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心臟
全桑鈴平日住在學校,人際關係也不算太差,就是同宿舍裡有一姑娘總想著弄死她。
具體讀妗不大清楚。
下午四點二十分讀妗從教室後門走到坐在靠後的全桑鈴身邊,她身邊總是空出一個位子。
讀妗用指尖點下她肩膀,坐下旁聽。
周圍窸窸窣窣的聲音。
“在外面等的辛苦了吧,還有十分鐘,再忍忍啦。”全桑鈴看一眼手錶,朝她甜甜地笑。
讀妗半撐著腦袋,抽過全桑鈴手裏的筆轉幾圈,看了看臺上目光掃向她的年輕女講師,又整個身子端正起來,把筆夾在耳後。這一系列動作幅度不小,讀妗眼睛又一直處於半睜半眯的狀態,嘴角自然下垂,惹得講師在臺上欲言又止。
她手心朝上向前一送,示意講師繼續上課。
她對這種倚仗權勢作威作福的日常狀態挺是享受。
前排認真聽課的學生也順著女講師的視線注意到她,她一眼掃去又全都迅速將頭扭回。
一前排女生趁著女講師不注意扭過頭來找她說話,她乜一眼,還未開口,女生被講師點名答題。
支支吾吾半天,答不出來。讀妗把筆從耳後拿下,一頓一頓地敲著桌,慵懶地看著臺上嚴肅的女講師。
這會兒女講師再次朝她望來,目光相撞,氣勢撐起不過一秒,刻意收起,沒多說什麼讓女生坐了下來。
十分鐘過得漫長又短暫,讀妗起身,等全桑鈴收拾東西。
前排女生過來挽她手臂,她不留情躲開,眉頭微皺看過去,女生尷尬收手,半仰著脖子站在低讀妗一個臺階的地方說,“剛纔超謝謝你的讀妗。”
讀妗很無辜,一個不相識的人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她就多看了那講師幾眼而已。
全桑鈴東西收拾完畢,站起來看著女生笑,“有什麼好謝謝的,讀妗人一直都很好的,你別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很好相處的。”
讀妗看她裝作一副與自己親密至極的模樣,忍住潑冷水的衝動,冷淡開口,“你晚上有課嗎?”
“沒有呢。”全桑鈴說。
讀妗又看一眼站在一旁沒走的女生,女生對上她目光朝她笑,她不睬,繞過女生快步出教室。
全桑鈴替讀妗開脫了幾句,趕忙跟上來,說,“讀妗你走慢點好不好?”
“待會兒教你兩遍,自己自覺練到八點。”讀妗自顧自地說著。
“好,謝謝你啊讀妗。”
執手扭開,門“哐”一聲砸在牆上。
讀妗食指繞著鑰匙圈兒,下巴朝室內抬一下,說,“這間給你單獨空出來了,一直到校慶結束。”
“謝謝。”
也不知道教了多少遍,直到五點末全桑鈴動作纔算到位。
之後過了半個小時全桑鈴開始吃不消。
讀妗剛買完奶茶回來,腮幫子一動一動嚼著珍珠,把角落裏的椅子搬到全桑鈴旁邊坐下,她說,“這點就不行了?”
原主小時候訓練強度可不知道比這大多少倍。
全桑鈴咬牙堅持,“對不起。”
“延時半小時。”
全桑鈴倒地,骨頭磕上木板的聲音在空曠的房間放大。
讀妗嘖聲,翹著的腿放下,身子稍稍前傾向她伸手。
全桑鈴說,“謝謝。”
讀妗聽著重複的話有些煩躁,她說,“休息五分鐘。”
全桑鈴又要開口道謝,讀妗眼神銳利掃過來,搶先開口,“住嘴。”
全桑鈴就地而坐,沒過多久又說,“其實讀妗你真的人很好呀,而且感覺你情緒波動沒那麼大了呢,看樣子我上次送你的天竺葵精油管用了呢。”
找話題找得可真好。
這不趕著想告訴她暴脾氣別往檯面上擺,就算小竹馬被搶走了也給她放鬆鎮定下來嗎?想安慰她心靈是吧?
多大能耐。
以為她腦子不好使聽不出來不會得罪她還是覺得有明朗做靠山就無敵了呀?
可把自己給能耐的。
讀妗將奶茶朝旁一丟,少許濺到全桑鈴身上,她條件性雙手護在胸前,整個人哆嗦了一下,但好歹是沒有尖叫出聲。
她委屈說道,“我……說錯什麼了嗎?”
“砰——”
又是一聲,讀妗起身踹開椅子,被撞擊到的鏡牆上顯現出裂痕。
讀妗說,“你沒說錯什麼呀。”
“就是看你不順眼而已。從下午忍你到現在我可不容易。”讀妗彎腰看著全桑鈴的眼睛。
她說,“別把我一時的忍耐當作你蹬鼻子上眼的資本。天竺葵,我拿鼠尾草的給你作回禮怎麼樣,抗衰老調節身心啊。”
全桑鈴搖兩搖腦袋,“對不起,你不喜歡我下次就注意……”
讀妗輕笑,惹得全桑鈴把身子抱得更緊。
“你平時上課旁邊的位子是給明朗空的吧,所以位子也選的靠後。不要以為明朗什麼都不跟我說,就真的把我當傻子。他只來過我們學校一回,打著來接我的幌子去聽了我和你都選修的課,全教室就你那兒空了個位子,明顯就是他刻意安排。我當時的確不知道,因為我那節課全程不在狀態。但我身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全桑鈴,我很明確地告訴你,明朗喜歡你就代表我不喜歡你,我看他的情面不看你的情面,你要真想重振你家的威風就別勾搭上明朗又來招惹我。這事兒,你也記得別跟明朗說,嗯?”
