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欣嘉正掃地，李向東走近了都沒發現。

    “陳小姐。”李向東輕聲招呼。

    他嚇了一跳，猛然抬頭後還愣了一下。

    李向東發窘地笑，“對不起。”

    把陳欣嘉給嚇了，他真的很不好意思，卻也很納悶自己走路的腳步並不輕，陳欣嘉怎沒察覺……

    “唉，”陳欣嘉笑著嘆氣，“十四號三樓的學生剛在搬家，找來一大堆同學幫忙，要走前在這兒抽菸、喝飲料，菸蒂、瓶罐都丟地上，真沒公德心。”

    很想跟著責唸，但李向東又顧忌陳欣嘉會嫌他找的租客素質不良，就楞著望著畚箕裡滿滿的垃圾。

    陳欣嘉朝他笑，“別這臉，我沒怪你，我很感激你幫我找到人租下那間房子。”

    陳欣嘉懂他，李向東大感欣慰，孟女士造成的不舒服感減卻了一半，但仍存的那一半旋即膨脹起來，又完整地塞滿他心中。

    李向東苦水滿腹很明顯地表現在臉上，陳欣嘉放下掃把和畚箕，走向他。

    “怎麼了？”

    陳欣嘉溫柔的笑容又讓李向東心情好了大半，他微笑起來，“工作不太順利，心裏很煩。”

    “如果每件事都很順遂，你就感受不到成功時的喜悅。”

    太老生常談，沒安慰到李向東，他低下頭，“我覺得我每件事都做不好，我很努力的，但總沒有好結果。”

    “努力不一定會成功，你聽過這句話吧，很多事都讓運氣好的人贏去了，但下一次你還是有機會贏，在這之前把該做的都做足，幸運之神會瞧見你。”

    “我怎麼不是每次都幸運的那一個？”

    “我也想哪！”陳欣嘉笑道。

    “我看，比我倒黴的只有冷志用了。他的遭遇實在悽慘，夠可憐。”

    “他是倒黴，也可憐，不過……”陳欣嘉頓了一下，“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對。”李向東並不覺得冷志用有可恨之處，但他無法全心去同情，因必須提防被添麻煩。

    “每個人都想做最幸運的那一個，不過名額有限，怪你父母沒生你在好時辰吧。”

    陳欣嘉的幽默終於讓李向東開朗起來，“你的話好有道理。”

    “多吃了幾年飯的關係。”陳欣嘉的笑容黯淡了些，為感嘆世事。

    “我們那一行有很多我做不來的，讓我很想換工作，但我換的工作已經夠多了……”

    “你就是太老實，哪一行不用狗屁倒灶、見不得光的手段！”

    “我同事也這麼說。”

    “不要完全相信別人的外表和說的話，得靠自己判斷。”

    “我就是不會判斷，總是看錯人、信錯人。”想到往昔受過的挫折，李向東大感無奈。

    “無論看待甚麼，有些人腦子清楚，有些人得靠失敗經驗累積，你就是後者，不過也沒關係，總學得會的，時間早晚而已。”

    “那我還有好多虧要吃。”李向東解嘲地笑笑。

    見他好多了，陳欣嘉再度執起掃把，要把環境整理乾淨。

    李向東還想聊，“你家裏有幾個人？”

    “就我一個。”陳欣嘉開始掃地了。

    “家人都住外地嗎？”李向東想的是移民之類。

    “我沒兄弟姊妹，也沒結婚，年輕時父母都過世了。”

    “對不起。”覺得觸及了陳欣嘉的傷心事，李向東趕忙道歉。

    陳欣嘉又放下掃把，走向他，並拍拍他的肩膀，“沒甚麼的。”

    四目相接了，李向東不想認為陳欣嘉眼裏的光輝只為皆是好人的惺惺相惜，欲深究，陳欣嘉卻別開了眼，投去周遭的荒蕪殘敗和漫天的烏雲……

    “陰了大半天也沒下雨……別下的好，但云怎麼不散呢……”

    陳欣嘉喃喃地，李向東沒聽清楚，“你說甚麼？”

    陳欣嘉的視線緩緩回到李向東臉上，笑容也回覆，“希望你早日搬離這裏。”

    “為甚麼這樣說？”

    “你是好人，我希望你早日成功，這兒不是好地方，你發達了就該搬到更好的環境居住。”

    “謝謝，我一定會努力。”李向東獲得了向上的動力，他也想早日搬家，搬到路尾那一端的豪華住宅區去。

    陳欣嘉真要好好掃地了。

    李向東一旁看著，畚箕裡的菸蒂又讓他想著了話題，“你有抽菸的習慣吧。”

    “我不會抽菸。”

    李向東笑在心裏，同時感到心跳加速，好似有萬頭小鹿亂亂闖撞。

    陳欣嘉在他面前顧形象，也對他有意思嗎……

    他心裏愛已滿潮，給專注地看著，就要溢出來了……

    一輛計程車駛進巷子，燈光直朝他們，越來越明亮，他們皆看過去。

    計程車在他們面前停下，翁倩倩下車，腳步踉蹌的。

    “翁小姐你又喝多了。”陳欣嘉放下掃把、畚箕，過去攙扶。

    “我還能喝！”翁倩倩笑吟吟的。

    李向東過去，藉由攙扶，拿下翁倩倩不禮貌的手。

    有人幫，陳欣嘉放開翁倩倩，對李向東說：“李先生，你們都住二樓，麻煩你帶她上去。”

    “好呀！”翁倩倩雙手環上李向東頸子。

    陳欣嘉敞開一樓鐵門，為方便他們進去，卻造就了“送入洞房”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