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迷幻
張緒良開始背誦正蒙的時候,那截蠟燭也徹底燒完了,周圍的一切,瞬間被黑暗籠罩了,那些原本被蠟燭壓制的東西,趁著這個機會一下涌到了張緒良的身邊,張緒良感覺到有人在扯張緒良的衣服,有人在抓張緒良的胳膊,還有人扯張緒良的頭髮,揪張緒良的耳朵。
雖然知道這些都是那些妖魔邪祟造成的幻覺,但被這種幻覺加諸於身,難免會有不適,以至於張緒良背誦正蒙的速度緩了緩,就這麼一緩,幻覺又加重了一層,張緒良居然聽到了蘇信芳的聲音,他的聲音就在張緒良耳邊響了起來,他對張緒良說:“這邊的事情張緒良來解決好了,你可以去樓上了。”
接著張緒良又聽到了袁子聰的聲音:“你回去吧,張緒良倆來幫你料理一切。”
張緒良卻知道,這肯定不是蘇信芳和袁子聰,他們兩個都是很有分寸的人,絕不會不按計劃行事,換句話說,這是那些妖魔邪祟給張緒良造成的幻聽,明知道是幻聽,張緒良的心裏還是不免覺得疲憊,要是袁子聰和蘇信芳在這裏,張緒良恐怕也不會這麼累了吧?張緒良纔想到這,就覺得胸口一疼,就像被人重擊了一下。
張緒良趕緊聚斂心神,繼續背誦,一段時間後,張緒良又聽到了其他的聲音,這次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他對張緒良說:“哎,你是什麼人啊?怎麼在這啊?”
張緒良沒有回話,因為張緒良知道,這是幻聽。
接著那人又說:“我是小區保安,你不能在這,起來,跟張緒良走。”
他說完,就過來拉張緒良起身,這一切都真實無比,跟現實生活沒有絲毫差別,他走過來,抓住張緒良的胳膊,就把張緒良往起拽,張緒良不得不停下了背誦,嘴裏動了動,往手上吐了個東西,一把拍在了他臉上。這是張緒良的舌尖血,人身上有三種血可以辟邪,指尖,舌尖,心尖。
指尖血效果一般,舌能連線心脈,而心是人體陽氣的源頭,所以舌尖血驅邪效果極好,比指尖血強的不知道哪裏去了,張緒良把舌尖血吐在手心,一掌拍在那東西臉上後,他很快消失在了空氣中,就像之前的其他幻覺一樣,張緒良趕緊接著盤膝坐下,背誦正蒙。
張緒良背誦的速度不快不慢,剛好是能激發張緒良自身正氣的速度,隨著張緒良自身正氣被激發之後,那些幻覺也輕了許多,無論是聲音還是感覺,少了很多,就在張緒良心裏稍微放下了的時候,黑暗裡突然走出了一個人,那是個小姑娘,和小萌長得一模一樣。
她走到張緒良面前,對張緒良說:“叔叔,它們說你太厲害了,鬥不過你,所以把我送回來了,你帶我回家吧?”
張緒良一邊背誦著正蒙,一邊看著她,在她身上,張緒良看不到一絲邪氣,她身上的陰陽兩氣也很平和,雙眼之中的眼神清澈,沒有一點邪氣,張緒良皺了皺眉:難道那些東西,真的妥協了麼?
張緒良心裏想著,卻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小萌身上的衣服,沒有一點汙垢,非常乾淨,而她身上的衣服,正是她父母所描述的那一件,換句話說,她失蹤期間,一直穿著這身衣服。
那就不對了,這件衣服怎麼可能一直保持的這麼幹淨呢?那些東西還能會洗衣服麼?想到這裏,張緒良笑了笑,不去理她,繼續背誦。她看騙不過張緒良,就開始大聲的辱罵張緒良,所說的話都特別難聽,根本不該是一個小孩能說出來的。
她越是這麼幹,張緒良越是知道,她肯定不是小萌了,等張緒良背誦完正蒙最後一句的時候,周圍的正氣瞬間充沛到了極點,張緒良對那小姑娘形態的邪祟說:“你還不走麼?”
