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7章 疤痕
那矮個兒男子聽到黑臉男子的話,頓時清醒過來,臉上露出兇色,毫不猶豫的將舉高的吉他狠狠砸下……
“慢!”
“砰!”
那聲“慢”是慕鼓喊的,但依然無法阻止那把古舊的吉他碎成一片。
那矮個兒男子微微一愣,就連黑臉胖子也愣了一下。讓他們發愣的,自然不是慕鼓那突然喊出的“慢”,而是碎掉的吉他。本以為吉他結實,碎的該是桌子,卻不料那結實的吉他遇到桌子,碎的竟是如此乾脆,而那桌子,卻依然好好的。
路奇的眼中暗藏着一絲心疼,那是他小時候攢了很久很久的錢,纔買來的一把心愛的吉他,雖然不是很貴,但對他來說卻極為難得,因為家裏經濟條件有限,而如今自己對樂器的要求也愈來愈高,故而一直將這把吉他沿用至今。然而,就在今天,這把心愛的、陪了他多年的吉他,在這間他同樣心愛的酒吧裡,壽終正寢了。
吉他碎了一地,了無生氣,他的心也跟著碎了一地,了無生趣。
沒有人能夠明白他的心情,盧卓憂心的是他那雙能夠奏出美妙樂曲的雙手,對他的吉他反倒不是特別上心,慕鼓是一個吊兒郎當的傢伙,哪裏曉得音樂的妙處?不熱愛音樂,自然不會在乎他的吉他,不然,剛纔明明能夠阻止,他為何卻要縱容?
當然,這也不能夠埋怨慕鼓,無知者無畏,便是這個道理。因為不瞭解,所以不理解,慕鼓不著急自然情有可原,也或者,慕鼓的能力雖強,但僅限於某些方面,比如捉鬼降妖,但鬼和妖是什麼樣子的,大家都沒有見過,更沒有見識過,豈知道那妖魔是否如電視裡展現的那般強悍?
路奇什麼話都沒有說,更沒有上去搶,他一個人如何能搶過那麼多人?這邊除了莫瀟和盧卓,便只有慕鼓和那個叫許諾年輕男人,慕鼓一定會上前幫忙,但許諾和他的小跟班可就不見得了,他豈能因為一把吉他,就拉著慕鼓等人與他一同拼命。雖然在他看來,那吉他便是他從小到大一路走來,最親密無間的友人。
古有林黛玉葬花之事,他不是林黛玉,自然不會多愁善感憂心忡忡到沒事找事,尋個沒人的地兒去葬吉他,但他心愛的吉他終究是死去了,他會把它葬在心裏。
慕鼓確實不瞭解這把吉他對路奇的重要性,但他卻是能夠理解的,他之所以出言阻止,一方面是因為路奇的吉他,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卻是因為酒吧。他更心疼桌椅被毀後酒吧的慘不忍睹。
但芙殤極輕巧的一句話,便改變了整個事情的走向。慕鼓其實是有時間阻止的,但他卻並未阻止,但轉念一想,才突然明白那把吉他對路奇的重要性,就像慕家那本名叫《封者》的古書,對他的重要性一樣。可就是這念頭一轉的工夫,那矮個兒男子已將高高隆起的吉他,狠狠砸下。
原本,他以為碎掉的應該是桌子,結果碎掉的卻是異常結實的吉他……
難過的自然是路奇,但慕鼓的心裏也不比路奇好過多少,作為同窗校友,他覺得自己有些對不起路奇。當他將目光落在路奇的臉上時,路奇其實並未表現出太多和傷心難過有關的情緒來,只是目光略閃了閃而已。就是因為這樣,慕鼓心裏愈發的內疚。
黑臉胖子見這一招並未見效,區區一隻吉他,他覺得不夠。他既然是來鬧事的,那便該有點鬧事的樣子,而僅僅毀去了一隻吉他,自然遠遠不夠。
莫瀟此時陪著笑臉上前道:“我們老闆是真的不在,並非有意怠慢各位,如今慕少便是千帆盡唯一的主事之人,有什麼話,坐下來慢慢說,好不好啊?”言語之間,謙卑姿態盡顯。
莫瀟愈是謙卑,黑臉胖子便愈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他黑著臉冷哼一聲,懶得看慕鼓,沉沉道:“與他一個窮酸書生有什麼好說的?要說,就讓老闆親自來說。”
慕鼓神色淡淡,不屑道:“想要與老闆面談,你沒資格!與本少談,那是本少給你面子!你不想談,正好,本少也不想談!你待如何?”
莫瀟的謙卑與慕鼓的囂張,形成了相當鮮明的對比,那黑臉胖子彷彿從高高雲端,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其中的滋味,實在無法為外人道。他以為,慕鼓只是一個學生,自然是任他拿捏,他以為,慕鼓也會如眼前這三個年輕學生一般,低聲下氣卑躬屈膝的與自己討饒,然後……
然後,他便可以肆無忌憚的要求足夠的好處,再扯高氣昂的勒令千帆盡躲在幕後的神秘老闆,讓他滾出這片地盤,免得讓他看見心煩,再然後……他看了芙殤一眼……這個極惹眼又極出塵的妞,就是他的了……脾氣雖然差了些,看上去高冷了些,但如此麗質的姑娘,如今也少見了……
然而……慕少?他有什麼資格稱呼自己為慕少?天下那麼多人,有多少見了自己便要收聲斂息,就彷彿見了天下之帝王……他的臉色若是有異,有多少人會在他的面前瑟瑟發抖……然而,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彷彿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所謂慕少,面對他的時候,卻如此囂張,他有什麼資格?他難道不該涕淚橫流的跪在地上,抱著他的大腿求他放過千帆盡嗎?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他不過出去遊玩了半年有餘,這個時間並不算長,他每年都會或長或短的出去遊山玩水,然而,如今剛一回來,他便聽聞了千帆盡的事情,小小的一個千帆盡,短短時間的營業額,超過了他數個酒吧的營業額,這也就罷了,問題是這些日子以來,他名下那些酒吧的營業額,正在以不可阻擋的勢頭下降著,這讓他如何不氣憤?
他將這所有的一切源頭,都歸咎於千帆盡的突兀出現,並橫插一腳,若是沒有千帆盡,他至於這般狼狽嗎?他需要出山來興師問罪嗎?
他以為,這是一件極簡單的事情,所以他只帶了十幾個兄弟,結果,他竟然狼狽到被一個年輕學生狠砸了一酒瓶子……他雖然生的不帥,與潘安不能相提並論,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十分愛惜……如今,腦門上這麼大的窟窿,到時候免不了要縫針,傷口處免不了要留下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