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角鬥場 第十六章 貴族的葬禮
闕侖確實不想活了,加上這一次,他已經參加了十次角鬥賽。
在角鬥場空耗了百年的時光,依然沒有想出族群生存的對策。每個人都知道,部落再這麼無休止的繁衍下去,當人數達到太陽系再也容不下的時候,估計也是部落許多族群滅亡之時。
對於未來,他看不到一絲希望,既然要死,自然會死在角鬥場,死在最值得死的人手中。而東方憐,就是一個非常適合殺死他的人。
東方憐是部落小公主,年齡尚幼,受到所有部落高層的寵愛。想要樹立她的威信,那就讓她殺死一位有份量的高手,來證明她的武勇,那麼在部落的聲望會達到頂點。
闕侖言道:“憐公主是部落未來,哪怕是我,都不忍心惹她難過。她在學習瓦麗絲大人的做事風格,生活上的每個細節,都在嚴格要求自己,務必要保持公主的身份,那樣部落纔不會丟顏面。”
“可是我們部落不需要瓦麗絲那樣的領袖,身為部落領袖,豈能不殺人?而如今的部落,不但要殺人,還要殺很多很多的人,才能限制住人口膨脹的問題。可是公主從來不殺人,那就只能沾染我的血跡,踏在我的屍體上,來顯示她的聲望才行。瓦麗絲大人和我們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公主做不到。”
“人口問題,始終是部落最大的隱患,公主今年才十六歲,她有很大的潛力去慢慢想。現在她太小,高層都沒把人口問題跟她說,這個問題始終會擺到她的面前,提前讓她知道也好。只要殺了我,她就敢殺更多的人,甚至制定出最瘋狂的削減人口計劃,因為她有那個身份去做。”
面對部落的人口問題,張雷也只能陣陣哀嘆,他也想不出什麼好辦。
姬凡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們不瞭解憐兒,她向來是個心思單純的人,她就從來沒有主動殺過人。就算以前在家裏殺了很多人,並且大家送她個‘小煞星’的綽號,可是那些人,都是她不小心無意中殺的。就算後來殺了人,那些人也沒有死,神魂都被她控制,依然有復生的可能。”
“如果你對她說部落的人口問題,很可能她想的不是削減人口,而是鼓勵大家繼續繁衍。因為她是一名天賦奇高的修道者,走的是生命大道,最注重繁衍之事。在我們家裏,哪怕她不小心殺了人,大家也不敢恨她,甚至所有人都會保護她。”
“只要獲得了憐兒的支援,那麼那個族群的繁衍生存,就沒有問題,沒人在此道上比她更強。”
闕侖聽的愣住了,言道:“你的意思是說,萬一我死在了她的面前,很可能造成憐公主的逆反心理?”
張雷突然點了點頭,言道:“東方憐只有十六歲,這個年齡段的人,向來都有逆反心理。”
姬凡苦悶地言道:“這不是逆反心理,而是憐兒的天性。不知道部落有這種危機也就罷了,一旦清楚地知道,那她就會發瘋地尋找解決的辦法,甚至會鑽牛角尖。至於憐兒到底怎麼做,以前我們不知道,以後也肯定不會知道,因為憐兒做的每件事,都不在我們的預測範圍之內。”
每次想到東方憐自己拿主意,做出來的事情,往往都能把天捅個窟窿出來。要不是一大群人忙著補救,她都活不到今天。現在來到太陽系,已經沒人能為她補救了,因為她的實力,已經是部落第一人。
大家都不是傻子,東方憐的進步速度太快了,只要再長大點,部落誰也不是她的對手。大家自然要哄著她,增加彼此的感情,未來也好有個大靠山。
又過去了幾天,教工言道:“闕侖大哥,到你上場了。姬凡和張雷是最後一輪出場,你們的對手都是庸手。”
兩人不言語,目光看向闕侖,闕侖大笑道:“教工兄弟,為我準備一桌酒席,就放在兩位兄弟的牢房。如果我沒死,回來陪他們喝個痛快,如果我死了,他們會以貴族的儀式為我祭奠。”
“最後的時刻,我還是想以貴族的身份死去,做了這麼多年的奴隸,死後總要有份體面的下場吧。而其他兄弟,以及眾教工們,都不懂貴族儀式,不是嘛。”
牢房外走來很多的教工,教工們悲哀地言道:“我們聽大哥的,貴族的葬禮,大哥理應獲得這個殊榮。”
奴隸場的人都知道,以闕侖的實力,別說是貴族,只要他想,很早以前就可以成為長老了。
看著闕侖在一群人的圍攏下,緩緩地向角鬥場走去,姬凡和張雷也是陣陣哀嘆。
張雷言道:“教工兄弟,你該去送送闕侖。”
教工哀聲道:“大哥死志已顯,我不忍心看他死在我的面前,只能為他準備酒席,等待他的亡魂到來。”
同時又苦笑道:“我留下也好,起碼能為兩位兄弟同步傳訊,因為這一場戰鬥,必定吸引了部落所有人的目光。公主不想殺人,闕侖大哥就是要教她學會殺人,部落的人口實在太多了。”
依然是那個人口問題,太陽系太小了,部落的生命又那麼能生,徒之奈何?
