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食腐鯧
直至此時,我已大致明白了墨言的計劃。
她之前掐我腰肉,讓我痛得大叫,是想讓那個守夜人誤認為我們已經死在他的弩陣之下。只有這樣,才能引出那個藏在院中的守夜人,再攻其不備。
細想之下,我發現墨言的前兩次出手似乎也大抵如此,都是先以某種方式或分散敵人的注意力,或將自己隱藏起來,在敵人不經意間,再用飛刀施以必殺一擊。
我抬起頭,看見裏屋的牆壁上已經插滿了密密麻麻的弩矢。
這時,後院中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腳步的聲音越來越近,想必是那個守夜人正向裏屋走過來。
墨言用力推了推我的肩膀,示意讓我起開。我連忙翻身滾到側邊的空地上,盡力不發出任何聲音,屏息專注的看著墨言。
墨言迅速改變姿勢,蹲伏在地上。不知何時,她的左手手掌中已經多出了一柄亮銀飛刀。
聽著那個沉悶的腳步聲逐漸接近,墨言的目光也逐漸變得銳利起來。她凝視著那道門,目不轉睛。
就在一個黑影剛剛出現在那道門中的時候,又是一道白光射出,直奔黑影的面門。我甚至還沒有看清楚墨言是如何出手的,墨言就已經擲出了一柄飛刀。
當真是出手如電!
白光刺麵,血花四濺。只聽撲通一聲悶響,眨眼功夫,那黑影已經栽倒在地上,變成了一具屍體了。
“扶我起來。”墨言臉色蒼白,聲音中透著疲憊。看來接連投出兩柄飛刀,連殺兩名守夜人,對她來說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我趕緊從地上爬起,走到墨言身邊將她小心攙扶到一把椅子上。
墨言緊貼在椅子背上長出一口氣,對我說道:“你去看看他死透了沒有?”
我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走到那具屍體身邊,俯身仔細瞧了起來。
這是一個身穿黑衣黑褲的中年男人,看樣子約莫四十來歲,面相兇惡,仰面躺在地上,雙目圓睜,臉上露出濃濃的詫異之色。也許他很驚訝,自己明明已經勝利在握了,為什麼還會死。
一柄銀白色的飛刀狠狠的插在男人的咽喉上,從前入,從後出。鮮血從咽喉上的傷口中泊泊流出,在他身下形成了一灘鮮紅的血泊。
這個黑衣男人顯然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這些日子已經看了太多的死人,心中的恐懼已經遠沒有之前那麼強烈了。
原來死人見多了,就與死魚沒什麼兩樣了。
人真的會麻木的。
我蹲了下去,伸手扒開黑衣男人的衣領,清楚的看見他的胸膛之上也紋有一隻黑蝙蝠。
“果然又是一個守夜人。”
想到前日父親那副滿臉黑氣,昏迷不醒的慘狀,我頓時覺得眼前這人就該死。
我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那柄亮銀飛刀從屍體的脖子上拔出,交還給墨言。
墨言見飛刀上沾染著血汙,皺著眉頭從口袋裏迅速掏出一塊白巾,將飛刀完全裹入其中。
那白巾似乎會吸血一般,只輕輕一碰飛刀,便將刀身上的鮮血吸得乾乾淨淨。只不過這塊白巾卻在吸血之後變成了一塊紅巾。
墨言將乾淨的飛刀收回口袋裏,對我說道:“你去那個屍體身上找一個白色的小藥瓶。”
我不知道墨言要做什麼,但還是按照她的吩咐去翻起了黑衣人的屍體。
我忍受著濃烈的血腥味找了好一會,終於在黑衣人的衣服內兜裡找到了墨言所說的白色小藥瓶。
這個白色瓷瓶做工精細,看起來年代久遠,就是不知道里麵裝的是什麼藥。
我剛將那瓷瓶拿到手中,就聽見墨言說道:“你趕快去把這具屍體和堂屋的那具屍體都拖到後院去,再把大門上的血跡仔細清理一下,別讓外面的人看出這裏死過人。”
我一一照辦,待一切事情都完時,已經累得滿身大汗,上氣不接下氣了。
此時墨言與我一同站在濟世堂的後院之中,身前便是兩具守夜人的屍體。
墨言看起來已經歇息的差不多了,至少她的臉上又有了許些的血色,不再是剛剛那種蒼白的顏色了。
墨言一指身前這兩具屍體,語氣冰冷道:“把那個白色藥瓶裡的藥粉倒出一些在他們的傷口上。”
“原來那白色藥瓶裡的藥不是給人用的啊。”驚訝之餘,我取出藥瓶,扣開蓋子,分別在兩具屍體的傷口上倒出一些綠色的藥粉。
綠色藥粉遇血即溶,滲入傷口消失得無影無蹤。轉眼間,兩具屍體的傷口就在我眼前咕嘟咕嘟冒起了泡泡,就彷彿開水煮沸了一般。每一滴泡泡冒出來,都將傷口周圍的肌膚血肉和骨頭溶解掉一塊。不出五分鐘,兩具守夜人的屍體已經在這綠色藥粉的作用下溶解得一乾二淨了。
我驚駭地看著地上僅剩的一灘血水,趕緊將手中的白色藥瓶丟在地上,“這……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墨言彎腰將我丟在地上的白色藥瓶撿起,說道:“它叫化屍散,取食腐鯧的魚腸研碎曬乾,再輔以多種性至陰的藥材搭配,才能煉成。光是煉出這一小瓶,便要消耗上百條食腐鯧的性命。你這樣嫌棄它,不怕那些死掉的食腐鯧記恨你嗎?”
我被墨言說得渾身發寒,問道:“食腐鯧是什麼魚?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這種魚。”
墨言將化屍散交到我手中,認真道:“你見過它們。”
我猛然想起自己似乎真的見過一種吃人屍體的魚,就在墨言屋子後面的那片荒廢已久的池塘裡。同樣是守夜人的屍體,剛一投入池塘之中,就被那些惡魚吃得乾乾淨淨,不剩一物。
“原來那些魚就是食腐鯧。”我一想起那些密密麻麻布滿池塘的吃人的魚,就會覺得頭皮發麻,“可食腐鯧怎麼會出現在你家後面的那片池塘裡?”
墨言平靜地看著我,一字一句說道:“那些食腐鯧是我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