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李牧的主張
眼下陳森與李牧間的戰局我幾乎無暇分析。一種只有當習慣並適應了周邊環境險惡的時候纔會有的思維方式正悄悄佔據著我大腦中的思考神經。是這樣的——如果沒有對於乾啞聲音的顧慮以及防備,我是斷然不會相信他(她)口中所說的每一個字。
不過,正因為他(她)是殺人的野獸,所以才令我不得不繃起謹慎的神經。靜下心來,我只得認真思考他(她)吐出口的每句話。
他(她)說陳森也好、秦青明也罷,僅剩的這些倖存者中,除了我,都是罪孽深重之人。
其實一開始我並不相信這番言論,畢竟在我心中他(她)纔是那個殺戮最多的罪人。而且別人我不知道,秦青明怎麼可能又什麼罪孽?那是一個善良、單純到旁人想象不出的男人。他真的是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傻傻等上一天的那個。
從沒見過他和誰紅臉,更沒見過他同誰發生過不可阻攔的爭吵。說這樣的人也有罪過,我怎麼會相信?
還有陳森。危急之中,表現出最為顧全大局的人,就是他。即便被大家誤解,排擠,甚至惡意誹謗,可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任何一個人。雖然先前他的思維有些飄忽不定,一會兒將眼光放在自己人身上,一會兒又推測兇手是外界人士。
可他真心去為我們這夥人安全再思考的心,我太能夠看得出來了。於是,我幾乎已經放下了對他的防備,更忘卻了先前我與他之間的不愉快。
正當友誼升溫,我們兩個已經完全要脫變為百分百的朋友之際,乾啞的聲音出現了。原本我只是當做一聽一過,根本沒想過去認真調查任何一個人。
陳森與秦青明我很信任,不想調查;至於其他人,我覺得調查又沒有必要。有什麼用呢?就算調查出他們先前都有罪孽,這又同我有什麼關係呢?反正安全離開這兒以後,誰會和誰認真交往呢?
沒錯,我就是這麼想的,就是這樣思考的。他們怎樣,與我何干?
說我是被嚇怕了也好,神經質了也罷。我自己都沒想到,我已經悄然不覺間變得這樣敏感:我會因為不經意間的一個反常舉動而舉棋不定,甚至影響到本該大好的心情。
在我看來,陳森完全沒有必要因為莫須有的指責而做出那樣反常的事情,他那嚴肅且不善於起波瀾的性格,怎麼會?而且多年的生活經驗教會了我一件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不能不多心,不能不去往壞了思考——陳森為什麼會這樣?是自己的氣節導致在面對原則上的誣陷時必須要加以反抗;還是被人踩住了尾巴,戳到了心底最真實的痛楚?
——
秦青明見我沒回答,頗有些焦急地詢問我:“怎麼辦陳哥,你別一聲不出,給點建議啊!總不能一直看著他們吵下去吧?”
“......”我雖然聽見了,但沒開口。此時此刻,我的嘴上如同被人綁了秤砣,墜著很難開口。
“陳哥?陳哥?你有主意嗎?”他沒有看出我的反常,以一成不變的語氣繼續問著。
“嗯......有了。”
“真的?”秦青明眼神一亮。“有辦法阻止他們了?”
“啊,我去試試。”我點點頭,於此同時已經默默在心底埋好了準備。
緩緩走進還在持續爭吵中的兩位,看得出此時的他們是動真氣了,不但陳森喪失了往日的冷靜與嚴肅;李牧那張平時看起來高冷的臉也因為不斷的開口爭執,變得微微有些猙獰,白皙的面板因為持續高音所導致面色發紅起來。
趕在這二位休息的空隙,趁著他們誰都沒有準備好下一輪對戰交鋒的詞彙。沒人吱聲,我開口說道:“你們聽我說一句,行不行?等我這句話說完,該吵再吵。”
眼下我知道應該先找出問題的關鍵所在。何為關鍵?就是李牧。
我對著陳森做了一個容我說完的手勢,壓住心裏對於李牧的不滿,心平氣和地問他:“李牧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一個問題,為什麼你這麼願意與我還有陳森兩個人作對?”
剛纔還帶著怒意的李牧在聽了我的問題後,神色間淨多多少少有了些閃躲。特別是當我正視他的時候,閃躲之情簡直顯而易見。
這一反常的現象倒是令我很驚訝。我不知為何,怎麼才短短的幾天時間,李牧對我的態度就這麼反常了呢?
我又瞧了瞧陳森,他還是很正常地看著我,削尖下巴上的那張薄嘴唇張了又張,似乎想開口但沒有發出聲音。
“我沒做對。只是有些看不慣陳森那指揮大家的做法。”很明顯,李牧嚥下了不少話。從他那大口吞嚥口水的小動作,可以看出。
看破我沒說破,我點了點頭,繼續平和地問他:“那好,我可以讓陳森不再發話,不去指揮大家。我們所有人都聽你的,那麼你有什麼主意嗎?你有什麼好方法能帶著大家離開這裏?”
“正門都被鎖上了,我們就是被困住了,我能有什麼好方法離開這兒?”李牧反問我。
“既然如此,陳森醫生有想法豈不是好事兒?指揮大家又怎麼了?而且,你可以不聽指揮啊!他指揮的,不也只是我和青明兩個人嗎?我們都沒有意見,你為什麼要看他不順眼。還有,你幹嘛污衊他是個黑醫生?”
“......”
“別不說話,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願意看到內訌的出現。你要有什麼心理顧慮,你可以說出來。我很好奇,你這句黑醫生是從哪裏來的?”
李牧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停頓了兩秒鐘。這時,可以觀察到他那發出輕微變化的兩邊腮幫子。如果我沒猜錯,他在咬自己的後槽牙。
“行,那我就和你們實話實說了吧!”他睜開眼睛,鄭重地說道。“我的想法就是大家抱成一團,誰也別出什麼么蛾子,就老老實實地等待救援。多少次,陳森一出新主意,準保會死人。咱們本來人就不多,再死死就剩幾位倖存者了。到那時候,恐慌加劇,人心就更散了。”
我是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挺有想法的。這麼一聽,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瞎話。
“然後,你問我為什麼蹦出來一句黑心醫生,其實啊,是因為......”他繼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