‘我原本不想這樣做，因為一旦召喚它出來，一切邪惡都將灰飛煙滅。召喚！迪瑪！’銀沙構成的召喚陣中，最先出現的是如彩虹般的羽毛翅膀，接下來是一隻鱗片閃耀著金色光輝的大蛇。它的眼睛純淨無瑕，像是能看透世間萬物以及一切真假善惡。它盤繞著的身體和背上的羽翼就像一件藝術品，美得令人難以移開視線。如羽如痴如醉的看著，幾乎忘了她還捉著飛魟的尾巴，身處在危險的邊緣。這是一隻羽蛇，只曾在神話中出現的傳奇性生物，它們嫉惡如仇，富有智慧，精通各種魔法，一向都是邪惡生物最大的死敵之一。

    黑龍從那對美麗的羽毛翅膀出現開始就停止了唸咒，現在雙眼更是眨也不眨地看著羽蛇。如羽覺得它似乎有些畏縮，因為黑龍正慢慢退離開它原本的位置。如此強大自傲的龍竟然會感到害怕？和黑龍相比，羽蛇連它一半大小都沒有，細長的蛇身彷彿它的利爪就能輕易撕裂，但它卻連發動攻擊都不敢，似乎它根本不認為自己有勝算。

    ‘磊伊得，這是什麼地方？’羽蛇問，‘它並不是我眼睛所看到的。’

    ‘這裏的景象是魔法所設下，應該位在地底吧。’磊伊得回答。

    ‘你說的對，這裏的魔力強大，恐怕不是凡人所設下。’羽蛇說，‘你很久沒召喚我了，今天是爲了那隻黑龍嗎？’原來它有注意到黑龍，如羽還以為它沒有發現，纔會這麼悠哉地說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