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為難
不知挖了多久,我累得滿頭大汗,突然聽見咯吱一聲,顯然是碰到下面的死人了。於是我棄了鎬頭,用手把石頭一塊塊搬開,很快下面露出一堆發黑的骨頭。
我看看爺爺,他抽著煙不說話,便繼續把石頭堆裡的骨頭刨出來,找了塊空地按順序拼成人形。
雖然我之前沒有接觸過屍體,但《洗冤集錄真本》裡的《驗骨》一章中,把每種骨頭的形狀都說得很詳細,因此把這幅骨架拼出來沒花太多時間。
只是拼著拼著,我突然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正當我琢磨這幅骨架到底哪裏不對勁的時候,爺爺開口了:"陽兒,你判斷一下,這人生前是做什麼的,又是怎麼死的?是男是女,是女人的話有沒有生過孩子,死的時候年齡多大,生前得過什麼病,知道多少說多少。"
"爺爺,你這是在考我嗎?"我問道。
"算是吧!"爺爺淡淡的抽了口煙。
我心說這考試他媽的也太別緻了吧?三更半夜把我從床上拖起來,帶我到亂葬崗上刨別人的墳,普天之下估計再沒第二個爺爺會幹這種事了。
"趕緊看吧,這地方陰寒之氣太重,待久了我這把老骨頭怕吃不消。"說著,爺爺使勁跺了跺腳。
我靜下心來打量起這幅骨架,亂葬崗周圍不時傳來一些可疑的動靜,再加上這裏陰氣森森,十分影響人!可是隨著我沉下心來,漸漸地把這些干擾全部排除在外。
這具被我拼起來的屍骨從頭到腳長達一米八,想來此人生前是個大高個,可是腳掌卻很小,這實在不科學。人類的腳掌與身高大約是一比七的固定比例,身高越高,腳掌越長,除非這人生前像古時候女人裹小腳一樣把自己的腳弄成三寸金蓮。
我暫時不去糾結這個,又去判斷此人的性別,從骨節的粗大程度上判斷,我的第一反應是男人,可是一看舒張的骨盆,又分明是女性的特徵,而且恥骨上還有分娩留下的瘢痕!
我拿起頭骨確認年齡,從牙齒的磨損程度判斷,妥妥的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成年人。然而再看大腿骨,骨質略輕,這是鈣質流失的跡象,而且因長年承受壓力發生彎曲,這些特徵又分明是個老年人,這未免太奇怪了……
更坑爹的是此人的雙臂,骨節粗大,這應該是腿部骨骼的特徵,難道此人從生下來就用四肢走路?
這副骨骸從頭到腳,無處不充滿矛盾,叫人越看越拿不定主意,可是突然間,我明白了爺爺的用意,這場考試絕不會那麼簡單,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答案!
蹲的時間太久,我站起的時候一陣頭暈目眩,眼前陣陣發黑,雙腿僵硬得像石頭一樣。爺爺面前扔了一地菸頭,原來我不知不覺間蹲在那裏看了半個鐘頭。
"怎麼樣了,陽兒?"爺爺問道。
"此人年齡大概三十歲左右,既是男人又是女人,生下來之後常年生活在囚禁的環境裡,用四條腿走路,吃粗糙的食物,還生過七八個孩子,後來被水淹死,然後又被人砍死。"
"這就是你的結論?"爺爺冷笑。
"對,因為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我說道。
"哦?"爺爺來了興致:"你說說看,他怎麼不是一個人。"
這副骨骸除了腦袋以外,身上的部件全部是從動物身上借來的,腿是羊的,雙手是豬的,骨盆則是另一頭老母豬身上的,手腳是用零碎的骨頭拼起來的,可能來自於貓狗。
如果非要判斷此人的死因,從頸骨上的斷裂傷口判斷,是被人斬首而死。
聽我說完,爺爺欣慰地點頭:"孺子可教,古人說盡信書不如無書,如果你連人和動物的骨頭都分不清,那跟你說再多都是浪費時間,很好,很好,我宋家果然後繼有人了。"
"可是爺爺……"我說出心裏的疑惑:"這幅骨架到底是怎麼回事?"
