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法術失靈
佛宜枝找到何羅的時候,何羅的十身已殞了兩身。面上看不出受了多重的傷,元氣卻虧損的厲害,唇色都白了。
看到佛宜枝來了,她像是終於放了心,軟軟的癱倒在地上。
“何羅!”
佛宜枝化形上前,將何羅扶起。
“我幫你療傷。”
何羅虛弱的點點頭。
“姐姐放心,我與旋龜還未碰面。”
“那怎的傷成這樣?”
佛宜枝不解。
“是那個結界。”何羅有些痛苦的皺眉,“那結界是旋龜的胃涎所化,是我一半真身是魚,又有阻火之效,便被結界當作是旋龜的投餵了…耗損了不少靈力,也沒能阻止,還是有兩身被消化了…宜枝姐姐,只怕這旋龜不好對付…”
佛宜枝渡了不少靈力給何羅,只是那殞了的兩身,她確是沒有辦法。只能等這趟結束,回去問巫崇序了。
何羅的面色慢慢恢復,絮亂的氣息也漸平穩。她睜開眼,“宜枝姐姐,我一時找不到你,便想著還是下河來多探些訊息,等你得了鹿蜀後過來這邊,我也能交待。”
“不管遇到什麼情況,先保住性命纔有後文。”
佛宜枝真的如一個大姐姐般,摸了下何羅的頭,“我們修煉到今天不容易了。”“下次受了傷,先躲起來療傷,不要想著什麼交待。”
何羅搖頭,“姐姐,你可知這怪水河下都是什麼?”
“什麼?”
佛宜枝聽她這般的語言,便大概能往正確的方面猜了。問得有些猶豫。
“還未下怪水河前,我便覺得河面浮著一層戾氣,這下河一看,怪水河下,鋪的都是嬰孩的屍骨啊!”
佛宜枝想起村民平日裏喝的水,有些反胃。
“我在水中,聽到有人在唱歌,便往這邊來了。誰知忽然蕩起異波,似有一個龐然大物在移動,我想便是那旋龜了。正悄然跟著,便遇到了姐姐。”
“我是從一個村中的井下來的,我想方纔,我已與那旋龜打過照面了。”
佛宜枝道。
那旋龜,便是方纔的那個男子了吧。看來修為真是不低,竟能發現她的味道。當時佛宜枝都以為,自己要被發現了。
“啊?”
何羅嚇一跳。
“他沒發現我。”
“我也是尋著歌聲來的。”
說到歌聲,二人默契的沒再說話。四周惚的靜下來。
黑暗中,佛宜枝的課是範圍不及有一雙魚眼的何羅,何羅望著一個方向,示意佛宜枝也往那邊看。
那歌聲變弱了,斷斷續續的,像是累了。
佛宜枝忽的覺得這不像是歌聲,更像是什麼動物的悶哼。
“姐姐!就在那邊!”
何羅確定道。
佛宜枝本想召出花藤防身,但那藤子,在水中揮起來太不方便。便什麼也未做,只凝了神走在何羅身後,警覺得像渾身都在弦上般。
往前走了會兒,二人看見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纏著一圈圈的鐵鏈,也不知捆了什麼東西?
歌聲又起,十分悅耳,便是在那石柱後了。
何羅這些年膽子變大了許多,竟先佛宜枝一步繞過石柱探看。
待看清了是何物,何羅驚喜道,“宜枝姐姐!是鹿蜀!”
佛宜枝快步趕過去,只見一匹馬兒臥在那兒,雪白的腦袋,紅紅的尾巴,身上應是有皮毛的,可惜似是被人生生剝了去。多看幾眼,像馬又不是馬的模樣。一雙眼睛生得細長,略有些怪異。
鹿蜀見有人來了,十分費勁的站起身,想躲到一邊去,奈何一隻腳被鐵鏈拴著,不知被拴了多久,鐵鏈都長到肉裡去了。一動,便沁出絲絲血來。那血絲並未在水中散開,而是像有生命般,朝一個方向遊移。
“何羅,你只查到這鹿蜀的皮毛可以叫女子多子多孫,可查到它的血肉有何作用?”
佛宜枝問。
“沒有哇,宜枝姐姐你也知道,萬妖鑑上記載的東西都很粗淺,沒那麼詳細。”
“我今日算是走遍了杻陽山中的村落,每個村子裏的女人,無論老少,幾乎都挺著個大肚子,最小的才八九歲的模樣,可村中,卻不見小兒,女童有幾個。然後你又說,在這怪水河底都是嬰孩的屍骨••••••何羅,神獸要修成人形很難吧?”
何羅眼神有些躲閃,但面對佛宜枝,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便鼓足勇氣坦白道,“上百條人命。”
末了又解釋道,“是國主做下的,但宜枝姐姐你知道,國主從不主動取人性命,是那些人找上他,與他做的交易。”
佛宜枝料到似的,面上很平靜,轉移話題道,“鹿蜀的皮毛佩戴在身上能多子多孫,這是上天賦予鹿蜀作為神獸的能力,並不違逆天道。只是這鹿蜀的血液••••••”
何羅並不在意鹿蜀的血液怎樣,只是看佛宜枝好像並沒有責怪她的意思,舒了口氣。
“姐姐是說,旋龜爲了修得人形,利用鹿蜀的血液,讓這杻陽山中的山民,不斷的懷孕,生下孩子來便為它所食用?”
