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嘴上說著不怕，但其實我的內心還是慌得很，心臟砰砰砰跳個不停。

    隨著床單的拉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光圈投到了床下，照著三個黃色的紙箱子。箱子上什麼標識都沒有，空蕩蕩的，就像是三張沒有五官的人臉。

    這些箱子怎麼看也藏不了一個人，看來他不在這裏。

    可就在我準備把床單放下的時候，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他是會耍雜技的小丑。

    我伸出顫巍巍的手戳了戳紙箱子，第一個是空的。我稍稍舒緩了一下心情，又以同樣的方式戳了戳第二個紙箱子，它似乎比第一個要重一些。

    我決定把它給拖出來，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箱子上積著一層厚厚的塵土，嗆得我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嘴巴里的手電筒掉出來好幾次。

    我惴惴不安地開啟箱子，隱隱約約的，裡面似乎有東西在動。

    我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放在口袋裏，按住符紙，另外一隻手開啟了紙箱子。

    出乎我意料的是，裡面依舊空空蕩蕩。

    突然，“吱”的一聲，第三個紙箱子從床底下滾了出來，嚇得我從地上跳了起來。

    一隻灰不溜秋的老鼠從箱子裡爬了出來，不要命地往前跑著，一不小心撞到了門上，眼睛一翻，死在地上。

    “尼瑪，可嚇死我了。”我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努力地平復著剛剛差點就要撞破胸膛跳出來的心臟。

    我把紙箱子都踢到一邊，心不在焉地把手電筒往床下照了照，光圈晃來晃去，可愣是連根毛都沒有照到。

    就在我要站起來的時候，手電筒忽然自己慢慢地升了起來，似乎有一雙手在提著它。

    光圈慢慢地向上移著，照到了白色的床單，照到了亂成一團的被子，照到了上面有一根彩色頭髮絲的枕頭，照到了一張慘白的人臉。

    小丑正用一雙殘缺不全的手捏著手電筒

    他咧開那張血紅的嘴巴對著我笑了起來：“別看床下，剛剛要不是那隻老鼠跑出來，你就找到我了。”

    一股涼氣從四面八方灌進了我身體的毛孔裡。

    可我的頭腦還算清醒，手慢慢地摸到了口袋中的那幾張符。

    小丑哈哈大笑，那團彩色的頭髮突然從他的頭頂跳下來，他白花花的腦子露出來了。

    頭髮在地上蠕動著，不一會兒便爬到了我的腳上。我意識到，他這是想故技重施，再把我綁起來。

    可我絕不會再便宜他。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頭髮開始瘋狂生長，就要捆住我兩條腿的時候，我從口袋裏摸出一張符，對準小丑的額頭便貼了下去。

    小丑的頭上突然就起了火，燒到了他白花花的腦子，燒到他的臉，他整個頭都燒起來了。他怪叫著，在房間裡跳來跳去，全身顫抖著。

    爬在我身上的那團頭發也著了火，它往後面爬著，跳到了小丑的腦袋上，“呲啦”一聲，小丑頭上的火燒得更旺了。

    然而這個時候，驚悚的一幕出現了。

    頭上頂著火的小丑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五個碗，一下子跳到了桌子上，他一條腿獨立著，把那五個碗一個接一個地拋到了空中，五個碗依次平穩地落在他著了火的鼻子上，在一片火光中被燒得通紅。他歡快地笑了起來。

    終於，小丑怪叫一聲，倒在了地上，那五個碗連同他的頭顱都被燒成了灰。

    我這纔想起來，剛剛貼上去的，應該是灼首符，為最狠的咒之一。

    小丑的衣服領口空蕩蕩的，花花綠綠的服裝像是一個乾癟癟的氣球，貼在地上。他的四肢攤開，成了一個大字，腳上踩著那雙鞋尖高高翹起的鞋子。

    那模樣，準確地來說還有一點滑稽。

    可我卻感到一陣莫名的悲涼。

    帶來歡樂的小丑，至死還進行了表演，保持著歡樂的姿勢，卻被我一把火燒得魂飛魄散，我……

    我的鼻子一陣酸澀，眼睛漸漸地有些模糊了。

    仔細想想，小丑並沒有傷害我啊，他只是一直想讓我看他的表演，只是一直在問我喜不喜歡他的表演，我，我為什麼要把這道符貼在他的臉上呢？

    我無力地向後仰了過去，頭腦一昏，什麼也看不見了。

    醒來的時候，外面天還沒亮，頭頂的燈亮著，似乎是開了一夜。

    難道，我又做夢了嗎？我晃了晃腦袋，想起了頭上著了火，拼命掙扎的小丑。

    我摸了摸口袋，那張灼首符果然少了。我的頭低了下去，這不是夢，小丑的的確確被我燒死了。

    我翻了個身，看到了枕頭上的那根五顏六色的頭髮。

    這是小丑的頭髮。

    我想起了宋道子對我說過，把死去的人的身體一部分同我的身體結合在一起，就可以通靈。那麼，或許，我可以透過這根頭髮，再看一眼小丑，瞭解他的故事。

    我把那根頭髮同我的頭髮結在了一起……

    臺下的孩子們看到我上臺了笑得都很開心，我先給他們騎了一段獨輪車，又走了一段鋼絲，他們用肉嘟嘟的小手把掌聲鼓得很激烈。

    “孩子們，小丑的節目精彩嗎？”我問道。

    孩子們異口同聲地答道：“精彩！”

    於是，我決定給他們表演我的拿手絕活——五福臨門。

    我變了個小魔術，把那五個小藍碗給拿了出來，我看到臺下的孩子們見到這五個小碗，眼睛都亮了。

    我的腳踩上了獨輪車，獨輪車跳到了鋼絲上。

    “嘿，我現在需要一個小朋友，把碗遞到我的手上！”

    孩子們紛紛舉手，我選了一個最瘦小的男孩，我覺得他特別像我的小時候。

    男孩把我遞到我手中的時候有些吃力，我衝着他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小朋友，我把節目表演完就給你糖果吃哦。”

    男孩開心地跑了下去。

    我把一隻碗拋到了空中，那隻碗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我的鼻尖上，臺下響起了掌聲與歡呼聲。

    第二隻碗、第三隻碗、第四隻碗落到我鼻子上的時候，我沒有費一點力氣。

    該拋最後一隻碗了，拋完這隻碗，我的表演也就結束了。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時候我竟然感覺到心裏有一絲慌亂，這可是之前從來沒出現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