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死而復生之人(下)
不過,這份真元運轉明明不可控,卻驚人的穩定……和已知的所有情況都不相同,當然也和他不同。但一想到他是極上天賦對極上天賦,陰陽五行俱全,也就容易釋然了。
總之不是壞事。
就是看起來,他最後打算釋放的神通也被自己啟用,離二度暴走不遠了。
得趕快離開。
在確認了鹿君澤還活著,他便俯首帖耳,輕聲道:“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快點回來吧——”
“我在世界之巔等你,等你來殺我。”
“我的兒子。”
鹿正哲離開了。
隨後不過幾息時間,寒冷開始蔓延,轉眼間就凍結了整個動力室,並毫無止境地向着外圍攀去。
寒冷的中心,鹿君澤的手指動了動。他突然睜開雙眼,卻空洞無神,他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姿卻和殭屍一般扭曲。他甚至沒有去觸控自己的【枯旻咒弒】,唯有那柄正好落在衣內懷中的短劍被帶走。短劍上冰霜所過,竟是一道道奇異的紋路!它們覆蓋了本來鐫刻的陽法陣圖,使之轉為屬性近乎完全相反的另一樣兵具。
幽藍色的光芒熄滅了最後的火光,這柄仙蹟法器,此刻,已然成爲了鹿君澤新的本命法器。
機械般行動的鹿君澤在法器完成的一瞬間,全身陡然一震!
他的左手取出了短劍。
他輕巧平淡的一劍,破開了虛空。
他走了進去,原本尚存的氣息,徹底消失在了這一方天地裏。
……
本來向內搜尋存活者蹤跡的人,在感受到這份徹骨的寒意竟然能讓真元近乎完全停滯後,均是帶著後怕退了出來。遠處,蒙紹毅一臉緊張,看著終於出來的師尊和他苦苦哀求才進入的蘇靖師叔祖垂首搖頭,希冀的目光逐漸暗淡。
隱身一旁的變色龍大妖默然不語,若是能看見他的全貌,就有人會發現,一絲不掛的變色龍赫然與當初被蘇靖一劍斬首的蜥蜴人一模一樣!只是那尾部卻是缺失了一塊,只有一個新生的肉芽。
南燁正宗的李紅妝看著遠方離去的幾個黑點,彷彿發現了什麼,卻是目光閃動,隻字不提。
白羽張出現在了一手抓著楊麒的燕青空面前,卻如同陌路人一般,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擦肩而過。白芨在更遠處,目光復雜,手中緊攥著細劍。
終於忍不住來到現場的景宗皇帝,在一聲聲“陛下”的敬稱下,看著滿頭溼潤,如同剛從冰窖出來的皇叔手上那柄本該握在無心散人手中的長劍,終是閉上了眼睛。
今天,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有的人心存疑慮,有的人心懷鬼胎。
千葉宮就是隋朝遺脈的事被壓了下去,數個月後,所有幸存的良善居民都以新的面貌出現在大唐各地,打散入住,開始新的生活,而被俘虜的則關押天牢,接受嚴刑峻法的盤審。
死去的將士們,門派弟子們,他們的家人都以戰死軍人的家屬待遇接受撫卹金和榮譽,然而這依然難掩悲傷的氛圍。
何熙一入青元就閉關苦練,希望未來能成為少爺的助力,終是在三個月後成就結丹下境。而當她出關後,聽說千葉宮一役已經結束許久。她焦急地出門,看見的不是朝思暮想的少爺,而是獨留的一柄,由陛下親自派人遣送的長劍。她捂嘴痛哭,而同門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哀悼。
好在她很快振作了起來——或許吧。
她投入了新一輪的閉關,帶著那柄劍一起。
就彷彿要麻醉自己一般。
……
妖魔地界。
深宮中,高貴清雅的宮裝美婦人如今正跪坐在一張茶几前擺弄著僅有的兩盞茶杯。她斟茶,手卻止不住顫抖,略一細看,就能發現,在她的手腕腳踝,各自都有一副做工細膩的玉色——手銬腳鐐。
而她面前的,那個將她囚禁於此的黑袍男人正單手撐頷,微笑著欣賞眼前難得的美麗風景。
這女孩兒一直要強,平時也是個野丫頭的模樣——沒想到賢淑起來,倒也有模有樣。
然而女子心頭卻是一團亂麻,百味雜陳。
“所以,你就這麼放心君澤自己一個人亂竄?”女子儘量裝作不在意,用清冷的語氣道。
而在這個男人面前,誰的心事都會被一眼看破。一個再微小不已的肢體動作,也無法瞞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