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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章 玉璧血戰四十三

    唯成攙扶著唯成,緩緩來到薛孤廷身前,他身下流積了一口血窪,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口中夢囈般喃喃自語。

    唯羽長劍正要橫上他的脖頸,唯成伸手拂上劍柄,搖搖頭,說道:“算了,好歹是一代名將,給他留個全屍吧。”

    唯羽猶豫一下,收起長劍,說道:“還有一個,殺不殺?”

    將死之人已然無大用,韓軌卻是完好無損,正在遠邊昏迷。

    唯成重重咳嗽幾聲,每一聲都要嘔出些許血塊,艱難道:“不殺了,活人比死人有用,帶回去吧。”

    唯羽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趕緊問道:“師兄,你怎麼樣?”

    唯羽搖頭不語,只覺經脈如絞,五臟六腑好像綁上鉛銅,直把往死亡的深淵拖拽。薛孤廷的反撲兇狠異常,刀勁在體內橫行肆虐,不斷摧毀著他身體的各項機能。

    薛孤廷比他年長十多歲,如今四十出頭,正值武者最為頂峰的時候。可他自幼練氣,亦有十餘載,已經漸漸趨於厚積薄發的階段,但透過此次交鋒,讓他第一次正視武者的強大,那種蠻橫霸道的破壞力,以他目前的功力絕難相抗。

    他要走的路還很長,或許再過十年,才能與頂尖的武者爭鋒。

    後方援軍喊殺聲逼近,兩人尋聲回望,很快,兩騎破霧而來,一人是鶉首,一人的許盆,許盆掌中還拎著一個半死不活的人,正是重病暈厥的韓軌。

    鶉首見兩人傷痕累累,趕忙奔至身前,下馬說道:“兩位師兄,支援一下,我立刻喚人揹你們回去!”

    唯羽素來瞧不上星次眾,只把他們當做奴僕使喚,或許是因為唯成的緣故,倨傲的性子此刻收斂不少,淡淡說道:“不用,我帶師兄回去就好。”

    末了還補了一句,“你們傷亡如何?”

    鶉首有些不習慣這麼溫和的唯羽,一時略顯窘迫,低道:“當場陣亡的有九個,還有十七個弟兄身負重傷,現已昏迷不醒,起碼要休養一年半載才能痊癒。”

    以不足百人眾抵擋兩千精騎,這份戰績已經足夠耀眼了,可在他看來,傷亡還是太重了,因為他們面對的只是尋常計程車卒,頂多算是久經沙場的悍卒,並非那些隱秘的部隊,如梁帝的“重霄衛”,高歡的“竭雲裡”等等。

    唯羽點點頭,說道:“知道了,辛苦你們了。”

    鶉首感激的拱拱手,轉身把坐騎牽至兩人身前。

    唯羽沒有拒絕他的好意,把唯成扶上馬背。

    許盆沒有說話,撇了一眼兩人,隨手把韓軌丟在地上,然後居高臨下,滿含挑釁和興奮的目光徹底鎖在瀝血的薛孤廷身上,再也挪不開了。

    “砰...”一聲摔下,半死不活的人丟在身前,兩眼鎖閉,牙關緊咬,暈厥的身子還有些許抽搐,好像犯了癲癇的病患。

    不知為何,本已昏厥的薛孤廷突然醒來,闔蓋的眼皮眯開一條眼縫,韓軌一眼,含血的口中呢喃幾聲,支起沉重的眼皮,兩眼上翻,看向高高在上的許盆。

    許盆頓覺驚詫,這廝好硬的命!這都沒死!

    睨視那張糊血的面龐,鋼棒挑上他的下巴,傲然道:“吆...還有氣啊,老子都以為你嚥氣了。”

    唯成聞聲側目,眼中閃過一絲厭惡,沒有出聲。

    薛孤廷咧嘴一笑,對許盆說了一句話,只是他力倦神疲,有口難言,根本發不出什麼聲響。

    許盆頗為好奇,翻身下馬,把臉湊近,想聽的清楚些。

    下一刻,他微微一愣,接著麪皮立僵,神色陡暗,甩手一嘴巴子把薛孤廷抽翻在地,一腳踩在他的臉上,叫罵道:“媽的,死到臨頭還敢罵老子!”

    薛孤廷半邊臉都被踩進血泥中,踩得變形,卻依舊笑看許盆。

    他剛剛說得是——“操,你祖宗。”

    那種更加藐視的目光令許盆更加氣惱,盛怒下拎起鋼棒,作勢要把腳下這張臉砸的稀爛。

    “夠了!”

    唯成呵聲道。

    許盆動作一停,扭頭看向唯羽。

    唯成伏於馬背,冷冷看著他,邊咳嗽,邊寒聲道:“他...他是我的俘虜!”

    許盆嗓子一噎,頓時啞然。

    誰的俘虜歸誰管,這話似乎沒錯,瞧著兩人的模樣,定是死拼力鬥才擒下薛孤廷,可轉念一想,就算他們斬殺薛韓二將,若非自己及時馳援,也定會被身後餘敵殺死,這功勞多少都有自己一份,憑什麼全算在他倆頭上?

