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天氣酷熱，中午的氣溫更高得讓人難耐，不過一點鐘過後烈陽即給烏雲遮掩，天際黑壓壓的，雖然清涼許多，無法令人感到舒適。

    午飯吃完，方伊青沒一會兒就把功課寫好了，接著直嚷無聊，要看起來也頗無聊的松果兒陪她玩。

    “媽媽有事要做，你看電視吧。”松果兒有些敷衍的。

    “要做甚麼？我可以幫忙。”

    其實松果兒並沒有事要做，女兒這麼一說，她無法迴應了。

    “我會掃地，也會擦玻璃。”

    方伊青以為母親待會兒要進行掃除工作，而松果兒早在她上學時將這些事都做了。

    “你看電視吧。”松果兒只想到這一件事讓女兒排遣無聊。

    “現在的電視不好看，要晚一點兒的纔好看。”

    “那睡覺好了。”

    方伊青終於發現懶洋洋坐著的母親並沒有事要做，卻也不想陪她玩，有些不悅地扁起嘴。

    她能察覺出母親此般的狀況，卻體察不來母親疲憊的身心。

    松果兒累的，因一個人在家時過度提心吊膽，這會兒女兒在身旁，精神才能鬆懈些，她只想好好休息。

    “我不想睡覺……那我去找安安玩。”方伊青想到好點子，笑開來。

    松果兒卻得緊繃起來，“不要胡說八道！”

    “我哪有胡說八道？”

    “吳家已經搬走了，媽媽都不知道他們搬到哪裏，你要去哪裏找安安玩！”

    方伊青終於理解母親驚怪的態度所為何來，“不是那個……”

    “別說了！”松果兒惱怒地打斷女兒的話，“要不看電視、要不去睡覺！”

    母親生氣了，方伊青雖不滿但也不敢反抗，擺上一副無辜表情地低下頭。

    發覺自己口氣太兇，松果兒平復心情後再說：“對不起，媽媽很累，想睡覺，所以脾氣差了。”

    方伊青點個頭，表示接受道歉及懂了。

    松果兒撫撫她的頭，“青青陪媽媽睡一下好嗎？”

    “好吧。”

    想玩、了無睡意，方伊青還是跟著到母親的房間去。

    躺尚床，她看著母親閉上眼，等著母親熟睡，期間母親愈趨緩穩的呼吸數度影響了她，閉了幾回眼，但想玩的心情戰勝了瞌睡蟲……

    確定松果兒睡著了，方伊青悄悄下床、到客廳穿上鞋襪、開啟門……

    “玩一下子就回來了……”她口裏喃喃，關上木門時記得不鎖，且讓鐵門虛掩著。

    總是欺騙了母親，她下樓的腳步仍悄悄的，雀躍的心情只展現在手拎辮子的搖擺程度，而她沒看見的外頭天上的雷電彷彿也偷溜來玩，悄悄地、雀躍地閃了幾下……

    下雨之前，李向東和一位客人進入了陳欣嘉公寓的十四號一樓裡。

    季疏影的命案才發生不久，李向東以為十四號一樓這兇殺現場不可能租出去了，沒想到這位客人意圖買下整棟公寓。

    客人姓錢，是位中年男士，和他聊了聊，李向東即知他和孟女士同樣為房產投資客，想要買下這兒看中的就是凶宅這一點，不但可以壓價，這棟公寓的老舊和周邊房屋全拆了也是買點，因不管哪兒，只要是老舊社羣都會輪到都市更新計劃，無論多久時間，能低價買下就買下，本錢夠粗厚總會等到，到時新屋一起建，利潤是翻倍在賺的。

    錢先生還有事，交代李向東儘早找屋主談後便走了。

    看見外頭雨勢滂沱，李向東把大門關上，由側門進入公寓樓梯間。

    運氣來了，他這麼想，既然碰到了這機會，一定得把握，還得立刻進行，便馬上去敲十二號一樓的側門。

    等了一會兒，陳欣嘉沒來開門，李向東再敲，並使力些，這回沒多少時間陳欣嘉就來應門，但整個人喘的、溼的。

    “陳小姐你剛回來？”李向東的想法很直覺。

    “沒，十分鐘前我和十四號三樓的學生算押金，結束後本來要換衣服，接到一個老街坊的電話，才掛掉，你就敲門了，還是沒來得及換衣服。”陳欣嘉有些窘的笑容是為方纔自己的侷促。

    李向東聽取的重點在十四號三樓的學生，“他們今天才來找你？”

    “早約了，不過那天他們突然有事，改了今天，但只有一個人過來。”

    “姓俞的還是姓楊的？”

    “姓俞的。”

