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裏下著很大的雷雨，欒子濯溜回陳欣嘉的公寓，找回殺害方伊青所使用的兇器，深夜加上雷雨兇勢，對行蹤的掩護具相當助益，到離去時一切順利，不過下到二樓半之際他聽見開門聲。

    那聲刻意地低調，欒子濯幾乎錯過了，趕緊再下幾級階梯，將身體隱匿於梯影中，接著他看見盧敏悄悄地行至二樓半，並往下探看。

    欒子濯想盧敏看到了他由十四號三樓出來，覺得奇怪纔出門查視，即便她並未看到他做過甚麼，他決定殺掉她。

    欒子濯大步衝上去，盧敏給嚇著了，一時不知所措，很快讓欒子濯擊暈。

    手伸進揹包裡要拿刀子，欒子濯想著該用不同的方式殺死盧敏，才能搞亂警方的調查方向，於是他又回到十四號三樓找可作兇器的物品，搬家時用來打包行李、還有剩的繩子讓他聯想到冷志用的妻子，便決定讓盧敏吊死，不過盧敏身軀龐大，以繩索將她勒斃後要移動十分困難，就此作罷。

    該走了，但欒子濯惶恐起來，總覺得還被偷窺，回到三樓探看盧敏沒關全的家門內，衡弘濟穩定有節奏的打呼聲平息了他對衡弘濟的殺意。

    關好朱家門，欒子濯的惶恐情緒未消減多少，突來不知該上樓或下樓的徬徨，驚覺得鎮定住，幾次深呼吸後他做到了，馬上上樓去，由氣窗看出十四號裡頭漆黑一片，而安下一半的心在看見十二號裡燈光大放又七上八下，方伊青剛死，松果兒肯定心情不佳，難有睡意，搞不好注意到了樓梯間的動靜……

    欒子濯摁下十二號四樓的電鈴，然後靠牆邊躲著，松果兒不一會兒開啟門，外頭沒人讓她納悶，待片刻，她開啟鐵門，欒子濯迅速將繩索套上她頸子並拉緊，松果兒掙扎幾下就斷氣了。

    將方家門關好，欒子濯把屍體抬下，放置在二樓半，再到二樓觀察兩戶的狀況。

    兩邊屋裏都是黑的，而又殺了一人的心情讓欒子濯膽大了，吊掛屍體的想法復萌，吊不起盧敏，就吊松果兒。

    費很多的時間及氣力纔將繩索穿過門楣和氣窗之間的縫隙，欒子濯讓松果兒臉朝內，一想到開門就見到屍體的李向東的表情，他幾乎就要笑出來，但也極為惋惜無法親眼瞧見。

    這個時候他真的甚麼都不怕，伸手就按下電鈴，再不急不徐地下樓，已經不在乎陳家側門上氣窗有無光源，出了公寓就奔跑起來……

    他知道，無論他留下甚麼，雷雨會沖洗掉他來去的跡……

    向公司請一天假，李向東卻不得在家休息好平復受驚的心靈，一早便被請到警局，說明帶刀上頂樓的原因。

    昨夜受偵訊講述的大多是和欒子濯的對話及對季疏影等數宗命案的瞭解，沒料到警方會對他帶刀的動機感興趣，不過這很好解釋，就是用來防身。

    在陳欣嘉的公寓所經歷的在他心裏留有陰影，家裏的水不對勁便產生恐慌感，深怕舊事重演才鼓起勇氣上樓檢視，當然得先顧自身安全，這是李向東對警方的說詞。

    事實上，在公文包裡放把刀子的習慣已經好長一段時間，忘了從何時開始，細想後只能記起在離開陳欣嘉的公寓以後。

    那兒雖不是個好地方，遠離纔對，但離得越遠，有一種安全感就越難取得，好像他恐懼雷雨，但處於雷雨之中反而能感到心安，很奇怪，可就是如此，追索不了原由，只因並不願意追索，得到答案絕對沒有好處，手心中遺留持刀刺人的感覺這樣告訴他。

    至此刻仍忘不掉刀子刺入欒子濯體內由刀尖傳遞回來的震動，那經由面板、血脈匯入體內各處，縱然已不膨湃，迴流再回流，充滿了他的身體與心靈，有些排斥卻也合度，受不了也反抗不得，苦喜皆具的情緒繼之而起，記憶下來是唯一方式，腦中一遍一遍地重溫刀尖刺破衣物和面板的瞬間速度、刀刃深入肉層的滑潤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