她的面容從憤怒,轉化成了恐懼,後退了幾步後,慢慢消失在了空氣裡。她大概是逃了,張緒良卻知道,這個陣法一旦發動,就算是百年老鬼,也逃不出去的,何況是它呢。
就在張緒良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了的時候,張緒良周圍的空間突然扭曲了起來,張緒良彷彿一時間能看到眼前牆壁最細微的紋理,甚至能看到紋理中的粉末,接著又被拉近了一個極為深邃的深淵,整個人都像是身首分離了一樣,分不清自己在哪,或者說張緒良連哪個是自己都分不清了。
接著的一段時間裏張緒良在這兩種極為古怪的感覺中不斷的切換,如果只是其中的一種感覺,張緒良倒並不覺得有什麼,可這兩種感覺互相切換,對張緒良的精神反覆刺激,讓張緒良一時間又想吐,又抓狂的想快點結束這一切,那一刻張緒良甚至想到了自殺。
接著張緒良感覺到無數隻手,在拉扯張緒良的身體,有奇怪的液體,往張緒良嘴裏灌,那液體並不苦,但帶著一股無法忍受的臭氣,張緒良喝下去之後,又很快吐出來,接著又被灌下去。張緒良的一絲清靈仍在,所以張緒良知道這是那些東西最後的反撲,只是張緒良沒想到,它們的反撲這麼給力,能把張緒良弄到快崩潰了。
接著大量的記憶從四面八方涌來,都是一些人死前的記憶,有些是被虐待的,有些是被強了的,還有些是孤獨而死的,總之張緒良承受著它們的記憶,每一段記憶涌入張緒良的頭腦時,張緒良都成了記憶的經歷者,無法躲避。有些記憶本身就極為混亂,這加重了張緒良的痛苦。
張緒良知道這是冤魂厲魄慣用的手段,如果是平時,張緒良根本不會中招,只是這次它們藉着地下室的特殊氣息,把這種影響強化了千百倍,讓張緒良也沒法抵抗了,還好張緒良知道它們的弱點在哪,這種幻象只是幻象,不去妄動,就不會被傷害,最多精神上痛苦一點。
到了後面,張緒良幾乎已經適應了這些感覺,這時候張緒良突然聽到一個聲音,這聲音時男時女,時而年輕,時而老邁,它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現在陣法已經成了,根本不需要我做什麼,你就會自然毀滅。”張緒良說完,從兜裡掏出十個錐形的塔香,把它們一一點燃,這些塔香都是艾草所做,屬於至陽之物,專克邪魔歪道,如果之前張緒良用出來,作用不會太大,因為這裏的邪氣太重,這麼點艾草,還不夠那些妖魔邪祟塞牙縫的。
可現在局勢已經發生逆轉,艾草用出來,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告訴我,那小姑娘被你弄哪去了?如果你把她交出來,一切都好商量。”
“她早已經不在這了,另外,你覺得你真能走出這裏?”那聲音突然尖銳了幾分,刺的張緒良耳朵一陣發疼,接著它又發出了一陣笑聲。
張緒良正想再說什麼,就只覺得頭頂一陣劇痛,整個人被壓著坐了下來,接著那些之前拽張緒良的手,又回來了,張緒良趕緊拿出了一張黃紙,上面是張緒良抄寫的正氣歌,這紙上蘊含正氣,倒也能頂一頂,張緒良把紙託在手心,朝著頭上的壓力頂了過去。
然而效果不好,那壓力還是把張緒良按得動彈不得,張緒良能感覺到,黃紙上的正氣正在被一點點的腐蝕,沒過多久,紙上的正氣就徹底衰敗了,衰敗到了最後,已經絲毫不起作用了。這倒不是說其中正氣徹底枯竭了,而是這正氣已經被耗損的太多了,邪氣大於正氣,不足以作為對抗邪魔的器物。
如果張緒良此時精力充沛,完全可以大聲朗誦正氣歌,以此震懾邪魔,可張緒良因為之前背誦正蒙,心力交瘁已經到了極致,這時候別說正氣歌了,就算是鵝鵝鵝,張緒良也沒力氣唸了。張緒良心裏一時間有點慌亂,不知道該再做些什麼。
張緒良之前遇到些妖魔邪祟,雖然也很厲害,但沒有盤踞一地,能偷天換日的。這地下室裏的東西,明顯是盤踞已久,而且聚攏了不少冤魂厲魄。張緒良原以為用張緒良的陣法就能誅滅它,沒想到張緒良還是託大了,這東西在被張緒良的陣法重創的過程中,居然還有力量對張緒良進行反撲。
這時候一股腥臭從張緒良身子周圍傳了過來,然後是嗚嗚的風聲,這地下室裏不會有什麼自然風,這明顯是那東西弄出來的,看來它是想最後一搏了。可惜它不知道,就算殺了張緒良,也沒用的,張緒良這陣法一旦開啟,就算是佈陣者本人也沒法在短時間內關閉,殺了張緒良根本於事無補。
張緒良心裏正想著這些,一道黑影從腥風中飄了出來,直衝張緒良的面門。
這黑影來的極快,還好張緒良早有防備,從手邊拿起一枚艾草香,直接朝它扔了過去,艾草香迎上黑影,把它阻了一阻,接著它就消散了。
那是一道冤魂厲魄,不知道這地下室裏的東西用了什麼手段,聚攏了大量的冤魂厲魄在這裏,而且這些冤魂厲魄都能很好的聽它驅使,就算是會拼個魂魄消散,也要先把張緒良拿下。只是這樣的冤魂厲魄,遇到艾草香,就像是冰雪遇到陽光一樣,根本毫無用處。
張緒良還在想著這些,又有幾道黑影從黑暗中飄逸了過來,張緒良用艾草香的煙氣在身前畫了一道障礙出來,阻住了它們,它們被煙氣一阻之後,張緒良又拿出一張寫了正氣歌的黃紙,蓋在它們上方,這幾道黑影也就慢慢散去了。
只是這寫了正氣歌的黃紙,也被它們身上的戾氣所影響,正氣耗損了大半,不能再用了。此時周圍一陣氣息涌動,幾十道黑影不斷變化著方向,朝張緒良涌了過來,這些黑影只是有形物質的冤魂厲魄,此時因為數量太多,竟然也有了響動,在空氣中發出風一樣的聲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