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裏“嗡”的一聲，緊接著，我看清了，站在我面前的是桑迪，他的眼睛快要齜出來了。

    我吃了一驚，慌忙把手中的凳子扔到了一旁，侷促不安地說道：“哎啊，桑迪，不是，我剛剛看到的絕對不是你，我剛剛看到的是一雙飄在半空中的眼睛！”

    桑迪來了火，揪起我的衣領，眼睛瞪著我，裡面都要冒出火來了：“你老實交代，你小子就是想報我今天早上扇你一巴掌那仇，對不對？還想用凳子給我的頭開個瓢！好啊，我可饒不了你！”

    說著，他擼起袖子，就要擂我一拳，我哭喪著臉說：“桑迪，我可真沒騙你啊，咱們倆啥關係，你心裏沒點數嗎？我哪裏是那種記私仇的小人……”

    可是桑迪這個急性子不聽我這一套，他那結實的拳頭在我話還沒說完的時候就落了下來，“嘭”的一聲，打在了我的右臉上，我明顯感覺到右臉腫起了一座小山包。

    我這下子是啞巴吃黃連，有苦也說不出來了，我的兩片嘴唇扭曲著，不消說我也知道自己是一副想哭又不甘心哭的表情。

    “說，你以後還敢不敢了？”將手甩了甩，又舉起了拳頭。

    “不敢了，桑迪，你大人有大量，別和我計較，我再也不敢了啊。”

    “不敢？我看你這樣子也是假的，鬼才相信！再吃我一拳！”說著，那拳頭又要落下來，我的心涼了半截。

    還好這個時候無用趕到了，他急忙把桑迪拉到一旁，訓斥道：“我說你啊幹嗎呢？欺負宋浩？我第一個不同意！”說著，就伸出手護住了我。

    我當時感動得老淚縱橫啊，沒想到無用竟然是這麼仗義的一個人。

    “無用，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宋浩他……”桑迪還沒說完，無用便把他攆了出去。

    “無用大哥，我……”我長長地嘆了口氣，捂住那中獎的半邊臉，激動得不知道該說些啥了。

    無用擺擺手，示意我不要說話，隨後便把我領下去吃飯。

    我一坐下來，桑迪就不厚道地哈哈大笑起來，張緒也被他傳染了，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的。宋道子的牙齒咬住下嘴唇，微微有些顫動，眼睛不自覺地轉向一旁。很明顯，這貨是在憋笑。

    桑迪倒是氣鼓鼓的，沒有一點兒笑的意思，好像吃虧的不是我，而是他。

    我索性也不看他，這傢伙，猴急的性子，看著就來氣。

    宋道子看出點門道來，便對桑迪說：“桑迪，道個歉，這麼欺負宋浩可不對。”

    桑迪急了，伸出一隻手不知道在比劃著什麼玩意。

    “宋道子，這事你來評評理，早晨我……”

    宋道子打斷了他的話，臉上露出了難得的比較正常的笑容：“桑迪，我都知道，這早上歸早上，可你後來再打宋浩可就不對了，他可沒有報復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心眼小，容不下別人。”

    桑迪沒話說了，他低著頭，眼睛盯著桌子邊緣。

    我看到他這副喪氣的公雞模樣，再想想宋道子又站在我這一邊，幫我說了好多話，心裏一下子就暢快多了，臉上腫起來的那塊也不怎麼疼了。

    爲了避免尷尬，我先開了口：“宋道子，這事兒不怪桑迪，怪我沒有解釋清楚，再說句不合適的話，打是親罵是愛，這偶爾打一架更能顯出咱們兄弟情深啊。”

    我話音剛落，桑迪一臉歉意地看著我，說道：“宋浩，可別說那話，這都怪我，我這個人就是個急性子，幹啥事兒都不經過腦子，我跟你道個歉，你可要原諒我啊。”

    宋道子打了個圓場：“都是兄弟，偶爾有點小摩擦在所難免，只是不要在背後暗放刀槍就好！”

    他最後這半句音調有點高，似乎是在故意強調什麼，又或者是故意說給桌子前的某個人聽的。

    我也沒多想，便舉起酒，敬了宋道子和桑迪。

    是夜，無用就準備了一瓶酒，因此我喝得並不多，回到房間後，我的頭腦還是很清醒。

    本來打算早點休息，睡個好覺，可一坐到床上，我的心咯噔一下，忽然又想起了小丑的那句話。

    “我溜到了你的房間裡。”

    我哪裏還敢再舒舒服服地坐在床上，一下子彈了起來，兩隻眼睛在房間裡四處搜尋著，生怕在我沒有意識到的地方，他忽然會爬出來。

    房間裡明晃晃的燈在某種程度上給了我一些力量，讓我沒有那麼害怕，甚至還有一點有恃無恐的感覺。

    可就在這時，天殺的，忽然就停電了。我的心裏一涼，暗暗地罵了一陣。

    我想要出去向宋道子反映一下，可這該死的門又被鎖住了。我在房間了大喊了幾聲“停電了”，可外面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們似乎都沒有聽見。我的聲音聽起來很沉悶，像是被困在了房間裡，和我一樣，都出不去了。

    我明白，是小丑來了，他正躲在房間裡，準備隨時給我來一個措手不及。

    可我倒沒有那麼怕了。我很明智地提前在口袋裏塞了幾張新畫出來的符，正好等他出來拿他開個刀，試一試我畫出來的符威力究竟如何。

    不過，當務之急是要先把他給找出來，變被動為主動，他一露面，我便把這個驚喜送給他。

    我從牀頭櫃裡摸出了一個手電筒，戳了一下上面的紅色按鈕，一道刺眼的光束直直地射了出來。

    “這光束也夠你受的了。”我的心裏美滋滋的，想著雙管齊下，小丑插翅難逃，真的是天衣無縫。

    光圈慢慢地掃過房間裡的東西，白色的窗簾，綠色的盆栽，床下凌亂的鞋子，長長的像棺材一樣的床……

    一無所獲。

    我有些失落，想著，會不會那就是一個夢，小丑只不過是我夢裏的一個角色，所有的場景不過是夢的一個有機組成部分，是虛幻的，根本不是真實的。

    “要是真這樣子，反而倒有些沒趣了。”我無奈地搖了搖頭，把最後一絲希望投在了床下。

    在恐怖小說和恐怖電影的經典橋段中，床下一般是藏匿屍體的好地方，而且經常會冒出一些奇怪的東西。這麼一想，我慢慢地走近床邊，把手電筒含在嘴巴里，一隻手扶在床沿上，另一隻手輕輕地扒開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