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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一章 玉璧血戰三十四

    對此,他心知肚明,可就是改不了。

    沒好氣的哼了一聲,薛孤廷嘟囔道:“那又如何,但這次你真的錯過殺敵的時機了,可把高將軍給害苦了...”

    話音剛落,親兵入帳,報道:“稟將軍,高嶽將軍來了。”

    薛孤廷咧嘴一笑,說道:“瞧瞧,說人人到,問罪來啦!”

    將高嶽請入帳中,薛孤廷登時被嚇了一跳。

    名震天下的高大將軍這是怎麼了,滿面憔容,濃墨重彩的,像吃了好一通老拳,再聯想到哨探帶回的訊息,昨晚肯定一宿沒睡。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太誇張了些,以高嶽的武藝,別說一日一夜,就算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至於熬成這副模樣,當中必另有隱情...

    薛孤廷猜的沒錯,高嶽確實不是熬夜熬的,而是愁的。

    高嶽沒客氣,金刀大馬坐於主位,開口便單刀直入,

    “二位,本將前來不為其他,乃是借兵。”

    韓軌提壼為高嶽斟注熱酒,搪塞道:“借兵?將軍可知,沒有丞相軍令,在下是不能擅自動兵的,何況軍士們還要動土造山,若是再動兵,恐怕軍力有所不逮。”

    很明顯,這是託詞。

    高嶽來時已經看到了,東寨的兵士們的確是在動土,但效率之低令人髮指,與城南的堆築的土山相比,城東不過是一堆堆的小土丘,跟墳頭似的,且遠在涑水橋畔,離玉璧城尚遠,往深了說這是在故弄玄虛,用以迷惑敵軍,往淺了講不過是讓將士們活動活動筋骨,別讓他們憊懶了,對此,他心知肚明。

    放下酒杯,高嶽挑明道:“不瞞你說,我軍中已有數千將士被敵軍擾得心神不寧,鬥志全無,幸而將威猶在,纔不至釀成大禍,但也只是治標不治本。長久以往,必生大亂,到時不但會延誤軍機,恐怕丞相親至都彈壓不住。”

    韓軌眉頭一皺,一片淡淡的疑惑腦子裏閃了閃。

    高嶽所言,不免有誇大的成分,但事實上長久被敵軍所擾,的確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壘土造山仰仗的是北寨和南寨,東寨盡是騎兵,指望自己去幹這種活計,無異於天方夜譚。

    不過一向謹慎的高嶽竟會公然違抗軍令,擅自徵調騎兵,除了緩解本部急難,應當還隱瞞了一些訊息,而這些訊息,或許纔是根本原因。

    平靜的望著他,韓軌想了一想,猶豫道:“將軍是想在趁夜阻擊敵軍,亦或是...直搗黃龍?”

    高嶽點頭,沉聲道:“直搗黃龍!”

    韓軌神色大駭,冷嘶一口涼氣,真不愧是高嶽,好足的秉氣,好大的膽子!

    若是成功,當然是潑天的功勞,但萬一失敗,那就是抗命與兵敗,兩罪並罰,而且玉璧城池高堅,兵敗的可能性極大,他就一點都不考慮後果嗎?

    思前想後一番,韓軌低聲勸道:“恕在下直言,此事太過重大,將軍真的不打算通稟丞相嗎?萬一兵敗,後果不堪設想...”

    高嶽凝注著他,雙目精光如金蛇電爍,良久,輕嘆一聲,悵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丞相不會同意的,正因如此,我纔想冒險一試,萬一敗了,你就說是本將擅授軍令,你毫不知情。”

    韓軌頓時啞然,他這是要抱著決死之志啊,心中就算千般不願,萬般不肯,也不得不寫一個大大的服字!

    牙關一咬,定聲道:“幹了!將軍怎麼說,在下就怎麼做!”

    薛孤廷一聽要拼刀子,立刻眉開眼笑,搓搓手心,道:“我早就這麼想了,就是韓軌攔著不讓,這才讓高將軍吃了偌大的苦頭,不然昨夜我就出去殺敵了,何苦等到現在。”

    韓軌瞪了薛孤廷一眼,這黑廝,想戰就戰,還不忘告自己一黑狀...

    高嶽說道:“韓軌做的對,敵軍來去如風,就算你們出兵,也是無用之功,只有出其不意,方能一擊中的!”

    薛孤廷迫不及待地說道:“出其不意?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們事先伏於涑水東岸,等敵軍回城時大舉殺出,繼而以雷霆之勢攻上崖臺,撞開城門,則大事可定!”

    涑水環流玉璧,東南兩岸俱已搭設浮橋,但東岸離城頗遠,照薛孤廷所說,只要預先將騎兵伏下即可,並沒什麼難度。

    高嶽搖搖頭,說道:“就算東岸離城稍遠,但騎兵的動靜還是太大,此地四面皆為曠野,若是大舉動兵,不用哨探,豎起耳朵就能聽得一清二楚。”

    薛孤廷語塞,又道:“那要怎麼辦?”

