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碗拋到了空中，像之前那樣落了下來，我的身子突然抖了一下，我摔到了地上，落在我鼻尖上的四隻碗連同第五隻碗摔成了碎片。

    臺下的孩子們起了哄，不約而同地發出“切”的一聲嘲諷。他們拉著自己的父母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說自己再也不會看小丑表演了。

    我傷心極了。

    可就在這時，我驚喜地發現，那個瘦小的男孩依然站在原地，用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睛看著我。

    我笑著對他說：“小朋友，你可以過來扶小丑哥哥一下嗎？”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我的糖呢？”

    “你把小丑哥哥扶起來，小丑哥哥就給你糖吃。”

    “騙子！你就是個失敗的小丑！你的表演難看死了，一點也不精彩！”男孩氣哼哼地走了。

    那天，我被馬戲團的老闆罵了一頓，隨後便被他炒了魷魚。

    我穿著小丑服走在大街上，兩行不爭氣的眼淚從我的臉上流了下來。路邊又很多人在盯著我看，就像是看熱鬧一樣。

    有一個小孩子說：“媽媽，小丑怎麼哭了？”

    他的媽媽說：“傻孩子，小丑怎麼會哭呢，小丑是專門逗別人開心的。你看他，他是故意的，他哭的樣子多滑稽啊。”

    隨後，小孩子銀鈴般的笑聲鑽到了我的耳朵裡。

    “我是個失敗的小丑，我的表演一點都不精彩。”我在嘴巴里一直重複著，腦袋裏昏昏沉沉的，我覺得自己空了，眼前一下子黑了，不知道該往哪裏走纔有點光亮。

    這個時候，我路過了一個建築工地，工人和機器們都在辛勤地工作，他們都沒有注意到我。

    我繼續走著，恍惚間似乎有人在衝着我喊“小心”。

    我走到了一團黑影下，還沒有來得及抬頭，就聽見“轟隆”一聲巨響，隨後，成千上萬塊石子砸了下來，它們穿過了我的身體，我倒在了地上。

    我慢慢地飄到了空中，地上躺著一具面目全非，千瘡百孔的屍體，一群人圍了上來。

    這時，一張紅色的嘴巴也飄了上來。

    嘴巴對我說：“嘿，小丑，還會有人喜歡你的表演的。”

    幾天之後，我穿越了一片叢林，來到了一家茶館前。

    小丑的事情就像是一塊石頭，一直壓在我的心上，往後幾天，我都是無精打采的。

    宋道子看出了我的不對勁，把我單獨喊了出去。

    他點了根菸，皺著眉頭望了遠處很久，才口說道：“有些事情，是你不得不做的。”

    本以為他會詢問我事情的始末，可他竟然一上來就說了這句話，真的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只是點了點頭。

    宋道子繼續說道：“有些時候，你不狠下心來，是活不下去的。沒人願意活成一個冷血動物，可這都是迫不得已。”

    我還是點頭不語。

    宋道子重重地嘆了口氣，將那根抽了半截的煙踩在了腳底下。

    這時，茶館裏的電話響了，宋道子看了我一眼，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三步並作兩步，趕過去接了電話。

    “喂，您好。”

    “喂……我想請問一下，是四九茶館嗎？”電話裡傳來一個溫柔的女人的聲音。

    “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想找你們的老闆，麻煩儘快。”

    我望了一眼宋道子，宋道子擺擺手，並不想接電話，於是，我編了句謊話：“我們老闆暫時不在，您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和我說，過會兒我幫忙轉達。”

    “唔……那好，你就告訴他，我家出了點邪乎的事情，希望他能過來看看。”女人又把地點交代了，是在她的私人別墅裡。

    掛掉電話後，宋道子把手指放在鼻尖上轉圈，他像看陌生人一樣把我從上到下給打量了一番。

    “宋浩，這事，你能應付得了嗎？”

    我一愣，支支吾吾著，也沒說出個啥。

    “我想，應該給你個機會讓你鍛鍊一下了。”宋道子拍了拍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模樣。

    “宋道子，可我啥都不會啊，就會畫幾張符……”我有些沒底氣。

    宋道子對我笑了笑：“那幾張符夠了。日後，你就會發現，你真正可怕的對手，並不是那些東西。”

    當天，我就收拾了東西，往包裡塞了厚厚一沓黃紙，剛準備去要點雞血的時候，宋道子卻搖了搖頭。

    “保險起見，還是用你自己的。”

    我反覆檢查了好幾遍，確定自己沒啥遺漏，才下了樓。說實話，對於這次任務，我完全沒有任何準備，這心裏七上八下的，總是覺得自己會出啥岔子。

    可是一看到宋道子那複雜的眼神，我立馬把這種不安給收了回去。

    茶館門口，張緒正坐在宋道子那輛賓利裡，衝着我拍了拍喇叭。

    “上車吧。”

    我坐進了車裏，同他們揮手告別，宋道子站在其他人的後面，但魁梧的身軀還是顯露了出來。他沒有看我，但是眉頭一直皺在一起，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在哪兒？”張緒問道。

    我說：“銀府別墅。”

    張緒開著賓利一路上風馳電掣，不過半個小時的工夫，便已經到了距離我們幾十公里的銀府別墅。

    一下車，便已經有一個穿著整潔制服的小夥走到了我們面前。

    “請問，您二位是從四九茶館來的吧？”

    張緒的手插進兩個口袋裏，眯著眼睛四下打量著，語氣極為淡然地說道：“正是。”

    “那就快快請隨我來吧，太太已經在等您二位了。”

    張緒瞥了我一眼，說道：“那什麼，你就跟著他去吧，我還有公務在身，得提前回去和宋道子交接。”

    我一愣，本以為張緒是宋道子不放心我，特意派來幫我的，咋現在還要走呢？我急忙攔住他，衝着他擠鼻子弄眼睛：“你有啥公務啊，你不是天天閒著嗎，這還沒坐坐呢，咋還就要走了？”

    張緒冷哼了一聲：“我要是坐坐，那可就真走不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這次，宋道子特別囑咐了，任務交給你一個人來，誰都不能幫你！再說了，這兒待遇多好，你可就知足吧。”

    說著，他一下子鑽進了汽車，汽車留下一陣煙，逃也似的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