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升了起來，像是有一雙手在託著她的腳。

    “你殺了我，我便殺了你。”陰冷的、讓我毛骨悚然的笑聲在客廳裡迴盪著。

    我感覺到有一雙冰冷的手摸了摸我的臉，貼在我的耳邊吹了口冷氣，細聲細語地對我說：“看好了，她比我死得更慘。”

    顏柯的頭髮紛紛脫落，最後，滿地屍骸。

    電風扇停止了轉動，她的脖子正好卡在了風扇的中間。

    “嗡”的一聲，電風扇轉了起來，顏柯就像是掛在房頂上的一個人偶，一動不動。

    “咔咔咔”，她的脖子成了一塊塊碎肉，那顆光溜溜的腦袋在地板上砸出了個洞，滾到了洞裡，不見了蹤影。

    碎裂的地板又自動拼合到了一起。

    “與你無關，走吧。”那個女人又在我的耳邊說了一句。

    別墅大門開啟，外面像是放置了一個巨大的吸盤，我被生生吸了出去。

    別墅裡傳來那個女人的笑聲。

    “砰”的一聲重響，別墅門關上了，似乎永遠也打不開了。

    熊熊的火焰把別墅包圍了，裡面的一切都在噼裡啪啦地燃燒著，慢慢地倒塌，慢慢地化成灰燼。

    幾縷青煙飄到了空中，幻化出那個女人的臉、劉浩的臉、劉媽的臉，三張臉晃了晃，融爲了一體。

    這時，我忽然想起我的五十萬還在別墅裡！

    尼瑪……

    我欲哭無淚，心在嘩嘩地往外淌著血。那麼大的一個包，那麼厚的五十沓鈔票，就這麼說沒就沒了！

    我痛苦地用手拍著地面，嘴裏嗷嗷地叫著。這時，我才意外地發現，綁住我的繩子已經不知所蹤。

    可是，這難以抵消我失去五十萬的悲痛，我呆呆地望著那那堆廢墟，感覺眼眶熱熱的，兩行清亮的液體涌了下來。

    “滴滴——”，一陣汽車喇叭聲往我的耳朵裡鑽著。

    我回頭一看，劉恕正好從車上下來，他望著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說，你咋還坐在地上哭了呢？”

    我擦了擦臉上還有餘溫的淚，用一副苦瓜臉看著他：“五十萬，五十萬沒了啊！”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眉毛擰成了一道：“你做夢呢？想錢想瘋了吧？快跟我回去，宋哥特意讓我來接你的。”

    我就這麼被他提了起來，扔到了車裏，汽車開走了，那棟別墅徹底安靜了。

    下車的時候，我依舊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

    宋道子站在茶館門口，宛如一尊莊嚴的石像。

    “小宋，恭喜你，順利地完成任務。”他用洪鐘一樣的聲音對我說。

    我耷拉著腦袋，似乎有千斤重，嘆了一口氣。

    “宋哥，對不起，讓你失望了。”

    宋道子同我進了茶館，屏退了其他人。

    他點燃一根菸，熟悉的味道鑽到了我的鼻子裡。話說，我離開茶館這麼些天了，聞到這煙的味道竟然有一種異常舒服、溫暖的感覺。

    “你已經盡力了，該受戮的已經受戮，該團圓的也團圓，你說，你還想改變什麼呢？”

    宋道子的話讓我啞口無言。

    他嘴角忽然露出了一抹極為淺淡的笑，把那煙一口抽完，小鬍子抖了兩下：“你那五十萬呢？”

    我的臉上火辣辣的，頓時紅到了耳朵根上。不過，我的心裏也有了顆疑竇，他是怎麼知道五十萬的事情的？

    莫非，他在我的身上裝了偷聽器和攝像頭？

    一想到這兒，我坐立不安起來，手伸進衣服裡摸來摸去。

    宋道子冷哼兩聲，對我說：“別找了，你身上什麼東西都沒裝。是顏柯打電話告訴我的。”

    顏柯？聽到這個女人，我頓時火冒三丈，氣得腳在地上猛跺了兩下。

    宋道子不緊不慢地說：“其實，我早就知道，這裏面有貓膩。之所以派你去，是想練一練你一個人的膽。”

    還練膽呢，我都要被嚇得半死了，他還在這裏說風涼話。

    心裏雖然這麼想，但是我一直點頭，表面上對他的良苦用心表示出自己強烈的贊同與感激。

    “有得必有舍，所以，那五十萬就當是交了一次學費。”

    又提到五十萬，我的心裏一緊，但面上還是生生擠出了一個微笑。

    “宋哥，你說得可太對了，經過這一遭，我可收穫太多了。”我齜著牙這樣說。

    宋道子瞥了我一眼，估計也聽出我這話裡的刺了，他沒理睬，繼續說道：“還有，我希望你知道，比鬼魅還要可怕的，是人。”說完，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你累了這麼久了，上去休息吧。”他衝我擺了擺手。

    我起身，彎腰點頭：“好，謝謝宋哥。”

    在我剛踏上第一級樓梯的時候，宋道子聲音極低地說：“該設防時一定要設防。”

    天要黑的時候，我從床上爬起來，樓下一陣喧鬧聲。

    有人在敲門，我說了聲“進”，無用便進來了，他的面容依舊那樣和善。

    “小宋啊，起來了啊，宋哥啊特意在樓下準備了晚宴，打算給你接風洗塵呢。”他說話時喜歡帶著“啊”，不知道為啥，我覺得特別親切。

    我說：“哎，接風洗塵，不是，這也搞得太隆重了吧？我有點承受不起啊”

    “你啊這說的是啥話，你這次啊，事情辦得很好，宋哥啊很滿意！行了，我也不多說了，我先下去了，你過會兒就下來。”

    樓下，宋道子他們正圍坐在一起，桌子上，是我這兩個月來見到的最為豐盛的食物。

    口水直接從嘴巴灌到了喉嚨裡。

    “小宋，來，坐這邊。”宋道子讓我坐到了他的左邊。

    宋道子的右邊，是一個光禿禿肥噠噠的腦袋。桑迪扭過腦袋，斜眼看了我一下。

    他要不看我這一下，我還納悶宋道子旁邊放個燈泡幹啥。

    宋道子親自給我倒了一杯酒，“這第一杯，應該是敬你的。”

    我慌忙推辭。

    宋道子按定我的手：“敬你正式成為四九茶館的成員。”

    我一愣，不敢相信他的話：“宋哥，我，我就這麼轉正了？”

    宋道子點點頭。

    我的嘴巴抿到了一起，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酒杯在我的手中微微顫抖著，杯口碰到了宋道子的杯壁。

    “宋哥，謝謝你。”我把那酒一飲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