爺爺吸了口煙,說出了這副詭異骨架的來歷——
那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當時縣城附近的楊樹莊有一個叫黃三的村民,黃三是個遊手好閒的光棍,除了喝酒、賭博,半夜翻寡婦牆之外什麼都不會,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把自己的老孃給活活氣死了。
這小子當然沒討到老婆,整天四處借錢,村裏人都十分嫌棄他,黃三在村裏混不下去了就外出務工,在這個工地幹兩天,在那個餐廳幹兩天,手上有兩個錢就跑去賭。
有一次他欠了五千塊錢的賭債跑路了,債主追到村裏要錢,在當時那可是一筆驚天鉅款,足夠在鄉下蓋幾套不錯的房子,親戚朋友們誰也不想替他背這個鍋,就都說不認識他。
幾天之後,有人在山路邊上撿到一個黑色塑膠袋,裡面裝了一顆血淋淋的人頭,立即報了警!警方拍下照片在報紙上登出認屍啟事,黃三的一個遠房叔叔認出來那顆腦袋正是黃三,這小子八成是被債主殺了,大夥都覺得這小子是把自己作死的,加上鄉下人思想保守,沒有提起訴訟,警方也就沒有立案調查,這樁命案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黃三的腦袋被送回村裏,大家都覺得黃家太慘了,就這樣斷了香火,黃三到死都沒留下一具全屍,怕是會陰魂不散!有人一查發現,黃三的母親是潮汕人,於是按照潮汕那邊的習俗,給他辦了‘替身葬’,就是用其它動物的骨骸給他拼出一具身子安葬了,也算是讓他死後得以安生。
說完這幅骨架的來歷,爺爺叫我把黃三的骨頭給埋回去,我埋完之後,他從懷裏取出一沓黃紙,擦著一根火柴點著,放在墳頭說道:"黃三兄弟,多有打擾,我知道你死得冤,身後又無兒無女,這點供奉大概瞧不上眼。等你明年祭日的那天,我一定請些和尚道士為你作法事,超度你的亡靈!"
話音剛落,一股陰風無端而起,吹得火光搖曳不定,我彷彿聽到風中還夾雜著一陣若有若無的哭泣聲,裹著紙灰飄到天上去了。
我被這一幕嚇呆了,爺爺按著我的腦袋,叫我磕幾個頭道歉。
等我起來之後,怪風已經消失不見,我聲音發顫地問爺爺:"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有些事情信則有,不信則無。但陽兒,你要記住,仵作檢驗屍體本身就是對死者的一種冒犯!所以要時時刻刻保持敬畏之心,才能無愧於天地。"
我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但心念一轉,這話的意思難道是說我以後可以當法醫了,便問道:"爺爺,你的考驗我也透過了,那我以後能給孫叔叔當法醫嗎?"
"不行,絕對不行,宋家的祖訓是絕對不能違背的!"爺爺厲聲喝道。
爺爺用拳頭捶了捶後背說道:"唉,這地方實在太陰森,我的關節炎又要發作了,先回家我們再慢慢說!"
一小時後,我們爺孫倆回到家中,爺爺泡了一壺薑湯驅驅寒氣,一邊喝湯一邊說道:"陽兒,你一定覺得奇怪,我們宋家祖上明明是幹仵作這一行的,為什麼偏偏不讓子孫後代從事這類職業?其實這裏麵是有緣故的。"
南宋時期,有一位出類拔萃的提刑官,名字叫作宋慈,宋慈一生斷案如神,天下罕見!
他擔任提點刑獄官期間,僅僅花了八個月的時間,就將當地所有冤假錯案,無頭公案全部破獲,抓獲兇手多達兩百餘人,事後竟然沒一個喊冤的,從此震驚朝野。
宋慈雖然厲害,但他深感自己一個人力量有限,還有很多地方的官員,仵作往往不會審案,全靠逼供,經常屈打成招,草菅人命,正所謂‘案上一滴墨,民間千滴血’。
於是宋慈將自己一生的驗屍心得,全部記載在了《洗冤集錄》當中,《洗冤集錄》首創了法醫鑑定學,比西方領先了三百餘年,所以宋慈也被全世界公認為:法醫學鼻祖!