    來的非潘成業，李向東也就不惋惜錯過了，他想過如果有機會遇到潘成業，就得好好解釋，至少得讓潘成業瞭解他不是故意隱瞞十四號三樓曾死過人的事，他並沒有錯……

    陳欣嘉撫了一下溼漉漉的頭髮，讓李向東發現了才該著眼的點，“算押金為甚麼會一身溼？”

    “外頭下雨嘛。”陳欣嘉覺得他的問題好笑。

    “你們在外面算？怎麼不進屋裏？”

    陳欣嘉這才察覺李向東對他的行為感到奇怪，目光迴避著說：“只是把扣掉的水電費跟俞同學說明一下，所以就在我家門前，誰知道突然下雨，我想差不多就要講完了，而且他也趕著走，就沒請他到屋裏……這場雨真是趕人，忘了跟他拿回鑰匙！我去打電話給他……”

    “陳小姐，我有事要跟你談。”陳欣嘉就要回屋裏，李向東趕緊說。

    “都忘了你找我，甚麼事？”這場雨真趕得陳欣嘉一陣混亂。

    “剛我帶一位客人來看十四號一樓，他有興趣買你的房子……這事一時半刻講不清楚，我們到你家裏談好了。”

    “我家裏很亂……”發覺李向東視線由門縫往屋裏，陳欣嘉把門帶上。“我們到十四號一樓坐著說。”

    “好。”李向東讓開，請陳欣嘉走在前頭。

    望著陳欣嘉的背影，李向東嘴角勾起一抹笑，因又發現了一件陳欣嘉奇怪的行為。

    陳欣嘉根本是不讓人進他家裏，為甚麼呢？方瞧見一部份，齊整乾淨的，而不讓人進入就表明屋裏有某部分是見不得人的……

    和陳欣嘉一塊兒進入十四號一樓，李向東暫停對他的揣測，將錢先生欲購屋的事情告知。

    方打電話給陳欣嘉的那位老街坊以前也有棟房子在四十四巷內，雖房屋已拆，還保留了地皮的產權，老街坊告訴陳欣嘉有建商正在蒐購四十四巷和附近的地皮，價錢很不錯，問他有無售屋或售地的打算，當下他就思考起來，這會兒李向東又提，他真要好好考慮，或許這也是解決心裏那個大問題的方法之一，不過如果真賣掉房子，埋在地下室那些小女孩的屍骨又是個大問題了……

    “十四號三樓可以不算凶宅，但這兒鐵定是了，幾年內價錢不可能好，還會影響整棟公寓的行情，現在錢先生有很高的意願，如果我是你，考慮都不考慮，整棟都賣了。”陳欣嘉遲不表達意見，李向東慫恿道。

    陳欣嘉淡淡一笑，“我知道他想甚麼，等著建商整合這附近的地皮來改建，他想中間賺一手，我也可以留著自己賺。”

    “話這麼說是沒錯，不過誰知道要等到甚麼時候，且搞不好那時已沒好行情了，我覺得有得賺的時候先賺起來比較妥當，別說那時，明天會發生甚麼事，誰都說不準。”

    陳欣嘉不迴應，再度思考起來，李向東繼續說：“如果你不願意賣整棟，錢先生說一半也行，十四號那一邊都賣給他。”

    這個條件對了陳欣嘉的味，答應售屋了，不過他還得考慮：“租約未到的租戶怎麼辦？錢先生能繼續租給他們嗎？”

    “買下來的話錢先生有其他用途，得空屋交給他。”

    “他們都跟我租很久了，這樣我對他們不好意思。”

    “我負責幫他們找房子搬。”

    “也只有四樓的李先生和二樓的陳小姐……陳小姐回來了嗎？”

    陳欣嘉這問題讓李向東麵露困惑，陳欣嘉便再問清楚些，“陳小姐不是找不到人嗎？”

    “甚麼？”

    “你不知道？”陳欣嘉很訝異，“警察沒找你嗎？”

    “沒有。”李向東不止訝異，驚恐得渾身發汗。

    “陳小姐的母親來的時候發現她床上有血，且找不到陳小姐的人，所以報警了。警察來搜尋過，還找我問象是陳小姐繳納房租是否正常這類的問題。”

    “我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李向東緊張得手都抖了，“床上的血是她的嗎？”

    “剛好陳小姐的母親在場，警察能作簡單的檢驗，判斷出可能愛非常高，不過後來進一步化驗的結果，我就不知道了。”陳欣嘉頓了一下，“警察沒找你的話，我想應該是找到陳小姐了。”

    “我跟她已經分了好一段時間，所以不清楚她的事……”李向東試圖解釋，但說不下去了。

    他真擔心她是因為被他打，或者他說她肚裏小孩不是他的，氣憤羞愧地尋短了……

    外頭雨還下，劇烈得預期不了停歇時分，偶爾的雷聲好似遠方來的，微小得幾乎淹沒於雨聲中，卻在此時成為撫慰人心的力量，而，太孱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