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見我神情異樣，不禁問道：“你聽說過守夜人？”

    我被父親問得一愣，剛要將自己幾月前在省城的驚險遭遇統統告訴父親，但轉念想到，既然已經答應了吳百川伯伯，不把這些事情告訴父親，還是不要言而無信的好。

    我只得搖了搖頭，推脫道：“以前沒聽說過，他們是些什麼人？”

    好在父親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刨根問底，他回道：“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我只知道這些守夜人是咱們缺一門生生世世的死對頭，他們會在身上的某處地方紋上一隻黑蝙蝠或者白蝙蝠刺青。缺一門門人與守夜人一旦相遇，必會見血。兒子，你千萬要記住，你現在揹負鬼頭咒，也算是缺一門的門人了，只要遇上這些守夜人，一定要趕快逃，逃得越遠越好！”

    我木然點頭答應著父親，心中暗道：“原來白天在墨言家門口挾持我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守夜人！父親況且被守夜人傷成這樣，墨言姑娘居然一飛刀就殺了一個守夜人……”

    一想到那個容止端詳、歲月靜好的白衣少女，卻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狠厲人物，我就不由得脊背發涼，全身冰冷。

    我心不在焉的樣子完全暴露在父親的眼皮底下。他看著我的眼睛，質問道：“兒子，你跟爹說實話，你是不是見過守夜人？”

    我見父親神情嚴肅，心知不能再敷衍過關了，只能將在墨言門外的遭遇告訴了父親。

    父親聽我說完，神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他擔心道：“墨言沒受傷吧？”見我點了點頭，父親的臉色才稍微輕鬆了一些。

    我雖然臉上平靜，但心中已是疑雲大起。

    為什麼父親一點也不奇怪墨言居然能輕鬆殺死守夜人？而且，他好像很瞭解墨言的樣子。

    父親看著我，突然說道：“兒子，明天你還得替我去一趟省城。我身上的毒已經被墨言用藥驅除乾淨了，但肺腑中的損傷還在。你得替我拿個固本培元的方子，順便買些中藥回來。”

    我答應下來，說道：“行，明天一早我就去中醫院給您拿藥。”

    父親搖頭道：“不去中醫院，你去這。”

    說著，父親從懷中拿出了一張名片，交到我手中。

    名片的一面寫著“濟世堂”三個大字。另一面的字就稍微小了一些，上面是一個人名，趙雷，下面寫著一行地址，正是半年前我去的那個柺子衚衕裡的濟世堂。

    名片上沒有留下電話。

    原來那個趙馬臉叫趙雷……

    第二天清晨，我連早飯也沒有吃，就開車出門了。

    昨天那場大暴雨把村中的土路澆成了泥溝子，幸虧我開得是父親朋友那輛吉普，若是開我家裏那輛桑塔納，非得陷泥裡出不來。

    我掛上二擋緩緩開至村口，眼看就要上大路了，卻又靠路邊停了下來。因為我看見了一個熟人，墨言正靜靜地站在村口的大石頭上，不知在等誰。

    我一停車，她便目不轉睛的看著我，向我走來。看來我猜對了，她果真是來等我的。

    我還沒說話，墨言已經上了車，坐在後座上，說道：“開車吧。”

    我回過頭問道：“你也去省城？你去省城哪裏？”

    墨言直勾勾的看著前方，一臉冰冷，“你去哪裏，我去哪裏。”之後無論我再問什麼，墨言都不理會我了。

    我暗自嘆了一口氣，心道：“帶著這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姑奶奶上路，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我還真的不敢將墨言哄下車去。別看她現在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樣，我可是見過她狠厲一面的……

    伴隨著引擎轟鳴之聲，約莫一個多小時後，我與墨言已經進了省城。

    又花了些時間在省城裏七繞八繞，我們終於來到了柺子衚衕最裡頭，濟世堂門外。

    我將車停在道邊不礙人的地方，下了車，走向濟世堂。墨言則跟在我身後，始終一言不發。

    站在濟世堂門前，我嗽了嗽嗓子，剛想扣動門環叫門，卻赫然發現，原本鋥亮發光的銅門環上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浮土。

    “看來這濟世堂已經許久沒人來過了，難道王麻子和趙馬臉他們不在這裏？”

    我記得吳百川伯伯曾說過，他要帶著王麻子和趙馬臉去尋守夜人的晦氣。可距離我們那次見面已經足足過去半年之久，王麻子和趙馬臉怎麼還沒回來？

    “他們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想到父親被守夜人傷成那副模樣，我不由得心中一緊，開始擔心起來：“他們會不會也被守夜人……”

    “你怎麼還不叫門？”正在我萬分擔憂的時候，站在我身後的墨言冷冰冰地對我說道。

    我使勁晃了晃腦袋，妄圖將那些不好的念頭都先放在一邊。無論如何，先給我父親拿藥纔是正事。

    我伸出手，扣動門環。

    門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音傳出。

    過了五分鐘，大門依舊緊閉，沒有人前來開門。

    我再一次扣動門環，這一次加持在手上的力氣比之前更大了些。

    當……當……

    清脆的敲門聲在衚衕裡不停迴盪著，即使如此，門內依舊沒有傳出任何迴應。

    “難道王麻子和趙馬臉真的不在？”

    正當我想掏出手機問一問父親時，我面前突然傳出一聲哐當門響。

    門開了一條縫，從門縫之中露出一隻眼睛。那眼睛盯著我上下打量著，眼神中透著小心與謹慎。

    “你找誰？”

    門內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很沙啞，好像是噎著嗓子在說話。

    這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人。無論是他的聲音，還是他的眼睛，我都未曾聽過，也未曾見過。

    我看著那隻陌生的眼睛，強裝鎮定道：“我是來買藥的。”

    “你走吧。我們這裏不賣藥了。”那人說完，便要將門關上。

    我急忙伸出手攔住他，說道：“我是來買救命的藥的，只有濟世堂有！”

    那人聽得一愣，“救命的藥？就你自己來的？那你進來吧。”

    我心中奇怪，“怎麼會就我一個人，我身後不還站著墨言呢嗎？”

    我回過頭，沒有看到墨言，卻看到了一道白光從我眼前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