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引魂使阿玖
永安一中從六年前開始,一個個靈異事件發生,攪得人心神不安。
忽然開啟又閉合的窗戶、拽倒人的黑影、鬼影迷蹤的樹林,讓永安一中成了人們眼裏的“鬼校”,還有人傳永安一中的校址是建在一處古時被冤枉活埋的清官的墳墓上。
眾說紛紜之間,校方也是多次闢謠,甚至請警察來調查,但是收效甚微,總有人遇到靈異事件,尤其是在五月底六月初,這段時間,靈異事件陡增。
因此學生私下裏就說,那段時間是“百鬼夜行”,不能在外面做過多的停留,否則就會有厄運。
不過,有人深信不疑,有人也不以為然,畢竟都是一些小事而已。
男生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失魂落魄的走著,抬頭看著天,渾濁的灰色眼珠,有些泛紅。
這時,天空中飛過一隻小鳥,白色羽毛,藍色的瞳孔,爪子散發著淡淡紫色光芒。
它落在了男生的肩膀上。
男生側過頭,看著小鳥,嘴角帶笑,輕輕撫摸了一下之後,鳥兒猛地飛走,飛向北方的夜空。
看著逃走的鳥兒,男生眼光如炬,“別擔心,我沒事的。”
男生還沒走出樹林,樹林陰鬱的風迎面吹來,搖晃的枝幹發出吱吱的聲音,像是扭動的骨骼。
遠處的木屋變得朦朧,黑霧憑空出現,籠罩著、蔓延著,直到男生的身後。
霧氣氤氳,不斷地變幻著形狀,低吟聲傳來,帶著安定的奇異魅力,像是撫慰人心的舒緩鋼琴曲。
“生是潦倒無歸處,死來富貴有溫床……”
霧靄中,翩然出現的身影,一襲黑裙,古樸卻沉重,裙襬上繡著數不清的白色骷髏頭,大大小小的排列著,白髮隨風舒展著,一根黑色枝丫當做簪子,步履輕快,破霧而來。
男生轉過身,看著逐漸清晰的身影,面如傾國傾城色,身如柳擺扶風舞,大家閨秀的面容,無須贅述的姿態,但右眼眼角有著一道大約兩釐米的刀疤,平添了一股殘忍的味道。
“阿玖,你又來晚了。”單薄身軀的男生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女子,“他們都被我‘吃’了。”
被叫做阿玖的女子停在男生面前,無奈的搖頭,“吉安,身為你的專屬引魂使,你有沒有覺得我太清閒了一點兒?”
阿玖有些埋怨的看著餘吉安,抬起右手,指尖輕觸他的胸膛。
餘吉安霎時間變得驚慌,體內無盡的孤魂野鬼變得沸騰了許多,彷彿就要撕裂他的胸膛,奪體而出。
餘吉安一把抓住阿玖的右手,渾濁的眼睛裏閃過黑色,一道黑色的線鑽入了阿玖的指尖,消失不見。
阿玖這才鬆手,捂嘴偷笑,魅惑感十足,“這樣我也好交差,我也算對得起這份工作,謝了。”
“沒事,我也知道你的不易。”餘吉安擺手,“我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阿玖聽著,正色道:“對不起,我只是個小小的引魂使,想了很多辦法,可還是沒能查到關於你的資料,我會努力幫你的。”
“嗯。”
餘吉安苦澀一笑,轉而說道:“我給你的那道魂魄是這裏的一位茅山道士的,說來他也幫了我不少忙,我體內逃出的鬼,有些就被他給收了。”
阿玖伸出右手,指尖黑線凝結成一個黑色小人,模糊間可以看清,就是孔全福。
孔全福跳到阿玖的掌心,朝著餘吉安的方向鄭重的抱拳鞠躬。
引魂使的職責就是將那些留戀人間的遊魂野鬼收服,引至陰間黃泉,至於以後的路,不歸他們管。
一般來說,引魂使負責的都是某一片區域,可阿玖則成了餘吉安的私人專屬,負責指引他手中的遊魂野鬼。
阿玖很是不解,詢問上級,上級的答覆很簡單,四個字——無可奉告。
餘吉安對此也是很不解。
阿玖朝著右手掌心輕吐一口氣,孔全福飛到空中,身形恢復正常,卻是如死屍一般,僵硬無言,而且脖頸和腳踝都被鐵鏈鎖住,這條鐵鏈顧名思義,就叫做“鎖魂鏈”。
阿玖拿著鐵鏈的另一端,告辭道:“那我先走了,你也趕緊回去吧,好好休息。”
說著,微笑著轉身,拉著孔全福,走進了濃濃黑霧,裙襬飛舞,白色骷髏頭又多了一個。
漸漸的,身影沒入霧海,霧氣緩緩後退,消散。
“對了,過幾天你不是要高考了嗎?祝你高考順利!”
