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遇見你
教室裏,人聲鼎沸的讀書聲,那一句話很快就被淹沒,可餘吉安聽著,實實在在的揚起了微笑,蒼白的臉上竟然出現了淡淡的緋紅,很快一閃而沒。
安妮掏出了課本,輕輕拍了下餘吉安的肩膀,“你還害羞了,這還是那個人稱面不改色的冷漠男的餘吉安嗎?”
餘吉安沒有回嘴,依舊揚著嘴角,輕輕的吐出了兩個字:“謝謝。”
安妮聽著,裝作不在意的扭扭身子,心不在焉的看著書本,臉上的紅暈漸漸深了,腦海裏的回憶翻滾,昨晚的事情她知道了一個大概,因為小鳥拖拖都告訴她了。
清晨,伴隨著這出歡喜鬧劇落幕,餘吉安看著書本,無心去讀,他知道自己要離開了,高考之後要去那個城市,冥冥中的感應,自己應該會有所收穫吧?
這應該是永安一中最後一次“百鬼夜行”了吧?
但什麼時候纔是萬鬼來潮呢?
腦海裏莫名出現的八個字,經過這些年來的猜測,應該是自己降生後亦或是覺醒後,對於這個地方的詛咒吧,百鬼夜行每年都有發生,但萬鬼來潮卻似乎需要什麼契機。
餘吉安心裏懷著愧疚與不捨,在這裏度過六年的光景,很多事情都讓他難忘,雖然很多的事情都帶著驚險,甚至是刺痛心靈的黑暗,不過,一切都將隨著他的離開,可能畫上一個句號。
時間就這麼無情的走著,絲毫不給人留戀的時間。
六月的天氣慢慢變得悶熱,中午的陽光刺眼炙熱,高考也進入了倒計時。
老師們能教導的東西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他們班是重點班,老師管得也嚴,他們像是一個個考試機器一樣,各種模擬考試紛至沓來,有時候一天都是各科老師的模擬考,真可謂苦不堪言。
但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沒人能隨隨便便成功,即便是貪玩的安妮也是如此,她要和餘吉安去同一所大學,他們心照不宣著,餘生的路也要一起走。
對於一個女生來說,有一份長久的感情,這是莫大的幸福,青梅竹馬,只此一生,多麼夢幻的故事啊,安妮遇到了那個人,所以滿心歡喜,努力的學習著於她來說枯燥的文化知識,痴痴的嚮往著美好的未來。
六月五號下午,陽光熾熱,把人們的影子拉得很長,高三的學生們要回家稍微休息一下,六號下午回來,去考場踩點,準備迎接高考。
當然,有的同學不想坐學校準備的大巴,也可以讓自己的父母接送,這顯然要更麻煩一點兒。
永安一中也是高考的考點之一,可是有一大部分同學並不是在本校考試,還得去別的學校。
人世間最難說的事情就是緣分,按照所謂科學的說法來講,不過是機率大而已。可是浪漫的中國人稱之為“緣分”,一見鍾情也乃緣分使然。
不過,這個事情發生在餘吉安和安妮的身上了,他倆竟然在同一考場,而且還是前後桌。
五號上午最後一節課,班主任張永志講完考語文要注意的事項後,看著教室裏疲憊的學生們的青澀臉龐,心裏是淡淡的安慰和苦澀。
當重點班的班主任並不輕鬆,管的要嚴,還要掌握一定的方法,軟硬兼施,總之這是很頭疼的一件事情。
發完了准考證,看著嘰嘰喳喳的他們,嘈雜聲又帶著熟悉的感覺在張永志的耳邊環繞著。
張永志用力拍了下桌子,沒成想拍起了桌子上的粉筆末,揚起的粉塵,引得班裏的同學鬨堂大笑。
但是坐在前排的同學的就沒什麼心情笑了,餘吉安第一時間就拿起書本擋在了安妮的面前,自己吸了一鼻子灰。
粉筆末散去,大家逐漸安靜了下來。
安妮眉頭皺著,看著一直的咳嗽的餘吉安,單薄的身子劇烈的晃動著,彷彿在下一瞬間就要散架一樣。
輕輕在他的背部拍大了幾下,仍舊是冰冷的觸感,安妮小聲道:“你沒事吧?”
餘吉安調整了下呼吸,咳嗽聲停止,點點頭說道:“我沒事的,別擔心。”
張永志清了清嗓子,鄭重的說道:“大家手裏都拿到了自己的准考證,都看清楚自己的考號、考場這些,別臨了忘了,多餘的話也就不說了,老生常談,你們也該煩了。”
餘吉安和安妮把准考證放在一起覈對著資訊,卻發現了他們之間那偌大的緣分,這也太巧合了!
兩個人對看了彼此一眼,眼神裡的喜悅就要奪眶而出,安妮說道:“真的是太好了!”
