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樓下摔得腦漿迸流的屍體，那瘦小的身軀下壓著灰色的液體同紅色的熱血混在一起。我呆立在那兒，一動不動。胃裏開始蠕動，大腦神經提醒著我，我開始覺得有些反胃，一股劇烈的噁心陣陣上涌，然後隨著不受控制的一聲乾嘔。我也吐了一地......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我從未見過比這一刻更為慘烈的畫面了，死者破損的頭顱前流淌出一攤紅混灰的複雜液體，乍眼的顏色令人眼暈。

    也不知是否出於心理作用，站在拉開的窗戶前，一陣氣流劃過，鼻腔裡吸入伴隨著秋意的冷風，我總覺得能聞到那攤複雜液體的味道。聞著聞著，很快，我便開始混亂，迷茫，似乎，我也聞到了由我的腦漿混合著血液之後的味道了。

    “我也會死嗎？我也會死的這麼慘烈嗎？”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活下去的機率更渺茫了。

    看著自己吐出的嘔吐物，擦了擦嘴，本想著探出腦袋透口氣，卻忽然想起下面那副鬼樣子，不得不停止了自己的念頭。

    李牧已經準備好了兩杯水，走過來分別遞給了我與秦青明。接過水杯，狠狠地吞了一口涼水在口中，也絲毫沒有減弱自己的不適。

    嘴裏開始變味？還是水發生了變化？我搞不清楚，覺得水變得鹹鹹的，粘稠，好像......我不敢想象下去，慌忙將口中的涼水吐了出來。

    “你好點了嗎？陳哥。”秦青明已經將水杯放在了一旁，麵露關切的神情，“我已經沒事兒了呢？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李牧在一旁聳聳肩，略微有些不屑地說道：“可別太勉強自己。”

    輕輕地點了點頭，我遞給秦青明一個眼色，在他的攙扶下，我來到了牆壁一側的茶几旁坐了下來。手中，緊握著玻璃杯的兩隻手，手心盡是汗漬。

    “說了讓你們做好準備的，結果還是這樣。”李牧的語氣不痛不癢，我聽起來也無感，就隨他說去。

    “就知道你們得吐，還是我準備的周全。”

    “你沒事兒嗎？”我虛弱地抬起頭來，此刻額頭上也佈滿了豆大的汗珠，一排又一排。

    “還好吧，最起碼比你們能強點。”李牧秀氣的嘴角勾勒出一道秀氣的淺笑。真想不明白這個時候他居然還有心情笑？

    “陳哥，剛纔那個，那個遺體......”秦青明向我們二人投來了詢問的語氣，話說到一半他就打住不往下說了。但是事實上我們對於他接下來要說的都心知肚明。

    李牧點點頭，回答道：“我覺得就是趙妍的遺體，真慘，頭部都已經摔爛了。”

    ——

    第六位死者出現的令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就當我還在天真地等待著兇手給我傳來目標人物的資訊時，趙妍已經不幸遇難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個平日裏就如同風中殘燭，乾乾巴巴，瘦小神秘的老婦人居然會這麼突然，以這樣慘烈的狀況橫死掉。

    光論死狀而言，她的確是最慘烈的。慘烈到，我們所有人都不敢下去檢視現場了。如果，陳森在的話說不定還會好點。可最要命的是陳森也消失了，作為我們這行人中唯一一個擁有專業醫學知識的人下落也是不明。

    “怎麼會這樣呢？什麼時候？怎麼就死掉了？”秦青明像是受到了重大的打擊，雙手胡亂地摸著什麼東西想要撐住自己的身體，但沒有成功。挨着我的身邊，他一屁股就坐了下來。整個人渾身上下透露著一股頹廢。

    “節哀吧！不然的話，也沒有別的辦法。”李牧還是保持著站立的姿態，就連冰冷的神色大抵上也沒有什麼改變。

    “遺體怎麼辦？還去檢視嗎？”聽他話裡的意思，秦青明顯然是不想放棄這次的調查。

    然而，這次我卻搖了搖腦袋，給出了不同於往日常給的答案：“算了吧，青明。唯有這次，就算了吧！”

    “為什麼？陳哥，我們，我們都被兇手給逼到這種程度了，還要放棄嗎？”

    我看著他不甘的眼神，聽著這充滿了怒火的質問，卻也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堅持著最初的意願：“算了吧，別去了，去了也是反胃，也什麼作用都起不到。陳森的下落還不明，別去管這具遺體了。”

    雖然很不想發放棄，但也只能這樣了吧？只給房間做個簡單的檢查就差不多了，沒有必要弄那麼詳細的現場調查了。

    這麼想著，我看向李牧，準備做一個大致的情況瞭解：“你是怎麼發現的？李先生。”

    “正如我之前所說的那樣，進來以後因為你們都奔往了劉大鵬的所在處，我就在屋子裏麵閒逛起來。走到陽臺的時候，窗戶其實是留有一道縫隙的，你們拉窗戶之前，窗戶是被我完全關閉的，這點我之前沒有說。”

    李牧繼續講述著：“看到那條縫隙我很好奇，想必是個人就會好奇吧？好端端的，別的窗戶都沒有縫隙，就那扇有，於是我就走到了窗戶的近前，將這個縫隙擴大了一些之後將腦袋伸了出去。”

    我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先前那震撼的一幕不知覺，不受我控制地往眼前浮現，如同放映電影一般。“然後，”我問道：“你就看到了趙妍的屍體？”

    李牧重重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似乎也因為那恐怖的一幕而多少產生了心裏的顧慮。

    “會是誰做的呢？”每每出現一個死者的時候，我都會立即想到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已經是第六名死者了，而我們卻仍舊毫無辦法阻止兇手瘋狂的殺人計劃。

    在現實的面前，我是那樣的蒼白，那樣的無力。

    “還能有誰？”秦青明這個時候變得有些憤憤，他指著窗外，認真地同我說道：“陳哥，還不明顯嗎？為什麼陳森突然消失了？他一消失，就出現了趙妍女士的命案，我怎麼這麼不相信這兩件事兒只是個所謂的巧合呢？”

    他的說法立刻迎來了擁護者，李牧大為贊同地點頭稱是。“是的，我很贊同秦先生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