自宋慈之後,宋家子孫一直在刑部和大理寺供職,斷案無數,漸漸將《洗冤集錄》不斷擴寫,積累了一套神乎其技的斷案絕學,取名為《斷獄神篇》。
正所謂樹大招風,宋家傳人掌握著這門精深的學問,一方面太容易被兇手忌恨,經常遭慘毒手;另一方面身懷絕技又容易被人利用,明朝的時候宋家人曾奉命調查一起離奇的九尾狸貓事件,結果卻牽扯出了背後的王位之爭,反而被當成替罪羊,險些誅連九族。
後來有一位精通命理的宋家先祖發現,也許是因為宋家人掌握的這套學問太過精深,窺破天機,遭鬼神所妒,所以宋家人但凡當官、當捕快、當仵作這三種職業,必定不得好死!因此才立下了"不官不仕,明哲保身"這八字祖訓,希望宋家能夠香火永存。
聽完之後,我有點沮喪,又有點不肯相信:"可是爺爺,你自己不也在幫警察破案嗎?"
爺爺嘆息一聲說道:"我當年年少氣盛,和你一樣喜歡破案,解放前曾在警界大顯身手,破了好幾宗震驚全國的大案。沒想到很快災禍就來了,有人誣告說我驗屍的那套絕學是封建迷信,結果我就被拉去睡馬廄了,白白養了三年馬。那三年我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要不是後來平反的早,大概我就自行了斷了吧?"
說到這,爺爺狠狠喝了口薑湯:"剛則易折,柔則長存,我小小展露鋒芒,就招來這麼大的災禍,總算明白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後來我便一直躲在老家,可我已經名聲在外,想躲也躲不乾淨,每隔幾年總有人來請我出山,我不是不願,而是不能,最後迫於無奈,只好以這種方式與他們合作。本以為到你這一輩我們宋家總算可以安生了,誰料你今天在孫老虎面前露了一手,我想這一切都是造化弄人,這是宋家的劫數,也是宋家的使命!"
爺爺這番話聽得我很糊塗,這是希望我以後幹這一行,還是不要幹這一行。
爺爺又說道:"陽兒,你既然已經透過測試,從今天開始,我打算傾囊相授,把我畢生所學全部傳授給你,你想學嗎?"
一聽這話,我激動起來:"爺爺,我當然想學!"
"你別想多了!"爺爺說道:"我之所以要教你,是因為你靠兩本書胡亂摸索,到處賣弄,就像一個三歲孩子拿著鋒利無比的寶劍在敵人面前玩耍,反而很危險。其實宋家的真正精髓你連十分之一都沒學到。爺爺不希望你早死,可是爺爺老了,管不了你一輩子,我能做的就是將這把‘寶劍’的招式告訴你,讓你以後的路自己去走!"
"再一個,驗傷勘屍是祖宗留下來的一筆寶藏,如果就這樣絕在我手裏,是我的罪過,我就算在九泉之下也無顏去見列祖列宗。但若是宋家後繼有人,我想我死也可以瞑目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聽爺爺說‘死也可以瞑目’這種話,我忽然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彷彿爺爺在交代遺言一般。
我甩開這個念頭,點了點頭。
自此之後,我只要有空就跟隨爺爺學習如何驗屍,如何處理犯罪現場,其中玄妙,難以一言蔽之。當然我也吃了不少苦,無論任何挫折我都咬牙堅持,像一塊吸水的海綿一樣貪婪地吸收著這些寶貴的知識!
