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陳醫生！”我小聲地試圖安慰，我的本意就是來勸架，不是評理，更不想糾結誰對誰錯。可事情的轉變卻完全出乎我的預料，徑直朝向更嚴重的境界發展了。

    陳森的聲音先是壓抑，隨後爆發，就像是一個物極必反的彈簧，觸底反彈了。

    他低吼著：“難道我願意讓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嗎？你們都針對我？我又做錯了什麼？我不是神探，甚至連警察都不是！我做錯了判斷，我的主意三番兩次的更改又怎麼了？有什麼不合理嗎？如果開始你們覺得我奇怪，我是個善變的人，那你們就別聽我的啊！憑什麼出了事兒開始把錯誤推在我的身上？之前你們都去做什麼了？”

    “別再說啦！好啦！”

    我不想使他們雙方的矛盾加劇，只得伸手去阻攔陳森——那因為過度激動而向前探的身軀。陳森本來是與李牧保持著兩個拳頭的距離，卻在不經意間被縮小了。再加上他那蠢蠢欲動的樣子，頗有些像是挑釁的模樣。

    “別拉著我！”他不顧一切地甩開了我的手，繼續縮短著這份距離。

    已經臉貼臉了，已經貼在了一起，陳森與李牧，二人的距離徹底消失了。

    “你要幹什麼？”

    李牧似乎畏懼於這衝動下的陳森，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直到這個時候，除我之外的眾人才紛紛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之前他們臉上那種看熱鬧的心態頃刻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纔開始是緊張與肅穆。

    “陳醫生......”張春華小聲地嘟囔著什麼，劉大鵬瞪了他一眼，我就再也聽不清了。

    “幹什麼？你問我幹什麼？李牧，到了這個時候，你終於不能像之前那樣對待什麼都裝出一副高冷的模樣了，是吧？你露出了真面目，你把對我的懷疑同對安晨的愛慕揉合在一起，發出了對我的質疑，是不是？沒有安晨，你是不是還打算繼續裝下去？是不是還打算跟在我的身後，審視著我的辦法可不可行？”陳森不顧一切地發出了吼叫！

    ......

    “我看清楚了你這副小人嘴臉！如果我的辦法好用，你可以藉此平安脫險，如果不好用，你就落井下石，倒打一耙，像現在這樣徹底釋，放自己的懷疑，把我定位你的頭號目標！”

    我也抬高了自己的嗓音，還是企圖阻止：“陳森！你快別說了！”

    終究還是沒有成功阻攔，氣氛已然發生了改變......

    陳森的吼叫內容吧雖然的確是實話，可是當他將這些血淋淋的真相剝下偽裝，原汁原味地呈現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時候，想必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其實李牧的做法雖然從道義上來講，實屬小人，可這也是能夠理解的情況，畢竟人性本惡，面對這樣的危難，有小人之心也在所難免。別說是他了，其實在我們這些個倖存者中，能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如此。

    這就是人在面對危難時醜惡的一面，這是人性的一種不可避免的常態，想逃避卻又無法逃避。我們必須正視，其實多數情況下的人性就是如此。

    但即便如此，任誰被說破了這份心思，都會感到不舒服。因為有這樣想法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群體。大家都抱著同李牧一樣的心態——跟在陳森的身後，如果能逃出緣山莊也就逃出去了，如果逃不出去，那就先埋怨陳森一同，之後再將懷疑的目光凝聚在他的身上。

    醜惡是嗎？但就是如此。

    也正因如此，所以纔在陳森的話說完之後，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一言不發，就那樣靜靜地看著陳森，看著他朝向李牧無限度的大聲吼叫。

    “你還要說到什麼時候？”

    李牧被陳森咄咄逼人的語氣嗆得不知該如何反駁，他陰沉著臉不再說話，只是默默地向後退著，小聲地自言自語，似乎在忍耐著。“說夠了嗎？說夠了吧！你還要說到什麼時候......”

    “說到你死！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小人，你沒有道理將懷疑的目光盯著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我陳森是你們的同伴，不是你用來逃生或者背鍋的利，器。”

    李牧抬起頭，他的目光里布滿了陰鬱。

    我見他咬著嘴唇，右面的臉頰發出了不規律的抖動，心裏暗叫：“大事兒不好！”

    “你給我閉嘴！”

    隨著李牧的一聲暴喝，他的拳頭已經夾裹著風狠狠地朝著陳森那張平日裏不苟言笑，此時佈滿猙獰的臉上砸了過去。

    多虧我早有準備，自從察覺到不對勁以後就一直盯著李牧的一舉一動，這纔在他出手之後便立刻伸手將其攔截了下來。

    一隻如同女孩般細膩的手握成的拳頭出乎我預料的有力，但好在還是可以被我死死地攥在手心裏，令他動彈不得。隔著我的阻攔，身後是滿臉驚恐的陳森。

    身為一個醫生，看來他沒有什麼戰鬥力，這就更令我感覺兇手不會是這樣的人。當然，這不是主要原因，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始終感覺陳森不會是兇手，最起碼在我印象中兇手不會是這樣的。

    “你——”李牧驚訝的眼神正視著我的臉。

    “說歸說，別動手，說不過了就動手，並不能體現出你的什麼。”我平靜地說著，輕輕放下了已經無力的李牧。

    透過陳森感激的目光，我知道他剛纔心中有多畏懼了。

    全場繼續鴉雀無聲！

    我繞過二人爭論的地方，看著寂靜的人群，心裏微微有些暗喜——總算是平靜下來了，總算是一聲都沒有了。

    這還真是多虧了衝突的爆發，在沒有引發更大亂子的前提下......

    “各位！聽我說上一句，我不希望看見這樣的事情發生了。我們是一個團隊，我們是一個倖存者組成的團體，但這並不代表我們有多安全。相反，兇手還有可能繼續犯案，一天沒離開這兒，就一天都不安全，不拿出十二分的警惕，團結在一起，就容易喪命！互相猜忌，互相攻擊，只會加速死亡。”

    我站定在所有人的眼中，用自己認為最嚴肅，最認真的嗓音腔調，一字一頓，緩緩說道。可就在這局面漸漸被我所掌握、穩住的時候，一個不和。諧的聲音突如其來。

    “鈴...鈴...鈴”

    不知放置在哪裏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