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戴著玉扳指的手在那白南生的額頭上印了幾個血印當做標記，直接覆蓋住之前的幾個黑點，讓白南生聽命於我。

    “天人在上，仙人先行，賜墨予汝，聽命於我，行！”

    我眯著眼睛唸唸有詞，全神貫注集中精力於整個人上面氣息的流轉，把所有的涌動的精力都往腦門上彙集。

    這是風水命理集註中，送葬人筆記的一個小道法，施法之人需要全神貫注，被施法之屍體將聽命行事，跟趕屍差不多，但是並不屬於一家。

    只是這個方法對施法者自身也有影響，一旦被別人破壞聯絡，或者被反噬，就會讓自身的精力減弱，讓人有機可乘。

    白南生眼眶裏麵的渾濁慢慢消退，面目可憎地臉慢慢放輕鬆，隨即變成了平常人一樣的形態，喉嚨也不再發出威脅人的可怖的聲音。除了不會說話之外，其他一切正常，混在人群之中，恐怕沒有人會察覺到他是一具屍體。

    他慢慢動了，像個正常人一樣往前走，但是因為沒有人的意識，他只會橫衝直撞，總結經驗之後，我不得不在他身後不遠處指揮著，一時讓他往左，一時讓他往右。

    哎，真他媽淚人，怪不得陳三那癟三身體這麼孱弱，想必也是身體吃不消這折騰的工作。

    “天人在上，仙人先行，混同靈性，去，帶我找陳四爺。”

    我再一次念着口訣，這次，白南生聽話不少，直接邁著步子往前走，只知道往目的地去，我背上一袋子傢伙，快步跟上去，跟了幾條街，兜兜轉轉，終於，白南生帶著我出了鎮子，往邊上的一個土丘走去。

    後半夜涼，風打在臉上有點刺骨，我攏了一下衣衫，趁著月光下草原上有點反光，跟著白南生的影子一步一步地走著。

    我心裏頭忐忑得很，出了鎮子以外的地方我都沒怎麼出去過，這周圍都是山丘和平原，看似平坦，但是迴環曲折，交織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張麻密的網，重重疊疊，而且每一個地方長得都差不多。

    白南生悶頭走著，周圍靜悄悄地，都是一些草地，跟著他走了大約十來分鐘，一點停頓的意思都沒有。

    “呸！你倒好，可憐老子了。”

    我瞅了一下背上看著的一大之麻袋傢伙，皺著眉頭謾罵了一句。

    忽然，走在前頭的白南生不見了，就像是憑空消失一樣，空曠開闊的周圍居然就這麼平白無故丟了一個人？

    我腦子的神經緊繃在一起，硬著頭皮往前走，一邊走還一邊念着口訣，奈何現在這種著急迷茫的狀態讓我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

    “行者行大道之人，魂歸此處，回來。”

    我大吼一句，使勁剁了一下腳，要是有鏡子，我眉毛中間的肉肯定皺成一個川字。

    良久，迴應我的，除了呼嘯的風聲就是不遠處樹林裡面忽然驚起的烏鴉。

    烏鴉？為什麼平白無故會成群飛起來？

    應該是有人擾了它們的安寧，所以纔會如此。由此，我斷定，白南生應該是脫離了我的控制，跑到裡頭去了。

    “艹，奶奶的，一點都不省心。”

    我罵了一句，好不容易練習一下送葬人要掌握的趕屍技巧，竟然讓那傢伙走丟了。

    我罵罵咧咧跟了上去，只是，當我離開小土丘，站在一片樹林面前的時候，我整個人蒙了。

    樹葬林？

    黑壓壓的樹林鬱鬱蔥蔥，月光之下，樹林外圍的像鍍了一層銀光，樹葉婆娑反射的零零閃閃的亮點跟著樹葉子在風中搖晃，高大的書，纏繞在樹上的藤蔓一如從前樹葬林的情景，一點都沒變。

    還沒靠近，陰森的氣息就已經籠罩在人的心上。

    之前剛來的時候，趙枝我們一行人安營紮寨的地方，就是前面不遠處的湖邊，只不過從這個方位看過去，這地方比之前更加開闊，這樹葬林的邊界線一眼看不盡，彷彿隱藏著許多玄機。

    之前我開車離開這裏足足用了半個多小時，而剛剛跟著白南生走，竟然兜兜轉轉走捷徑過來了，呵，還真是厲害。

    我這個豬腦子，怎麼會沒有想到，之前第一次來藏區的時候，那些幫那個少女樹葬的人是走路來的，怎麼也不會這麼遠纔是。

    珞巴族人信奉自己的信仰，人死後棺材不能落地，他們怎麼也不會選一個遠的地兒為難自己人，到今天我才明白，當我目睹這一切的時候，這個天然的樹葬場，整一片估計都是他們選擇的死後通往天堂的地方。

    我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問題。

    白南生在這附近失蹤，那就說明陳四爺在這附近，而陳四爺知曉陳三被我殺害的訊息，那麼，他在這出現，倒是也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

    啊啊啊……

    一聲聲烏鴉的怪叫在樹葬林深處傳來，遠處的空中，烏鴉漆黑的身影只能看個大概。

    就在那個方向。

    我下定決心，反正已經跟陳四爺叫上板了，這一趟闖一闖又何妨？

    我點了一個蓮花燈芯油燈，腰上纏著一條浸透了黑狗血的繩子，把那木製玉佩放在衣服最外面，最好一切的保險工作之後，我才慢慢往裏面摸索。

    這裏頭一點都沒變，跟我一開始來的時候一樣，沒往裏面走多久，我一眼認出趙枝殘破的衣服，陳三把她從樹上弄下來肢解，想要把他們做成蠟人永遠當那個年輕女人的陪葬，放下她的時候，扯破了她的衣服，掉落在這，無人問津。

    樹葬林的風呼呼吹過，不要命似的打在臉上，颳着生疼，就像是個天然的大風眼，即使有眾多高大葉茂的樹也阻擋不了它們在這鑽著。

    這個地方給我留下了太多慘烈的回憶，我悶頭往前走著，絲毫不敢東張西望，只能一直往裏鑽。

    從剛剛烏鴉驚起的方向來看，應該十分鐘左右，我就能找到那個位置。

    不出意外，白南生和陳四爺都在那個位置。

    “嘿嘿……瑪瑪咪.咪，薩拉託，賽拉黑……”

    陳四爺的聲音在前頭響起，嚇得我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