角鬥場上,鴉雀無聲,今天來的觀眾,基本上都是兩大陣營的貴族,甚至還出現了幾百位長老的身影。因為他們知道,闕侖想死在憐公主的手上,讓公主的雙手沾滿上鮮血,才能教會她如何懂得殺人。
闕侖走進了角鬥場,周圍還站著十八個人,都是角鬥場的常客,也是奴隸身份。他們其中資歷最淺的,也參加過至少兩次角鬥大賽,在這個角鬥場上,幾乎每個角落佈滿了他們過去的鮮血。
可是今天,他們義無反顧地跟隨闕侖,讓東方憐殺死他們。
他們心裏清楚,哪怕他們集體攻擊,都不是東方憐的對手,他們就是來赴死的,就是要逼東方憐殺死他們。
闕侖大聲地言道:“格爾提大叔,今天是我們的最後一戰,在場的十八位兄弟,包括我自己在內,至少都參加了兩次以上的角鬥大賽。我們都活了下來,有沒有資格成為貴族?”
貴賓席上,一位中年人嘆聲道:“闕侖孩子,你們現在是角鬥士,但只要你們走出了角鬥場,那就是部落的貴族。”
所有人吃驚地看向貴賓席,部落長老會會長格爾提,居然親臨角鬥場,估計他也提前知道下面要發生什麼。
格爾提言道:“你們可以退出比賽,以我對憐兒的瞭解,她絕不會主動對我部落成員出手。憐兒年幼,心思也很單純,不該過早地把族群的難題擺到她的面前,那會影響到她成長的。”
闕侖苦笑道:“可我們等不了了,公主是部落的未來,就應該早點知道一些事,難道大叔捨不得權力嗎?”
格爾提搖頭嘆道:“我是妖族成員,妖族的人口問題,比獸人族還要嚴重。既然我想不出好的辦法,自然讓憐兒去想,爲了族群不被滅族,能夠安穩地生存下去,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放下的呢?”
闕侖大聲地言道:“那就好,那就讓我們的死,來提醒公主未來需要面對的問題。想要解決問題,不殺人肯定的不行的,就看公主能殺多少。只是對不住瓦麗絲大人了,公主太像她了,我部落不缺一位仁慈的領袖,只缺一位能狠下心來,加大削減人口的領袖。”
“這個問題不解決,聯盟遲早會被我們拖垮的,聯盟要是倒了,下一個就會輪到我部落。”
觀眾席發出無數的嘆息聲,部落和聯盟,兩大陣營既對立,又是密不可分的親密夥伴。唇亡齒寒,任何一家倒臺,另外一家很難獨活。
他們看著角鬥場的十九個人,今天他們是奴隸,不管生死,哪怕屍體被拖走,他們都是貴族。
這不是角鬥戰,而是一場貴族的葬禮,他們以自己的死,讓部落的小公主看到現實的殘酷,看到部落最危急的隱患。既然身為公主,以公主之名行事、在其位,就要謀其事。可是東方憐只是個十六歲小姑娘,她還是個未成年人,這麼重的負擔壓下去,她能挺住嗎?
不管能不能挺住,那些即將要死的十九位貴族們,已經等不下去了。
群鬥戰不出麵,以後也沒勇氣對部落的公主出手,那可是以下犯上的罪孽。畢竟在所有人看來,東方憐參加角鬥賽,只是來遊玩,走個過場而已。哪怕東方憐退出比賽,也無損她公主的威名,她可是部落酋長瓦麗絲大人親自帶大了。
十幾年來,東方憐都跟在瓦麗絲身邊學習,一言一行都親傳身教,瓦麗絲明顯就是把東方憐當成部落未來的酋長去培養。一切影響到東方憐情緒的事情,部落的高層們都沒有提,也不敢提。
他們需要東方憐快速地長大,這樣的效果很好,東方憐沒有讓他們失望,進步的速度比所有人都要快,如今的實力,部落沒有誰敢說自己能穩勝她。聲望、背景、實力,對部落的忠誠,無可挑剔,東方憐太完美了,天生就是為部落而生的領袖。
在無數人的等待中,觀眾席再次沉靜了下來,在鐵門緩緩要關上時,東方憐才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