轉眼三年過去了,我高考成績不怎麼理想,我想去念省裡的理工大學,可是分數還差一百多分,爺爺說填吧!保證你能考上。
我相信爺爺的通天手段,給我搞個擴招名額是小case,於是放心大膽地在第一志願上填上理工大學。
姑姑希望我能讀個經濟專業,以後好幫她打理一下生意,老實講我是一個極端分子,對破案什麼的喜歡得不得了,對做生意絲毫不感興趣,可能我是隔代遺傳了爺爺的基因。
左思右想,最後我填了一個應用電子,中規中矩的專業,聽說就業前景挺不錯的。只是後來我來到學校發現班上總共就三個女生,心裏真叫一個後悔,可惜已經上了這條賊船,後悔都晚了。
高考之後漫長的暑假,我沒事就在家裏上上網,看看電影,陪爺爺下下象棋,過得非常愜意。
這天我去一個同學家裡參加聚會,大家幹掉了兩箱啤酒,我們都是從小玩到大的夥伴,一想到即將天各南北,去外面的世界闖蕩,大家心裏既是豪邁,又有點依依不捨。
吃完飯,我們又一起去唱歌,鬧到很晚纔回家。
這時已經是深夜十一點,我遠遠看見宋家老宅燈火通明,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因為我們這個縣城裏的人晚上都睡得很早,按照風俗來說,只有家裏橫遭變故纔會大半夜點這麼多燈,比如老人去世……
剎那間我的酒就醒了,加快腳步跑回家裏,推門喊人,結果屋裏一個人都沒有。
我來到爺爺的書房,看見桌上擱著一個簡陋的信封,上面沒貼郵票,右下角用筆畫着一把血紅色的彎刀。
信封裏好像裝了什麼東西?
我好奇的把信封朝手上一倒,一個粘粘的東西頓時落在我掌心,那竟然是一顆眼球!
信封裏掉出的眼球嚇了我一跳,這不會是爺爺的吧?可轉念一想顯然不可能,爺爺收信在前,失蹤在後,這眼球一定是別人的。
除了這顆粘乎乎的眼球之外,信裡再沒有別的東西,這實在太奇怪了,寄信的人到底想告訴爺爺什麼呢?為什麼爺爺會突然失蹤?
我越想越亂,使勁搔了搔腦袋,煩躁地坐了下來。
爺爺說過,凡事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想不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從最基礎的點開始考慮。
我朝四周看看,書屋裏的東西擺放整齊,門窗完好,爺爺並不是被人強行擄走的,也就是說,他收到信之後自己離開了家。
既然這是一封信,那麼它必然傳達了某種資訊,這資訊只有爺爺能看出來,那麼我應該也能看的出來。
寄件人要告訴爺爺的資訊就在這顆眼球上!
我開啟檯燈,在燈下仔細檢視眼球,從晶狀體的混濁程度上看,這枚眼球從身體上剝離不到三個小時,圓滾滾的眼球后麵連著一小段神經。反覆檢查了一分鐘左右,我得出兩個結論:第一,眼球被剝離下來的時候,受害者還活著;第二,兇手手法高明,活取眼球竟然沒有造成任何破損,要知道眼球是非常脆弱的器官,這種手法堪比外科醫生!
眼球上面沾了一些細小的顆粒狀物體,我弄下一點用手指搓了搓,發現是木屑,放在鼻子下一聞,有一股松香味。
我想起來縣城北面有一座木料加工廠,外地運來的松樹在這裏被打磨成做傢俱的木板,所以這枚眼球一定是從那裏來的。寄信人想傳達的意思是:木料加工廠有一個人有生命危險,這是一種無形的要挾,所以爺爺是匆忙趕去救人了!
我顧不上太多,拿起一支手電筒便跑出家門,夜路很黑,巷道里不時傳來陣陣狗吠,我一口氣跑到縣城北面,看見那座木料加工廠的廠房聳立在一片黑暗之中。
廠子外面圍著一道牆,大鐵門被開啟了,鎖頭就扔在地上,鎖眼裏還插著一截鐵絲。
這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寄信人就在這裏,爺爺或許也在裡面。可是我心裏卻有幾分怯意,寄信人肯定不是什麼善類,我要不要先報警?
當時我還沒辦手機,跑回去報警有點不現實,每過一秒爺爺都可能面臨危險。
於是我從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朝廠子裡走去,走著走著我就看見有一間倉庫亮著燈,當下關掉了手電筒,雙手死死攥著木棍,小心翼翼的摸了過去!
