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氣好不好對李向東而言已不是個問題，非想開，卻也非不在乎，他認為他就是個楣運纏身之人，生來如此，到死的前一天都會如此，這般想法雖然消極，不過遇到豆子點兒大的好事便可使他欣喜若狂。

    上司有事，晚上請了假，每日下班前的例行會議因而取消，全公司提早一個鐘頭結束工作，李向東開心得不得了，差點兒歡呼出來，強壓下了情緒，否則他想同事們會以為他瘋了，多出一小時的自由光陰罷了，正常反應只須勾起嘴角微笑一下，發出丁點兒聲就是過分。

    同事們相約吃消夜，他沒跟，一個人步上回家的路。

    快樂難持久，尤其見著擦肩而過的路人身著的粉紅色套裝，他得想起孟女士，繼而感到胸膛存有她的餘溫。

    不好的回憶難抹滅，試著想些別的，腦中畫面反而愈加清晰起來，心裏煩躁了，腳步快了……

    李向東在一間電器行門口停下，決定了要添購洗衣機，於是推門進去。

    他的電視機在這兒買的，對這兒不陌生，經店員介紹，沒一會兒時間就挑了一款價格低廉的洗衣機。

    李向東跟著店員到櫃檯結帳，洗衣機品牌保證售後服務的卡片須要店家蓋章，店員差另一名店員拿到後頭辦公室請店長蓋章，等待的時間便與李向東敲定送貨時間以及閒聊。

    “你住的那棟公寓屋齡老，電壓不太穩定，不要一次使用太多電器比較好。”店員說。

    “難怪有回電視自動關機！”李向東恍然。

    “那兒的配電做得不好，住戶的用電會互相影響……我在這店做好多年了，那棟有幾戶以前也是我的客戶，不知道他們有些老電器換掉沒，老電器耗電，也不安全。”上回李向東來就是這位店員招呼，電視機也是由他送去，而他記得李向東，也記得陳欣嘉的公寓，是因不止去過一次。

    “現在電器都便宜，該換就得換了。”李向東附和地說。

    “那棟的水電系統都須要大整修，電線老舊，水管也老舊，屋主找我們去修漏水不知道幾次了，不是我們修不好，最源頭的問題不解決，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水管真該換了。”李向東皺起眉頭，思考起來。

    在意的不是漏水不漏水，他發現只要浴室水龍頭一段時間沒開，剛流出來的水是深紅色的，還帶有鐵鏽味，幸好他只用那裏的水洗東西和洗澡，飲用水都是買瓶裝水……

    店員突湊近他耳，“你是房仲，應該知道那棟死過人吧？”

    李向東點頭表示，不過也得說明：“那小女孩死在外面，所以那棟不算凶宅。”

    “吳太太不是也死了……”

    店員一說，李向東趕緊張望四周，還好店內已沒其他客人。

    “吳太太是在醫院過世的。”只好扯謊了。

    店員並非要探討吳太太死在哪裏的問題，“冷先生有些東西是跟我買的，他家裏剩他一個以後他來跟我問，可不可以把東西回賣給我……電器回收的價錢很低，差不多就跟賣給資源回收的價錢一樣，幾百塊而已，他也好，夠可憐的……”

    上次見到的冷志用浮現腦海，李向東感傷起來……

    “陳仔還住那兒嗎？”店員轉了話題。

    “當然。”李向東很快地回答，心裏取笑了一下店員，那兒可是陳欣嘉自己的房子，他當然住在那兒。

    “他好久沒來光顧。”

    “沒缺電器吧。”

    “以前他沒要買東西也會來逛逛，經過時看我不忙，還會找我到外面抽菸，我跟他還滿有話聊的……”

    他會抽菸……

    回家的路上，李向東想著他，還有他抽菸的模樣。

    轉進巷子，公寓巍峨的形象隨著步伐愈加巨大，身在那前頭的他的身影也愈加清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