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行(上)
餘吉安一直很討厭黑暗和未知,這種不安定感經常讓他莫名的心慌、失神。或許還是因為自身積蓄了太多的邪惡,封印在自己體內的東西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他作為人的正常感知了。
在六年前,他徹底確定了自己不屬於人類的這個物種範疇,雖然很震撼,可在此之前卻有著太多的先兆。
降臨到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遺憾,他面對的世界除了人類社會,還有那個充滿著黑暗與罪惡的陰曹地府、孤魂野鬼。
餘吉安心滿意足的吃完飯,收拾好之後,並沒有去找安妮,而是回到了自己在二樓的臥室,房間的大半都被一個巨大的書櫃佔據了,一個書桌,一張床,單調乏味的陳設,最新奇的莫過於房間內粉紅色的桌布了,桌布上還點綴著點點粉鑽,少女心炸裂般的桌布與房間整體的氛圍格格不入,透露著詭異,一切都是安妮的惡作劇。
餘吉安躺在床上,看著粉紅色的亮晶晶的世界早已經習以為常。
永安鎮的夜色撩人,古樸房屋、現代建築交相輝映之間,燈火絢爛,點綴著屬於靜謐小鎮的安逸和喧鬧。
安妮的臥室也在二樓,整個二樓都是她的,裡面的裝修風格也是凸顯了她鍾愛的幾種色調的大面積運用。
臥室的牆壁是粉紅色的,和餘吉安的臥室的桌布如出一轍。臥室外的空間是大批次的植物、花朵,就連外面的空地也是。
不過,室內的植物和花朵的掩映之間,是二十平方左右的五彩斑斕的瑜伽墊,輕柔舒緩的音樂流淌著,房間的角落是小型的揚聲器在宛轉悠揚。
鬧騰的安妮此刻安靜下來,穿著粉紅色緊身衣趴在瑜伽墊上折磨著自己的身體,就是不敢觸碰自己的屁股一下。
這時,白鳥飛來,落在一株百合花上,搖著身子閃爍著紫色光芒,光暈不斷擴大,白鳥的形態發生著變化,成了小巧的人類模樣。
一個梳著馬尾辮,穿著白色長絨羽衣的女子一下子閃到安妮的面前,白皙的面板,海藍色的瞳孔,澄澈如海,脖頸延伸而出的羽毛紋路,下巴有些尖,卻不嚇人。短裙襬,白羽飛舞,淡紫色光暈圍繞著下身,背後有著淡淡的羽翼紋路,就像是降落人間的天使。
安妮沒有回頭,安靜的詢問道:“拖拖,他又在發呆嗎?”
拖拖撓撓頭,思索著,撅著紅唇,“對啊,我在窗外看得都累了,他就像是個雕塑一樣,好無聊的一個人啊。”
安妮依舊保持著雙手抓腳的高難度姿勢,嘆氣道:“可我就是喜歡他啊,他揹負了太多,卻不會向別人傾訴,他害怕打擾到別人,憋在心裏的事情太多,讓人心疼和氣憤。”
拖拖有些不解,愛一個人,怎麼還會生他的氣呢?
緊接著,安妮卻表情大變,慌忙說道:“拖拖,現在先不說這個,你把我手趕緊掰開,我腳抽筋動不了了!”
安妮卻是安靜不下來。
時間過了片刻,安妮洗漱了一下,換上了青色長裙。
她走到了房外,看著夜空,黑暗的空間裡光亮點點,四面八方傳來的熱浪,空氣裡百般滋味,各色人生。
拖拖安靜的跟在安妮身後,眼神裡是溢出來的愛。
“走吧,我想飛一會兒。”
拖拖聞言,點頭微笑,輕搖後背,白羽紋路閃爍,延伸出光之翼,不斷抖動著,身形慢慢的騰空。
安妮閉眼,額頭顯露出金色凰印,一閃而過,背後幻化出金色巨翼,從背後一下子展開,流光溢彩的透明質感,光華流轉,紋路複雜,華貴的鳳凰圖騰,遠古的神聖氣息散發。
耀眼的光芒,拖拖立刻低頭躬身,那是臣子對至高無上的皇者的臣服,不可反抗的力量。
接著,安妮拔地而起,衝向空中,刺破黑夜的籠罩。
拖拖在後麵費力的跟隨著,心生歡喜。
安妮是喜歡自由的,翱翔天際的感覺彷彿讓她掙脫了一切的舒服,可以把一切都拋到腦後,這時候,她不需要顧忌什麼,束縛早已經不存在,世俗的、高尚的、喜歡的、厭惡的,身後跟隨的,眼前阻擋的,都不在意了,暫時的放空自己,把身體交給自由無拘束的天空。
六年之前的徹底覺醒,喚醒了一切,但是不包括記憶。
