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已經畸形的武者。

    十天前，其實梅喆大哥拉走了哥哥後，他也跟了上去。哥哥和梅喆大哥之間的對話，他全都聽到了。

    我並不是沒有天賦，而是天賦已經被毀掉了。

    可他什麼也不知道。因為，在十歲以前的記憶，沒有在他的腦海裏留下一星半點。他只模糊地感覺到，那天后，整個梅家對他的態度，彷彿都變了一樣。

    “可我想知道，我到底是怎麼變成廢品的，”梅曄堂彷彿要把一口銀牙咬碎，“我想知道，而這是唯一的路。因為是你們的話，一定會編出另一個理由來。”

    “我不管是爲了我好，還是爲了梅家好，至少我覺得，只有我一個當事人被騙了，我很不好！”

    “梅世鐸，我不信你。”說出這句話的梅喆，眼中難掩的是過去幾年裡從不曾有的警惕和防備。

    梅家五長老的頭部彷如遭到一記重錘！又如五雷轟頂！

    他想到了以前，單純的梅曄堂對著他揮舞著小拳頭，繚繞的些許真氣品質極高，陰陽五行輪轉不休。他得意道：“五叔祖，看！這就是我的真道屬性！大爺爺說就連六派都可能沒有幾個能和我比！我一定會變成比你更強的武者！然後在梅城……不！在洪濤郡，在整個大唐打出名堂來！”

    “我會看著，”梅家五長老梅世鐸溫和一笑，“如果你有一天倒了，別忘了自己還有個家。”

    “喂喂喂！別說這種喪氣話，我可是梅曄堂！”小鬼頭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模樣。在他的天資被檢測出來後，就總是喜歡一副臭屁的模樣在他面前炫耀。

    “不過，五叔祖你說得對，”梅曄堂想了想，坐了下來，在這湖畔晃盪著小腳丫子，低著頭，“要是真的有這麼一天，五叔祖你可一定得幫我。”

    “好。”

    “嗯！我信你！”

    然而現在——

    他終於說出了“我不信你”這句話。

    曄堂，你是對的……我沒能保護得了你。不管是天賦，還是性命。

    至於梅喆……不管是那時候，還是這時候，至少，他保住了你的命。

    他確實比我更值得信任。

    五長老長出一口氣，彷彿終於放下了什麼心事，意興闌珊道：“我知道了。”

    “隨你喜歡吧。”

    梅曄堂在他的背後，彷彿用盡了一切力氣一般，軟軟跪倒在地。

    那人是誰……動機決定人的強弱？

    或許是的。

    他現在終於把這副軟弱面孔下的陰暗袒露在陽光下，他覺得很難過，但更多的是解脫。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梅喆大哥讓他去與那四隻二級危險種戰鬥，就是要他遞出自己的投名狀。

    他現在，想的是什麼呢？

    不是武道，是在想，究竟誰是毀掉他的罪魁禍首。

    梅曄堂只想殺了他。

    他的眼前彷彿又看見了梅喆的臉，他的笑容漸漸展開，嘴唇上下張開，閉合，那意思是——

    “歡迎來到殺人者的世界。”

    ……

    “曄堂這孩子，從來都不乖，永遠都是最讓我們這群老傢伙操心的孩子，”梅家大長老梅凌雲，在堂上的時候威嚴蓋世，可現在，彷彿只是一個和著外人嘮家常，炫耀自家調皮孫子的老人家，全然沒有之前的半點上位者的氣勢，“我還記得，以前老二因為他打爛了獵場的柵欄，害的一群鬼角鹿出了圈子，罰他在鬼角鹿的糞堆裡站了半天。之後你猜怎麼着？他幾個月後趁著老二一趟外出，把那些鹿糞都推進了老二的房間地板下面！”

    “那幾天老二的房間一直臭氣熏天，偏偏僕人們從外面都看不出哪裏散發的味道！呵！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十幾天以後的事情了，那段時間裏老二因為受不了都只能住客房，然後某天剛穿好衣服出門，就看見曄堂這小子被他老子揍得鼻青臉腫，兩個人一大一小都跪在門外，讓老二愣了好久！”

    “而且啊，那時候趙家已經開始力爭上游，可家族空有武力，事業還不穩定。他們是外來的，那時候因為趙家的老大和我們家老大關係好，有很多家眷都寄住在這裏。梅曄堂那小子總是沒事就去他們那兒晃悠。他一個人瘋不算，還整天帶著靜欣一起瘋！”

    “不久後，還和外面一家商隊的小孩也搭上了線，一群人滿城瘋跑啊！對了，那時候王家和我們的關係也沒變得這麼差，我記的雯萱那孩子也整天在外面和王家的一個孩子一起玩。耀祖倒是懂事，就是太懂事，整天跟著在他們後頭給這群小鬼擦屁股。嘿！一個爹帶出來的仨，就一個像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