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除了黑暗，便只有掉在地上發著光的手電筒，恐怖的聲音和佝僂的人影通通沒有，難道剛剛的畫面是幻覺？我驚魂未定地從地上站起來。

    往旁邊一看，發現辦公室的門就在我的左手邊，我剛想開啟門進去，心頭一顫，決定趕緊下樓出去。

    就算到時候拿不到薪水甚至被炒魷魚，我也不想再在這地方呆第二遍了，因為我想通了，有再多的錢又怎麼樣？到頭來還不是沒命花。

    調整好心情，我壓著心底的恐懼往樓梯口走去，就在我即將下樓的時候，對面的廁所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人在說話。

    突然，隔間的門“砰”的一聲開啟，微弱的火光照到地面上，一個身影出現了。

    心底強烈的預感告訴我，那就是兇手，我想趕緊下樓，可腿在關鍵時刻居然不聽使喚了，楞是跟灌了鉛一樣壓在地上。

    兇手躲在陰影裡陰冷地盯著我，手裏拽著一把沾滿了血的鋸子，還有類似腸子的東西掛在上面，另一隻手拿著一踏紙幣，距離緊離我六七步遠的樣子。

    樓下大門鎖著的，沒有遮擋物，也沒有能進去躲避的房間。

    走不掉了……我無力地靠在牆上，大口喘著氣。

    兇手緩慢地朝我走來，鋸子拖在地上“滋滋滋”作響。

    這時候，我才非常後悔今晚留下來加班，爲了那點薪水，我心存僥倖，以為和李為保持通話就能安然無恙，可事實是，小命都快沒了，兇手竟然能夠切斷手機訊號，阻斷我和外界的聯絡。

    正當兇手準備將鋸子往我脖子上一抹的時候，我腦海裏閃過楊秀兒的檔案，聲音顫抖地說，“你是不是認識楊秀兒！”

    鋸子在半空中停了下來，一道風吹動了眼睫毛，我微微地抬起了頭，驚愕的發現，眼前拿著鋸子凶神惡煞的人，竟是我上廁所遇到的那個老清潔工。

    “你怎麼知道楊秀兒。”沙啞的聲音從老人的喉嚨裡發出，鋸子慢慢地放下，手電筒照到刀片上的光反射到老清潔工的臉上。

    我從老人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殺意，似乎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血濺樓梯口。感受到脖子上的涼意，我緊張地說道，“育人中學，我跟著警察去往這個地方調查楊秀兒的死因，從她的檔案袋裏看到的。”

    昏暗下，老人的表情依舊森冷可怖，但聽了我的話，他竟然陷入了呆滯。

    這是個機會，我眼裏閃過一絲決絕。

    老人的身板比我瘦了不少，身高也只到我的下顎，他手裏只有一把鋸子能威脅到我，只要奮力一拼，未免不能絕地反擊一把，而現在就是反擊的好機會。

    我迅速地抬起手，整個人用盡力氣往老人身上撲上去，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只要他倒下去，就有機會奪走他的鋸子反過來威脅他，然後找機會下樓出去。

    正當我以為弱不禁風的老人會如我設想的倒下去的時候，老人突然猙獰地笑了起來，躲過我的攻擊，迅速抬腿往我肚子重重的踹去。

    就那麼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肚子被千斤重的錘子錘了一下，身體筆直的往後倒，從一節節階梯上滾了下去。

    “peng！”

    我的頭撞在牆壁上，眼睛直冒金星，恍惚中，老人提著明晃晃的鋸子，一步一步的走下來，就像在接近一隻失去後腿的老鼠。

    我捂著肚子，頭昏眼花，視線裡，我的上方，老人已經走到跟前，舉著在我眼裏有重影的鋸子，手起刀落，我絕望地閉起眼，凌厲的刀風自我的頭頂落到了我的腳跟。

    我以為我被劈成了兩半，直到過了很久，我也沒有肉被生生撕裂的感覺，鮮血更是一滴也沒有流下來。

    老人沒有殺我，這讓我感到很奇怪。

    我深深吸了幾口氣，身子因為極度恐懼失去了知覺，我慢慢地睜開眼睛，卻看到老人不知什麼時候把鋸子擱在了旁邊的牆壁上，而人站在我面前一直盯著我看。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兩清，黃泉路平。”老人的聲音就像從地獄來的人發出的聲音一樣。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衝上來幾名警察，刺眼的燈光射向我的眼睛，場面突然混亂了起來。

    我躺在地上被人扶起來，我聽到李為在我耳邊呼喊著，我聽到老人的慘笑聲，我聽到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弱，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我彷彿在另一個空間看到了死亡一年多的楊秀兒，她穿著潔白的裙子，像個天使一樣，撐著傘，漫步在街頭，她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老人，她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她伸出了自己雙手，給了處在寒冷雨季裡的老人唯一的溫暖。

    “喂，你發啥呆呢？”趙良從病房門外走進來。

    我聽到聲音，視線從窗外明媚的陽光轉移到了趙良的身上。

    “陳舟，你可真行，明知道危險還往上跳，不要命了？李為這次也莽撞了，哪裏料到兇手有訊號干擾器。”趙良頗有埋怨地說。

    我笑了笑，伸了個舒服的懶腰，衝着趙良說，“高僧曾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要破案啊，還是得有個誘餌。”

    “得了吧，陳舟，你的底細我可清楚，你也就捨不得那幾個錢，”說完，趙良臉色一變，口氣嚴肅地說，“下次可別自作主張深入虎穴了，你也就運氣好上那麼一點，湊巧李為聽到動靜，感覺不對勁衝上來，不然啊……”

    眼前的趙良巴拉巴拉了一大堆，哪有第一次見他那威嚴的樣子。

    我朝他微微笑了下，心裏清楚，這不是和運氣有關，而是老人壓根沒打算殺我，李為能衝上來把他抓了，也是人家根本不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