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四位死者
陳森吞嚥口水的聲音我聽得真真切切,不知是不是因為緊張到了一定程度,所以使我的感官變得異常敏銳了。
“陳先生,我們要不要進去,一探究竟?”陳森緩了口氣,同我商議著。
伴隨著裡面淅淅瀝瀝的流水聲,看他那張死灰色的臉,我知道他與我心裏所想的結果相差無幾。其實現在這種的局面下,堅信安晨是在洗澡的人,纔是腦子有問題的。哪個人洗澡會洗到這個地步?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中有些洩氣。“去吧,進去送她最後一程。”
“啊?嗯。”
陳森一愣,隨即明白了我的意圖。安晨怎麼可能會安然無事呢?
我拽著門把手,宛若拽著一座山,感覺好沉,墜的我幾乎無法將這扇隔絕著浴室與外界的門拉開。即便沒有拉開,我都已經猜測到了裡面會是怎樣的狀況......好殘忍,我有些不忍心看,但最終還是將門拽開了。
門一開,一股熱浪襲來,我周邊呼吸的空氣一時間變了味道。潮溼、悶熱,糊在鼻子上微微有些怪異的感覺。這浴室的空間裡,憋了不知多久的熱氣還沒有來得及散去,浴室裏麵的玻璃被濃重的霧氣給纏住了。
陳森隨我走了進來,他望著門口腳下那已經幹了的瓷磚地面,輕聲說:“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都幹了。”
“果然嗎?和我料想的一樣。”說著話,我盯起自己的目光,努力地向前打量著。
浴室牆上的玻璃本附著霧氣,但隨著門一開,正逐漸散去。
浴室正門對著的是一個玻璃雙拉門,這會兒雙拉門微微欠開了一條縫隙。距離並不大,差不多能有我的一個拳頭那麼寬。可惜的是,玻璃雙拉門上貼了半截的畫,所以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不過越是這樣,我越是可以做出不好的猜測:安晨小姐說不定已經躺在地上了。
透過另半截的玻璃朝著更深處望去,雙拉門後的空間差不多有五平方米,上面懸掛著一個熱水器,而就在這門的後面,似乎還有著一個雙拉門?方纔在外面所見的那淡黃色的浴霸燈光就在這裏麵。原來這兒的設計風格是這樣的,如同過一道道的關卡,浴霸放在花灑前。
“進去瞧瞧?”陳森問我。
我沒有給出回答,而是用手指了指那個嵌開的縫隙。“看到沒有?門沒有關緊。”
“這能說明什麼?”陳森大惑不解。
“安晨在害怕。”我若有所思地說著,心中也暗暗讚許了自己的推測:沒錯,一定是這樣的。
對於恐懼,人類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不閉眼睛,因為無論男女老少,大家都知道,黑暗是最怕光明的。只要將眼睛睜開,那麼就能驅散黑暗。而洗澡的時候,多數也是要閉上眼睛的。所以——“將門開啟一條縫隙,是爲了讓外界的燈光進來,這樣多多少少能給自己帶來一點安慰。”
“那?難道是說安晨小姐在那個時候就預感到了兇手在自己身邊?”陳森也很清楚現在的處境,都這樣了,安晨多數是活不了了。所以,也不著急進去看情況,反倒是與我肆無忌憚地談論起了這種敏感的話題。
我並不完全認同他的話,所以搖了搖頭:“那不一定,我只是說明一下安晨小姐生命末期的心理狀態。”
“哦哦,原來是這樣。”他點著頭,反倒是很贊同我的話。“很有道理,不過還沒進去看,也不知道具體的死因是什麼。希望這條嵌開的門縫能起到什麼幫助。”
流水的聲音更加清晰,但不悅耳,雖沒有進去,但可以想象得到花灑是如何肆意將水浪費掉的。
弄清楚了這些,我與他也不再過多浪費精力,由我拽住拉門,向旁邊輕輕一推,露出了裡面的景色——這一秒鐘,我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已經絕望的心更加遍體鱗傷。
全。裸著的安晨,就那樣,仰面橫躺在我們的面前。她的屍體由於不斷被溫水沖刷著,這兒的地面很潮溼,身邊隱隱約約還散發著淡淡的水汽。雖並不像是其餘死者那樣死氣沉沉,卻也顯得有些詭異。
浴室中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唯獨花灑垂落了下來,像是被人弄斷了支柱般,掛在她面部的正上方。多條水柱如同被扭曲的細線般拐着彎地緩緩向下,滴在安晨那白嫩的肌膚上,隨後一滴滴水珠在死者的各個部位上重新匯成一條條細細的水線,開始不斷吸收著外來的水珠,達到一定程度之後,轉而開始流淌起來。
看到此等情景,陳森連忙蹲下身子想要近距離觀察安晨,給她做屍檢;我第一時間也沒心情思考她到底是不是溺水身亡的,只想著將那花灑關閉,於是伸手就要去抓開關。
哪曾想就在這時,陳森卻忽然如同瘋了一般從半蹲的狀態下跳了起來,大喊一聲:“別動,有電!”
我連忙一驚,不知道陳森抽什麼神經?
“什麼有電?電死的?不是溺水死亡的嗎?”我情急之下竟然將那乾啞的聲音預告我的死因給脫口而出了。
等我下一秒反應過來,暗叫了一聲不好。
可再去觀察陳森的面部表情時,發現他並沒有流露出什麼奇怪的神情,好像沒注意到我剛纔的話。這使我不由心中竊喜地嘆了一口氣。
“好在,好在沒有發現。”
陳森真的沒注意聽我說的話,他的目光都集中在安晨的身體上。他繼續以一副後怕的神情同我講著:“水似乎有電,別碰金屬的花灑和開關。”
“啊?”我一愣,趕忙問道:“什麼情況?她,她是被電死的?”
話音剛落,我察覺到了身後“噼裡啪啦”的腳步聲,原來是其他人都衝進來了。我回頭的瞬間,正看見李牧那煞白的俊臉與眾人呆若木雞的神情。
我知道不能再讓這些人看到這種場景了,不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好的早晚都得嚇出毛病。別說他們了,就連我現在,都處於一個臨近崩潰的邊緣,特別是那種無力感與受挫感,簡直前所未有。
“青明!青明!”我叫醒了秦青明,扯著嗓子同他吩咐道:“把他們帶出去,這兒交給我和陳森醫生。”
秦青明沒回答我,臉色有些僵硬地將已經有些微微發愣的眾人們一個接著一個地領了出去。那些人也很配合,雖然一言不發,但也是一拽就走。只不過,眼神都很迷茫。
我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這都是正常的現象——因為是我輸了。
我在心裏長嘆著,搖了搖頭,告誡自己要堅強一些。既然已經出現了第四位死者,那麼也就是說,遊戲未完結,還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