“目前看來是如此了。”佛宜枝有些心驚,“生生把祝福變成了詛咒。”
“那現下我們該怎麼做?”
何羅問道。
“你現在身上有傷,便將這鹿蜀帶上,找個地方躲起來吧。”
看得出佛宜枝心中憋著氣,徒手便把那鐵鏈捏碎了。
神獸,最有靈性,也能懂人心,尤其是像鹿蜀這樣的福獸。現下它應是知道這二人是要救它的,衝着二人彎了條腿,像是在單膝行禮般。
何羅這麼些年也知曉了佛宜枝的脾性,知她最不喜扭捏囉嗦之人,便示意鹿蜀跟過來,“那姐姐小心,我便先帶著鹿蜀走了。”
“走吧。”
佛宜枝似在壓抑著什麼。
知這旋龜吃孩子,方纔在井中又聽到村中有人產子,旋龜循著聲音上了岸,按理說,佛宜枝應該趕忙追去纔是。可她沒有。
白日在村中沒有見到小兒,她便想,要是突然有了個小兒會怎樣?
因此下井前,將路邊的一叢野花化作了孕婦,肚子塞了些黏餈粑。
並沒有人產子。
佛宜枝順著先前留下的氣味尋了原路返回,村中仍是一片寂靜。
那叢野花已被撕碎,地上也到處是餈粑。
她還是打草驚蛇了。
不知道焦超會不會怪她。
本以為什麼也沒發生,至了阿婆的屋前,卻聞到竄出的血腥味,十分濃重。
佛宜枝快步進屋,只見阿婆倒在一灘血泊裡,胸以下的軀體已被掏空,血肉模糊一片。再看腳下,有水有血。是旋龜來過。
“焦超?”
佛宜枝試探著喚到。
“你在嗎?”
有水聲。
佛宜枝的袖中伸出藤枝,十分警覺。
“哐”的一聲,是水缸破了。
“誰?!”
佛宜枝閃身過去,將那道黑影纏住舉在半空中。
“咳咳••••”焦超吐了口水,喘了好大一口氣,“姑奶奶,是我。”
佛宜枝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將他放下,這纔看清他懷中還抱著個嬰孩。
“這•••••”
“阿婆的孩子。”
焦超道。
“你才走沒多久阿婆就發作起來,我封住了她的口,讓她叫不出聲。阿婆畢竟是年紀大了,孩子還沒生出來便去了••••••我抱出來的•••”
“我看到阿婆肚子裡的葉子了,你反應挺快。”
“是啊,我聞到一股腥氣,就趕忙抱著孩子躲在水中了。放了幾滴孩子的血在我的草葉上,變在阿婆肚子裡,還真瞞過了旋龜。不過阿婆死了,你不難過?”
焦超問道。
“雖說屍體被破壞了,但是看面相,也是壽數到了,沒什麼好難過的。”
“現下還帶著個嬰孩,你更沒幫手了。”
焦超遺憾道。
“你便是不帶著又能幫上我什麼忙。”
佛宜枝翻了個白眼。
二人正說著呢,屋外頓時狂風大作,夾雜著一股腥氣。
“姑奶奶,不好了,我法力低微,這障眼法維持不了多久啊。”
“它既來了,我今日便要叫它死在這兒。”
佛宜枝將袖中的花枝甩出,啪的一聲砸在地上,“你,抱著孩子給我躲到後面去。”
“欸?”
這話聽著好奇怪,
但焦超還是照做了。佛宜枝的法力確是比他高了不少,自己還是別在那兒礙事了。
那腥風席捲到了屋外,門框哐哐作響。一個沙啞得如同鋸木的聲音響起,“何方宵小之輩,敢在杻陽山礙我的眼?”
佛宜枝將袖中的藤條一甩,劈碎了門窗,顯身在旋龜面前,“你奶奶佛宜枝。”
這樣的時刻,理應該繃著根弦纔是,焦超聽了佛宜枝的話卻差點笑出聲。
按照妖的年紀來劃分,佛宜枝還算是個小姑娘。卻整日的橫得很,焦超都有些好奇了,這背後得有怎樣的靠山,才這個年紀就有這般的底氣。
焦超坐等佛宜枝吊打旋龜。
卻未如他想的那般,佛宜枝幾招內便將旋龜壓制住,或是打成平手。相反的••••••旋龜顯了原形,巨掌使了巨力的朝佛宜枝砸去。
焦超見她想躲開的,卻不知怎麼回事,身子像被定住了般。
佛宜枝手中的藤枝沒了,頭忽然暈眩得厲害,再怎麼凝神想喚出藤枝,都沒辦法了。
這是怎麼回事?
佛宜枝有些心慌。
而旋龜的巨掌,已呼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