    高嶽說道:“方纔我軍已探清昨夜敵軍行進的路線,乃是繞道城西,直抵我軍前營,之後再繞城東而歸,你們要是設伏東岸,恰恰是敵軍歸城之時,因為路途所致,恰恰會撲空!”

    韓軌登時明悟,怪不得昨夜哨騎來報,說是看到小股敵軍從城東經過,他還誤以為敵軍直來直往,是在誘他們出兵,好在半路設伏,原來是兜了個大圈子,正好避開了己方哨探!

    不由暗道:“好個韋孝寬,當真是狡如狐狼!”

    高嶽繼續道:“如果你們要在東岸設伏,必定會驚動守軍,所以設伏的地點也應該在城西!”

    薛孤廷頓時愣住了,“城西,那不是敵軍的繞道之所麼,我軍如何能悄無聲息的埋伏在那裏?”

    不只是他,韓軌也大皺眉頭,從城東繞至城西,無非有兩條路,一是途經北寨,繞至側翼,但如此一來就等於在丞相眼皮子底下摸黑,不可行;另外一條路是從城南大營繞去,可若是這樣,不就正好與敵軍打個照面了麼,哪怕漏過一個敵人,直搗黃龍之策都再難施行。

    機會只有一次,這次若失敗,恐怕就沒有下次了。

    高嶽徐徐說道:“當然不可能直接繞道城西,那樣動靜太大,也太明顯,但有一個空檔可以利用。”

    韓軌問道:“什麼時候?”

    高嶽說道:“敵軍歸城時!”

    接著解釋道:“亥時前,你們預先在城南設下兵馬,不須多,兩千足矣。在敵軍初次擾營時,我會派軍出戰,敵軍必會倉皇逃竄,你們不必殺出,趁敵軍歸逃之際,迅速潛至城西,待敵軍二次擾營,立刻半途擊之,我自領五千大軍斷其退路,待斬殺殆盡後,兩軍趁勢從東面殺上崖臺,一舉攻破城池!”

    韓軌登時眼中大亮,好計策!

    入夜後視野受阻,很容易分不清敵我,只要換上敵軍衣飾,臂上再纏一條用以分辨敵我的黃巾,待斬殺擾地之兵後,騎兵沿舊路冒充,很有可能騙開城門,介時殿後的步卒大舉殺上,只要兩軍配合的好,直搗黃龍絕非妄談!

    只不過還有一個疑問盤桓心頭,那就是這麼好的方略,為何高嶽不單獨施行,雖說他那一部多為步卒,但兩千騎兵總是有的,為何還要讓西寨參與其中....

    見韓軌目色依舊閃爍,高嶽問道:“將軍還有何疑問,不妨直言。”

    薛孤廷卻是等不及了,嚷嚷道:“你猶豫個屁呀!這麼好的計策,你還在等什麼?”

    他最討厭韓軌舉棋不定的樣子,明明身為將軍,應該雷厲風行纔是,可總是猶猶豫豫,半天蹦不出一個響屁來,實在急人。

    這一插口打斷了韓軌的思緒,只得應聲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定了,在下一定全力配合將軍!”

    “好!多謝二位了,話不多說,本將即可回營準備!”

    說完,高嶽抱拳一禮,大步離開。

    深夜,平安召唯成唯羽二人,還有鶉首,鶉火,鶉尾三位星次聚於堂中,共議戰事。

    這些人不歸韋孝寬管轄,只聽命於平安一人,因此也只有他才能調的動。

    把擾敵之策粗粗說道一遍,唯成立刻點頭道:“師叔寬心,不過小事一樁。”

    唯羽一向謹慎,面帶疑色道:“恕弟子多問一句,既然昨日已驚擾了敵軍,今日再去,會不會...”

    柳敏暗暗點頭,這個師兄要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可靠,微微一笑,說道:“伏兵一定會有,但不是現在,你們安心去吧,切記,敵軍若是追擊,立刻收兵回城,萬不可與之交戰。”

    唯羽不解其意,但也沒有多問,點頭稱是。

    唯成則稍顯不屑的撇撇嘴,他素來瞧不上這個“關門弟子”,平安也就罷了,至少一身術法強悍,連師父都讚歎不已,而柳敏呢?不過是一凡俗俗子,全無半點修為,只不過仰仗祖輩福廕,混得朝廷“後起之秀”,這才被師父看中,破格收入門下。此刻竟在這裏給眾人指點江山,真叫人看不過眼...

    兩人的反應,平安看在眼裏,愁在心頭,隱隱明白為什麼師伯非要自己來協助守城。

    因為他根本沒把柳敏真正當成“天一道”弟子來看,即使再有智慧,調不動又能怎樣?或許唯羽也是這麼想的,只不過沒有寫在臉上,而是藏在心裏。

    如此,自己還真要想個辦法讓幾人和睦相處才行,不然,耽擱日子久了,師兄弟之間裂隙就更加難以修補,而一同行軍打仗,就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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