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我回到公司，湊巧在樓下碰到了李為。

    李為的態度沒有前幾天那麼不友好了，看到我來了，竟然破天荒地跟我交談起來，我從李為的話裡得知了老人的身份。

    老人名叫劉國富，北方人，性格耿直，愛憎分明，早年在偏遠的農村種田，不知怎的，惹上了當地的潑皮無賴，這潑皮成日無所事事但家裏挺有錢，成天找劉國富的麻煩，還跟劉國富的老婆搞在了一起。

    劉國富一次出門趕集時候，走到半路發現有東西沒帶，匆匆回來家，一進門看到自己老婆和潑皮在客廳做運動。

    潑皮也是個人才，光著膀子，操起掃把就走到劉國富面前氣焰囂張的羞辱他，甚至用掃把狠狠地敲擊劉國富的頭。

    劉國富雖然是個老實人，但老實人一爆發起來，可就變成個狠人，惱怒之下將隨身攜帶的魯班鋸直直地剁向潑皮的腦袋。

    頓時，潑皮腦漿四射，當場死亡，劉國富殺了潑皮，乾脆一不做二休，把自己老婆也殺了，泄了憤之後，他恢復了理智，當晚收拾東西連夜跑了。

    劉國富這一跑就是幾十年，流浪在了多個省市，看盡了人情人暖，吃盡了苦頭，一年前，他流浪到了這個濱海的小城市。

    濱海城市，入了秋，天氣就格外的涼爽，到了雨季就會變得寒冷，遇見楊秀兒那天，劉國富裹著單薄的衣服，縮在一個僅能擋半邊雨的角落，當時的他已經上了年紀，人正在發著燒，渾身發抖，神志不清。

    楊秀兒路過那裏，看到了悽慘的劉國富，好心地帶著他去了福利院。楊秀兒在福利院央求了院長很久，院長才答應收留劉國富。

    由於那時候距離劉國富殺人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了，年代跨度久遠，沒人查的到劉國富的真實身份，所有人都當他是個流浪街頭的可憐老人。

    自從楊秀兒救助了劉國富，每到放假的時候，她總會蹦蹦跳跳的去福利院看望劉國富，劉國富也把她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女兒，那段時間裏，劉國富冰冷的心都化開了，他再次感覺到了家的溫暖。

    然而好景不長，死亡的彼岸花悄悄開在了這個善良的女孩身上，謠言像毒蛇一樣蔓延開來，劉國富聽到些風聲，也嘗試著開導楊秀兒。

    週末放假的最後一天，女孩笑著離開了福利院，也就在那一天，她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了。

    劉國富得知了女孩死亡的訊息，什麼也沒說，默默地去學校替她收屍了。他流著淚把女孩的屍體揹回去，不明白，一個笑起來能溫暖整個世界的善良女孩，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逼死她。

    從那一刻，他的心底充滿了憎恨，他要報復所有直接害死女孩的人，於是暗地裏調查害死女孩的真兇，在那一年的時間裏，他找到了馬叔等人。

    接下來他找到機會進入公司當一個零時工，因為表現好，吃苦耐勞，張愛錢給了他一個長期的工作，就是到下班的之前，準時清理掉公司雜物室裏的東西，雜物室的鑰匙也歸劉國富管。

    加班開始以後，劉國富的機會來了，爲了方便作案，每到傍晚下班的時候，他就提前躲在二樓的雜物室裏，等夜一深便出來，利用人對黑暗的恐懼，給女孩報仇。

    我長嘆了口氣，沒想到兇殺案背後的真相竟然這麼殘忍。

    李為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也別把馬東祥想的那麼好，我手下的人查馬東祥資訊的時候，發現了他不少劣跡。”

    我微微笑了一下，對李為的話，既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縱然馬叔可能對別人做過十惡不赦的大罪，但我不能否認馬叔對我的幫助，他曾一度盡心盡力為我好過。

    我不是聖人，我只是個普通的市井小民，對於給過我幫助的人，我只會心存感念，僅此而已。

    告別李為之前，我請求李為能讓我去監獄探望一次劉國富，因為我的心裏還有很多的疑問，李為同意了，但要求我不能探視過久了。

    我知道，劉國富還要接受勞動改造。

    到了監獄裏，我見到了劉國富，劉國富從門裏進來的時候，腰桿比之前更直了。

    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見到他，才發現這個人臉上的皺紋實在太多了，跟泥巴地裏的密密麻麻的蚯蚓一樣。

    劉國富見到我，臉上露出皺巴巴的笑容，“找我這個無期勞改犯什麼事？”

    我跟著笑了起來，“有幾個疑問想要問問你。”

    “問吧，知無不言。”

    “為什麼兩個晚上都不殺我。”

    劉國富笑了一聲，聲音蒼老地說，“我還沒說明白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一開始就沒打算殺你，只是想把你嚇走罷了。”

    我皺了皺眉頭，不解道，“那你為什麼要殺吳名，他是新來的，他也很無辜。”

    “呵呵，你錯了，”劉國富突然抬頭盯著我，“馬東祥那幾個老匹夫根本不會撰稿子，是吳名接了這個稿子的活，他把稿子的內容刻意歪曲扭曲，這才導致事情越傳越廣。”

    我幽幽地嘆了口氣，再次問道，“我當晚加班的時候，在辦公室裏聽到的腳步聲是不是你的？辦公室的門大開了，是不是那時候你出去了？”

    劉國富點點頭。

    “我出辦公室的時候，為什麼門會重重的關上？我明明看到門吸在門吸上，辦公室的窗戶也關的好好的，你是怎麼做到的？”我好奇地問。

    劉國富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什麼辦公室的門？我只碰過一次門，就是離開的那次。”

    我心裏咯噔一下，手腳有些涼，“真的不是你嗎？”

    “我人老心不老，記得清楚著，真不是我。”劉國富一口咬定不是他。

    我看著劉國富不像撒謊的樣子，也問不出什麼了，便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劉國富眼神猶豫了一下，叫住了我，而他接下來說的話，卻讓我感覺詭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