說著,安妮緊緊地抱住餘吉安,享受著幸福的喜悅,餘吉安卻愣住了。
餘吉安的身體帶著些寒冷,安妮的身體卻是暖暖,她不曾害怕他的冷,她想讓他取暖。
溫暖就這樣傳遞,餘吉安感覺到了,安妮就像一個升騰著紅色火苗的爐子,餘吉安想靠在她身旁取暖,就這樣一輩子該多好。
不過,過了十幾秒,安妮才意識到這是在教室,班主任就在近在咫尺。
班裏的同學都安靜了下來,帶著詫異的神情看著兩個人,議論聲此起彼伏。
有人覺得可笑,大庭廣之下堂而皇之的抱在一起;有人覺得羨慕,在課堂上就這麼旁若無人的抱在一起;有人覺得無妨,都是熱血青年,肆無忌憚纔是本色。
總之,兩個人尷尬的分開,趕緊低頭,臉紅的像是熟透的蘋果。
張永志看得出兩個人的關係,他們高三做了一年的同桌,因為兩個人一直是班級和年級的前兩名,所以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如今高中都要畢業了,更不會再說什麼了。
好不容易可以回家了,高三的同學像瘋了一樣的衝出校門,有些人住在鄉下,所以還有家長來接。
餘吉安和安妮就住在鎮上,兩個人同行回家。
走出校門的二人,默契的看了對方一眼,朝著一旁的小路走著,他們的家靠近鎮中心,是一片繁華地帶。
安妮開口道:“走吧,回去好好地吃一頓,睡一覺,累死我了!”
這時,安妮默默的牽起餘吉安的手,一言不發的低頭微笑,然後若無其事的走著。
餘吉安的手掌也很修長,但骨節比較明顯,不像安妮的手,有點肉嘟嘟的,但也是比較修長,柔弱無骨,可以感覺到掌心傳來的暖意,像是摸著羽絨一般輕柔。
那條小路,青石板鋪著,窄窄的巷子剛好容得下兩個人同行。
陽光的光線為建築鍍上了一層薄金,帶這些雍容華貴,帶著些時光走過的舊舊的感覺。
兩個人迎著暖意走著,走過了繁華的街區,聽著周圍的嘈雜聲,吆喝聲、吃飯聲、機器運作聲、汽車鳴笛聲交織著,毫無章法,無人傾聽。
鎮中心北邊的豫建區就是兩人家的所在。
穿過大街小巷的兩個人終於到家,兩個人的家並肩而立,都是兩層小洋樓,有些相似,卻有著大多數地方不同,安妮的家牆壁是五顏六色,遠遠看去,就像是遊樂場一般色彩繽紛。餘吉安的家牆壁就是乳白色,純潔無暇。
兩個人走到各自的家門口,餘吉安擺擺手,“快進去吧,你爸爸應該下廚做了你最喜歡的糖醋魚和拔絲紅薯,涼了就不好吃了。”
安妮神色閃過淡淡失落,但還是微笑著點頭,“你也是,要吃飽。”
說著,安妮走進了家門。
餘吉安看著她進門,吐了口氣,看著自己的家門還鎖著,拿出鑰匙開啟門,看著院子裡栽著的植被綠意盎然、花朵嬌豔,嘴角淡淡微笑。
院子是方方正正的,並不大,約三十多平米。
客廳坐北朝南,此刻是昏暗,媽媽已經發過資訊,說是今天有應酬,實在是回不來了,歉意滿滿,無可奈何。
餘吉安的爸爸呢?
六年前失蹤了,一直未找到。
不過,餘吉安卻隱約覺得不是那樣,他十二歲的時候,那天發生的事情太過痛苦詭異,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也就是在那天,他的父親失蹤,母親也患上了眼疾和風溼骨病,折磨她直到現在。
餘吉安回到客廳,書包放到沙發上,走到廚房,思考著今晚吃些什麼?
不過,廚房的長桌上,拿著蓋子蓋住飯菜飄出了淡淡香味,是他愛吃的紅燒排骨。
餘吉安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蓋子上有一張貼紙,是餘吉安媽媽的筆跡,上面寫著:吉安,還是沒等到你回家和你一起吃飯,飯菜應該還熱著,我是掐著點做的,別擔心。吃完休息休息,或者找安妮聊聊天,彆着急複習了,媽相信你!
看完之後,餘吉安的眼眶有些溼潤,收好貼紙放在口袋,看著還冒著熱氣的飯菜,開口道:“好的,謝謝媽媽,我就不客氣的開動了!”
孤獨的餘吉安在廚房吃飯,安妮一家熱火朝天的聊著,安妮不時看向窗外,白色小鳥在視窗看著室內的她,鳥嘴一張一合。
安妮的歡喜一下子成了落寞,不過,她還是努力笑著,加快速度的吃著擺在面前的一桌子菜。
半路,安妮藉着上廁所的功夫,走到外面,小鳥立刻飛到了她的肩膀上。
安妮寵溺的摸著它的小腦袋,“辛苦你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他啊。”
小鳥似乎能聽懂她的話一樣,安靜的點點頭,撲騰的展開翅膀飛向了餘吉安的家。
這時,太陽落山,夜色灑落,進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