倉庫裡堆積著許多木料,一直碼到高高的屋頂上,上面覆蓋著防水布,我走在裡面,四周一片寂靜,心裏毛毛的。
轉過一個彎,我突然看見前面有兩個人,一個是不認識的中年胖子,坐在一把椅子上,歪著腦袋,敞著衣服。我看見他的胸口上紋著一條大青龍,嘴裏塞著一塊破布,兩個眼窩空洞洞的,離奇的是眼窩周圍、臉上還有衣服上竟然沒有留下一滴鮮血。
他手上捧著一個黑色塑膠袋,裡面像是裝了什麼東西!
另一個人則躺在不遠處的空地上,身上穿著一件紅色唐裝,腳踏千層底布鞋,我一眼認出來那是爺爺!
我顧不得檢視中年胖子的死活,趕緊跑過去,撲到爺爺身上,他的手腳很冷,心跳已經完全沒有了,瞳孔也開始慢慢擴散。我把手放在爺爺的鼻子下面,過了幾秒纔有一縷極其微弱的呼吸。
我的眼眶瞬間溼潤了,喊著:"爺爺,你要堅持住,我馬上去叫人!"
我連喊了幾聲,希望喚起他的意識,爺爺的嘴唇微微動了下,用非常細微的聲音說了句:"陽兒。"
"爺爺,你不要死,我馬上就去叫救護車!叫最好的醫生!"
"不……"他十分艱難地說道:"來不及了。"
一聽這話,我心如刀絞,熱淚從我眼眶裏涌了出來。爺爺再次開口,說得很慢很慢,好像每說一個字都用盡了力氣,我既希望他能儲存點力氣,可是又不敢打斷他。
爺爺說道:"陽兒……爺爺的時候到了……以後就算你做法醫,爺爺也不攔你……但聽見‘江北殘刀’這四個字……一定……一定要躲得遠遠的。"
我握著他的手,因為哭泣聲音都走調了:"爺爺,什麼江北殘刀,是害你的混蛋嗎?我一定會替你報仇的。"
"不!"他用乾枯的手緊緊的抱住我,雙眼逼視著我的眼睛:"答應我。"
我用力點了點頭。
爺爺露出欣慰的表情,慢慢地嚥了氣,我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哭著哭著,我突然看見地上隱隱約約搖曳著一道恐怖的黑影,嚇得眼淚頓時止住了,從燈光的位置和影子的清晰度判斷,那人就緊緊貼著我,站在我的身後。
可是我連一絲一毫活人的喘氣聲都沒有察覺到,似乎那根本就不是一個活人,我甚至在想,難道是那個被挖眼的胖子詐屍了?
不,這顯然不可能!
因為這道黑影又高又瘦,就在這時,他的右手慢慢舉了起來,手裏握著一樣東西,好像是把朦朦朧朧的彎刀。
我猛的站起來,卻立刻被一個又冷又尖的東西隔著衣服死死的抵在腰上。
黑影用陰森森的聲音說道:"別回頭,看見我的臉,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這聲音聽上去很古怪,不男不女,不陰不陽,就像用特殊裝置處理過一樣。
我又害怕又憤慨,這個人一定就是把爺爺誘騙到這裏殺害的兇手,可是我手無寸鐵,根本沒有任何能力與之對抗,就算我在這裏被殺也不會有人知道。
"你叫什麼?"黑影問道。
"宋……陽!"我答道。
"原來宋兆麟還有個孫子,他有沒有教過你什麼?"黑影又問。
"沒教過什麼。"我答道。
"是嗎,呵呵!"一陣陰沉的怪笑從黑影口中發出:"你想活命嗎?"
這次我沒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那好,我給你出道題,答的上來我就放你走,答不上來就陪你爺爺一塊下地獄吧!"
我顫抖一下,對自己此刻的無能和膽小感到羞愧萬分,殺死爺爺的兇手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我卻連看都不敢看他,甚至像被貓逮住的老鼠一樣任憑他玩弄。
但想要活下去的慾望,還是促使我點了點頭。
"這道題很簡單,只要你能看出你爺爺是怎麼死的,我就放了你!"黑影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