阿玖的聲音再次傳來,被風託著,傳到了餘吉安的耳畔,心裏。
餘吉安舒展了一下筋骨,轉身走出了樹林,就在他踏出去的那一刻,身體變得虛無縹緲,如煙一般冉冉升起,飄向了男生宿舍的方向。
男生宿舍一號樓318
睡在靠近門口的右側下鋪,薄薄被子矇住頭的少年,青煙飄入身軀。
顫動片刻,被子突然被拉下,一雙渾濁的灰色眼眸盯著某處發呆,直到天亮……
餘吉安今年十八歲,身為一個高三學子,高考成了當前最緊要的事情。
他不愛說話,在高三一班是不容易讓人注意到的一個存在,存在感薄弱的他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學習了。
餘吉安是個學霸,這從小學開始就不斷被證明,神奇的是從小到大,考試成績總是第一,除了有兩次被安妮搶了之外,更何況那兩次還是他有意為之,讓安妮開心而已。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夏季的天總是亮的很早,五點多的時候,校園就清爽的如同被清水洗刷過一遍,帶著澄澈的建築,忙碌慢慢開始。
五點半的時候,宿管老頭就吹著擾人的哨子,一遍一遍的喊著:“要起床啦,要起床啦!”
不厭其煩的聲音傳遍了整個男生宿舍的樓道,男生們一個個睡眼惺忪的起床或者是再賴一會兒床。
宿舍318
哨音響起的時候,餘吉安剛從樓道盡頭的衛生間出來,他已經洗漱完畢,不緩不慢的走回宿舍,沒穿上衣的他,上半身乾癟的可以看見肋骨,過度白皙的膚色,一塵不染,看不到絲毫的汙垢。
回到自己的床鋪,看著還在熟睡的同學,鞠家生和王勝也在其中,隱約還可以聽見呼嚕聲。
餘吉安穿好衣服之後,拍拍每個還在熟睡的同學,提醒道:“今天是咱班主任的早讀,我勸你們還是早點起,要不然語文老師的嘮叨可不是咱們可以忍受的,另外,他可是和家長溝通最勤快的班主任了。”
這句話一說完,宿舍從萬籟俱寂,變得熱火朝天,一個個從床上驚起。
餘吉安無奈一笑,然後離開。
果不其然,教室外站著幾名遲到的同學,有男有女,一個個都低著頭,滿滿是害怕。
他們站成一排,大家在這個時候發揚起了謙虛友愛的精神品質,都不想站在第一個位置。
他們的班主任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身材臃腫,圓臉大耳朵,油光滿面的臉此刻看不出悲喜,雙手背後,右手握著掃帚的下端,若無其事的搖晃著。
看著他們還在推搡,張永志無奈的搖頭道:“昨天下課的時候都再三叮囑過了,這有些人就是不聽,那好,我就一個一個進行口頭教育,並將情況彙總,給訴你們的父母。”
就這樣,他們乖乖的一個個站好,心裏面卻是有些慌。
餘吉安坐在第一排右數第二個,看著身邊的空位,再看看門外,不是很擔心的樣子,不過,自是也無心讀書,嘀咕道:“一個被父母寵上天的人,怎麼會怕這個!”
教室內讀書聲朗朗,有些人交頭接耳的聊著,看著教室外嘰嘰喳喳,幸災樂禍著。
而在那一排的最後,一個鬼頭鬼腦的女生穿著粉色T恤,淡綠色長裙,探頭看著低頭不語的鞠家生。
女生留著利落的齊耳短髮,頭髮別在耳後,有些肉肉的臉龐,淺笑時,梨渦彷彿盛著純淨的歡樂,兔子般大大的眼睛,膚如凝脂,彈性十足。身體處於發育階段的她已經有了前凸後翹的潛力,胸脯撐著T恤前面那雙大大的兔子耳朵,小手背後。
臉上雖然有點肉,可她仍舊美豔,下巴像是經過大師雕刻過,線條精緻、順滑。
她就是安妮,餘吉安的同桌,兩個人也是鄰居。
班主任的嘮叨有種神奇的魔力,就像是當初電視上經常看到的感恩演講一般,直指人心,讓人涕淚橫流,鞠家生被“教育”後,一時間,淚如雨下,全然沒了男子漢的模樣。
張永志也沒什麼多餘的廢話,鞠家生識趣的轉身離開,肩膀一直聳著,落荒而走。
安妮的微笑凝固,不自覺的摸了下自己的臉蛋,心想:完了,這次化的妝肯定要哭花了!
他們如同擺放在流水線上,接受著最後的考驗,最終,安妮終於要迎接“敲打”了。
教室外,張永志帶著笑意看著安妮,“安妮,咱們又見面了。怎麼每回早讀遲到的人裡面都有你啊?”
“老師,我沉迷學習,無法自拔。昨晚我一直複習,沒想到等我看完複習資料就已經五點了。我本來只想要小憩一下,結果悲劇了。”安妮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張永志嘴角翹起,露出冷笑,從兜裡拿出了一個智慧手機,手機殼還是可愛的兔子,說道:“這是宿管阿姨剛剛給我的,昨晚看到你認真的玩著手機,阿姨再一次的收走了你的手機。這是今年的第五次,高三以來的第九次了,你家裏人就是太溺愛你了。”
說著,張永志收起了手機,“過幾天放假回家的時候給你。”
安妮無奈的吐舌,無話可說,只能認栽。
緊接著,張永志變得嚴肅起來,準備對安妮進行感恩教育。
可就在這時,空蕩的樓道里,不知從哪飛來幾隻麻雀,在張永志的身旁停留片刻,解決好自己的衛生問題,轉身飛走。
安妮看著張永志半臉鳥屎的滑稽模樣,嘴角帶笑,張永志也顧不得說教,一擺手讓安妮回教室,
餘吉安看著她坐在自己身旁,這才安心。
餘吉安開始認真的看起書本,小聲的朗讀著。
安妮扭頭看著餘吉安,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道:“拖拖說你沒事,可我還是擔心。”
窗外是漸漸明亮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