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街”在他們這一行是指沿路沿街沿巷沿弄沿號走一遍，抄下所有能見的租售屋資訊，務必達到“地毯式搜尋”的效果，回公司後再整理好所有電話，聯絡張貼資訊者，說服他們將房屋交由他們處理，當然，資訊也有可能非屋主張貼，已被其他同行搶去，所以此工作費時費力，成效又低，可謂亂槍打鳥，收穫靠天意。

    身為新人，對於掃街區域的劃分，他沒說話的權力，總分配到開發價值低的區域，象是這兒。

    第一次走進四十四巷，他覺得這兒是廢墟一處，兩側一丘一丘拆掉的屋牆瓦礫，還有不知哪兒飄來抑或不道德之人刻意丟棄的垃圾，而陳欣嘉那棟公寓要不是幾戶人家陽臺上曬掛了衣物，他絕對認定無人居住。

    周遭無屋，遠些的房屋大多是兩、三層樓的，他愈往巷子裡走，愈覺得這公寓巍峨，彷彿行走於沙漠，眼前一株叉型的仙人掌隨腳步由小漸大到高聳得將頂到天……

    他仰望它。

    每每在它跟前，他就是會抬頭望它，這時候的它最為高壯，很奇異，它在他心中已比下任何高樓大廈，或許，它周身的空曠使得它象是座孤寂了百年的巨樓，也或許，荒蕪的背景使它必須獨特，不管如何，他得詑異自己看待它的心情，然後融入它所造就的氛圍。

    陳欣嘉用鑰匙開啟公寓的鐵製大門，領李向東進去。

    好昏暗……

    李向東念頭才起，突來亮光照明瞭整個樓梯間，不過僅一瞬，復又黑去。

    那背後來的光映出他和陳欣嘉的影子到牆上，途經幾級上一樓半的階梯，以致變形得厲害，是詭譎的，見到的那一剎那，他渾身起疙瘩，腿還軟了一下，向後的力道帶身子轉動，即將面對到陳欣嘉時他又給嚇了一跳──

    轟──

    巨大的雷鳴中，陳欣嘉把鐵門關上，力使得大了，栓卡上之際整個門振動起來，發出了聲，搭上雷響的餘音，產生了擾人心頻的共鳴……

    “我們運氣真好，從你們公司出發，雨就不下，進來我這兒以後雨纔來。”陳欣嘉邊說邊摁下電燈開關。

    低瓦數黃光燈泡就在李向東頭頂上的天花板，一亮起，他好多了，眼睛好似給鋪了片黃色濾鏡，溫暖的感覺讓他察覺不了方纔臉上血色全失的冰涼。

    運氣好嗎？跟在陳欣嘉身後上樓，李向東還想著那詭悚的閃電，也思考起運氣的問題。

    他不想苟同，不過也否認不了避開大雨的事實，外頭的雨勢愈加豪大，還走在路上的話肯定渾身溼透……

    是，運氣好的，整天企盼遇到個大客戶是不切實際的發夢行為，待的這家中介公司規模小，好客人自然當最後選擇，這樣的環境下能碰到陳欣嘉這等級數的客人已經算燒好香了，他該好好服務陳欣嘉，好歹先讓自己的業績開張。

    他們先到十四號三樓去。

    三十二坪大小，三房兩廳一衛，有廚房、前後陽臺，裝潢的部分就只天花板和地板，裡頭頗乾淨，附兩套床組、衣櫥，客廳有藤製三人座長沙發和荼幾。

    公寓外表雖差，只要客人願意進來，應該會感到滿意，或許對外表的第一印象，滿意度會更高。

    李向東這麼想，要陳欣嘉帶他下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