    念頭至此,滿面假笑道:“兄臺說的有理,不過這廝只留一口氣了,擡回去也是浪費湯藥,不如斬下頭顱拿回去領功,這樣他也痛快,我也省事,豈不更好?”

    唯成看他皮笑肉不笑的臉皮覺得更噁心了,懶得多費口舌,捂著刺痛的胸口,咳喘道:“最後一遍,他,是我的俘虜...”

    許盆神色一變,還要爭辯,寒光驚閃,還未看清,一柄長劍已抵在喉嚨,把他所有的言語堵在嗓子裡。

    唯羽神色陰鷙地逼視他,劍鋒在喉嚨點出一粒猩紅,一言不發。

    鶉首同樣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許盆滿頭大汗,把腳掌從薛孤廷臉上移下,緩緩退著身子,竭盡全力才讓聲音沒有走調,顫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都是自己人,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氣,在下不動他就是了...”

    喊殺聲減弱,蹄踏聲漸近,魏大祖斬盡敵兵,立刻率兵與星次眾趕來,哪知剛一過來,就看到這劍拔弩張的一幕,心下一驚,不作二想,立刻舉刀吼道:“你們做什麼!立刻放開許將軍!”

    鶉火,鶉尾毫不遲疑,率眾擋前,紛紛提劍迴應。

    人就是這麼奇妙,本是同一陣營,卻在轉瞬間橫眉怒目。

    形勢一觸即發,突然,前方又傳來一陣響掠,頓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過去。

    魏大祖反應最快,當即出聲道:“不好!敵軍也有援兵!”

    這一聲驚呼把所有人從緊張的氣氛中喚醒,無不調轉刀口,指向來敵。

    唯成無力動彈,只能艱難說道:“受傷的留下,其他人隨魏將軍禦敵。”

    唯羽立刻收起長劍,把許盆放開。

    魏大祖輕籲一口氣,呼道:“都跟我來!”一拍馬背,率眾殺向霧中。

    許盆怨毒地看了兩人一眼,也趕緊策馬奔去。

    留下的都是昏迷的星次眾人,由二十來個的魏大祖的騎兵馱於馬背上,唯羽掃了一眼,說道:“這裏太危險了,我們必須先離開。”

    一親兵頭目愣道:“這個...我們不等將軍他們回來嗎?”

    唯羽淡道:“等什麼,來敵約三百上下。這麼點人馬就敢明目張膽的來解圍,就憑你們能抵擋得住嗎?”

    頭目頓時啞口無言,雖不知道這人是怎麼聽出來人數量,但也覺得極為在理,留在這裏的都是傷員,萬一敵軍殺來,豈能抵擋。於是點點頭,彎腰要把薛韓二將也弄上馬背。

    唯羽眼珠子一瞪,叱罵道:“還搬什麼什麼搬,走了!”

    頭目急色道:“這兩個都是敵方大將啊,你們不要功勞了?”

    唯羽氣急而笑,罵道:“你腦子被狗啃了?敵軍來此為的就是這兩人!帶上他們就等於把禍水往自個身上引,再者,一馬馱兩人已然吃力,若是再駝一人豈能跑動?你要尋死就載上這兩人繞道滾蛋,別拖我們下水!”

    頭目聽得冷汗沁沁,連忙點頭應是,再也不想什勞子功勞,命眾人速速離去。

    唯成微微一笑,轉頭對身後御馬的唯羽低道:“師弟,你變聰明瞭。”

    唯羽神色如常,淡說低道:“我本就不笨,你身受重傷,不要再多言了。”

    唯成點點頭,闔上雙眼,緩緩睡去。

    前來馳援的三百人馬由段韶和彭樂兩位大將親自率領,迎頭撞上魏大祖的部眾,二話不說,當即衝殺過去。

    薛孤廷的武力已經令許盆驚心不已,段彭二人猶在他之上,雖然來敵甚少,但必定更為精銳,於是趕緊攔住魏大祖,免得他頭腦發熱,貿然衝殺上去作了別人的刀下鬼。

    能當星次頭領的除了武力出衆外,腦子也要靈光,“鶉火”,“鶉尾”也不例外,唯成發話“禦敵”而非“殺敵”,他們一下就明白當中含義,眾星次先前已力戰一場,更與“自己人”發生了摩擦,險些刀劍相向,這時也出工不出力,以保全己身為首要,

    段彭二將幾乎未受到像樣的阻截,便如蛟龍出水般扯開一條口子,不作任何纏鬥,徑直奔向前去。

    他們很清楚,眼前敵軍事小,薛韓二將事大,他們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殺敵的,眼下濃霧罩麵,也不是殺敵的時候,耽擱久了,或許連他倆都會身陷囫圇。

    稍行片刻,彭樂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薛韓二將,登時鬚髮皆張,彎腰拎起二人,把韓軌拋在段韶懷中,咬牙搓齒道:“這些狗,娘養的,老子劈了他們!”

    段韶趕忙攔下怒不可遏的彭樂,冷靜道:“休得胡言,此地不可久留,快快離去纔是救他們最好的方法。”

    彭樂狠狠一咬牙,只得調轉馬頭,奔向城東大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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