安妮的腦海裏,漂浮著一些關聯不大的畫面片段,曠日持久的征戰、原始草屋的綿綿春意、一飲而盡的酒,屍氣瀰漫的海,這些畫面到底意味著什麼,她目前還是一頭霧水,毫無頭緒,反而是痛苦的回憶,每次不經意的想起,總會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可事後回憶起來,又不知道為何哭泣。這是她心裏的一堵牆,越不過、打不破、看不透。
飛入雲霄的她們,坐在一朵蓬鬆的雲上,看著下面的世界,永安鎮如同模型一般被擺放在巨大的沙盤上,渺小的人們一直努力著、生存著、拼搏著,活不過永久的他們,努力的留下著自己曾存在過的痕跡。
安妮看著坐在一旁的拖拖,欣慰的笑著,“拖拖,說起來你應該叫我媽媽吧?我降生的時候,我就冥冥中感覺到了你的存在,後來,我們伴隨著彼此不斷地成長。我也算是辛辛苦苦的,不斷哺育你長大。按理說,你現在已經成年了吧?可以談戀愛啊。”
拖拖聽著,似懂非懂的點頭道:“就像是主人這樣,心裏始終牽掛著一個人嗎?這就是戀愛嗎?可是看著主人一直這樣為他掛念,我覺得好累啊,我不想這樣,我想和主人在一起一輩子。”
安妮摸摸拖拖的小腦袋,拖拖順勢把頭靠在安妮的肩膀,“咱們兩個不知來歷的‘鳥人’在一起,還真是同病相憐啊。”
此刻,追逐的慌亂在永安鎮西邊的一條僻靜小巷中上演,一個奪包而逃的男人,一個追逐不休的女人。
男人一身潦倒模樣,衣服破舊,鬍子拉碴,喘著粗氣,大汗淋漓,終於停下了腳步,右手還是死死的攥著那個愛馬仕包不放手。
女人濃妝豔抹,可以看出底子不錯,不過濃妝讓本就天生麗質的她,多了些世俗的脂粉氣,二十五的年紀,看上去像三十五。
牛東稍微平復了一下,憤恨道:“不就是搶了你一個包嗎?追了我這麼久,你還真是鍥而不捨啊。”
玲芳雙手掐腰,身材火辣的她穿著緊身旗袍,右手提著高跟鞋,腳上竟然磨出了泡,“你以為我是什麼千金小姐嗎?我告訴你,我就是個酒吧的服務人員,攢了這麼久,買個包,你覺得我會這麼輕易就放棄嗎?快把包交出來,我可以考慮不報警。”
牛東一聽,伸出手,晃著包,慢慢的向着她走過去,十分輕佻的說道:“酒吧的服務人員?說得好聽,不就是酒吧的陪酒小姐嘛!你要報警,可是你的手機也在包裡,這樣,你讓我舒服舒服,我就把包還給你,不僅如此,我還會給你錢,怎麼着,你都是不虧的。”
玲芳怒不可遏道:“告訴你,我從來不會做那種事情,我也是有底線的!”
說著,她不斷地後退,準備逃跑,畢竟,自己纔是最重要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的窮酸模樣,肯定是遭受過什麼巨大的打擊,從此一蹶不振了,這種人還是少招惹為好。
不過,天不遂人願,玲芳沒注意腳下,僻靜昏暗的小巷,堆積著很多的雜物,她踩著一個發臭的蘋果,一下子滑倒在地。
牛東看著她摔倒在地,隱約看見的旗袍下風光,白皙的大腿,一下子激發起了男人的獸性。
他衝到了玲芳的面前,順手把包扔到了一邊,一下子坐到她的腹部,抓住她掙扎的雙手,用一隻右手就握著她兩隻手,玲芳絲毫掙脫不了。
緊接著,牛東騰出的左手,開始在玲芳的下身摩挲,透過開衩的旗袍,牛東絲毫不留情的撕扯著那薄薄的布料,慾望在他腦海肆無忌憚的燃燒,他被人戴了綠帽子,厭世的他把矛頭對準了時間所有的女人,紅顏禍水的想法讓他現在更加的猖狂。
夜色昏沉,安靜的周圍,牛東順手拿起一旁的髒圍巾就往玲芳的嘴裏麵塞,毛織的圍巾被狠心的塞進了三分之一,玲芳的呼吸瞬間變得不暢,臉色通紅,瞳孔放大。
牛東緊緊抓著玲芳的手,嘴巴流著哈喇子,觸碰著她彈性十足的肌膚,自上而下,看著玲芳漂亮的鎖骨,他一下子趴下,親暱的吻著,像是脫韁的野獸。
恐懼慢慢席捲了玲芳,一切變得不可控制,痛苦伴隨著恥辱感。
玲芳的掙扎慢慢的變弱,眼神失焦,呼吸陡然停止,窒息而亡。
那圍巾佔據了口腔的大部分空間,也堵住了鼻腔,死亡不過是遲早的事情。
牛東並沒有發現女人死了,還在忘情的親吻著,旗袍早就被撕扯破碎,扔在一側。
這時,漆黑的巷口,陰風陣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