她拍拍全桑鈴受驚的臉龐,冷聲說道。
放完狠話她又折回來,說,“不到時間不許走。好好練,別讓我失望。”
痛快了一回,讀妗約自家小閨密出來吃飯。
地點定在市內最繁華的地帶。
叫了司機過來送她,剛到酒店電話就響起來,她跟司機打好招呼,下車接電話。
“妗妗你快來,我跟阿桵都到了,一樓大廳等你哦。”是吳巧的來電。
“剛下車,來了來了。”她應聲,掛電話。
腳踏進酒店,一抬頭,在二樓包廂走廊上看見一男人的身影。
她想起森錄。
除卻那頭栗色的頭髮,無一不像極了那個被她毫不猶豫殺掉的,羞澀又重情義的男人。
愧疚感就這麼猝不及防一點一滴涌上來,她察覺,原來,她還是有良心的。
她有血有肉,會開心,會鬧心,會揪心,也會麻木。
她在意識海中呼喚系統詢問原因。
系統回答,“抱歉,系統等級不足,原因不明。”
讀妗皺眉,“等級怎麼升?”
“完成三項任務即可換成人為系統。”
抿唇,讀妗再次問道,“那個人的資料給我。”
“系統查詢中,請稍作等待。”
“解原植,其父親是原主父親的政敵,其所屬黨派與原主父親所屬黨派對立。此人做事周密冷血,秉承父業,黨羽豐滿。應酬中。”
讀妗勾唇,“知道了。”
吳巧和柳阿桵早早在吃甜點,看見讀妗朝她歡快招手,拉她坐下。
柳阿桵咬下一口草莓,說,“點了寶貝你最愛吃的楊枝甘露哦,誇我誇我。”
“誇你誇你。”讀妗笑道。
吳巧家裏從商,跟明朗家有經濟來往,再加上讀妗閨密這層身份,跟明朗自然也有些交情,她開口詢問,“聽說你去教小白蓮舞蹈了,明朗那混球替她說的吧,你還真答應了啊?”
“嗯?什麼情況?寶貝你竟然去教全桑鈴跳舞?自降身價呢這是。”柳阿桵跟讀妗一所大學,今天沒課,在家睡了一天的美容覺,因此錯過了校園網熱搜。
讀妗雲淡風輕地笑,撩開眼前遮擋視線的碎髮,說,“是啊,就是因為那混球我才答應的,忍了幾小時可不容易。”
柳阿桵訝異,“我天,幾小時,你怎麼突然這麼有耐心了?”
“沒耐心,最後還是沒忍住發了脾氣。”讀妗抿了一口手邊的香檳,漫不經心提到。
吳巧擺手,“真是晦氣,不提她了。”話鋒一轉,她說,“妗妗我跟你說,剛你沒來,我和阿桵瞧見一男的,比你家明朗帶勁兒多了。”
“多帶勁?”讀妗笑。
“可帶勁,荷爾蒙氾濫啊。”吳巧的語調不由自主地上揚。
柳阿桵見讀妗興致要提上來,手肘推了下身旁的吳巧,說道,“這事兒你可別多說,要是寶貝跟那傢伙真混在一起得鬧天。”
讀妗挑眉,“那還真挺帶勁。”
柳阿桵制止她,“得了吧寶貝,那傢伙跟咱倆爸爸政敵關係,你可別折騰。”
心頭浮上點別樣的心思,讀妗試探道,“政敵?”
“對啊,解家的長子。”柳阿桵說。
“解原植?”
“嗯。寶貝你要是跟他乾柴烈火湊一對,你爸得心肌梗塞。”
吳巧反駁,“誒你怎麼就他倆會湊一對兒,你別忘了妗妗有小明朗。”
柳阿桵看向讀妗,打趣道,“那可不一定,萬一咱家寶貝守活寡守久了就……”
“得了吧你。”讀妗說,“就算我跟解原植乾柴烈火給湊一起了,我爸怎麼就非得心肌梗塞了?”
“怕你感情衝動把自個兒機密給泄了唄。”柳阿桵調侃道。
讀妗酒杯一晃,說,“你怎麼不往好的方面想想,我有那麼廢嗎?搞不好解原植就主動示好了,我爸心花怒放的。”
吳巧抿唇笑,“那還得心肌梗塞,開心死了。”
讀妗擰眉,假怒道,“你倆怎麼就指望著我爸心肌梗塞呢,他平時對你倆不好啊。”
“好好好,特別好。”
一頓飯下來,聊了不少閒話,讀妗跟司機說好不用來接後,獨自坐在原先的位置上觀望著二樓。
樓上的人還沒走呢。
等了好一會兒才瞅見人影,這次是完完全全看清楚了正面,跟森錄真的一點都不像。
氣勢太凌人,一看就是雷厲風行的主兒。
倒也不是說森錄優柔寡斷,但他身上沒有那股太過濃烈的戾氣。
讀妗詢問系統,“解原植是不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啊?”
“是。”系統回答。
解原植下樓,抬眉撓頭,這不經意的動作所散發的荷爾蒙刺激到她的神經,久經情場的灑脫勁兒也讓讀妗稍見端倪。
帶勁。
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