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之中，自己的父親和二叔，顯然十分在意這個站隊問題。尉遲晟的身份，對於柳家來說，倒是個大難題，因為柳家對待皇位繼承人問題，始終是保持中立態度的，不結黨、不營私，效忠的始終只有龍椅上的那位。

    “爹，二叔，其實今天詩會上，豫王殿下他...看中了堂妹。”柳涵璟開誠佈公地說道，他不打算繼續隱瞞了。

    兩人似有些聽不懂，好半天才消化了柳涵璟話中的意思，畢竟事關自己的女兒，柳士茂有些著急地問：“此事是豫王和你說的嗎？”

    “正是，豫王真心誠意地和我說了，現在就看二叔和爹的意思了。”柳涵璟回道。

    “六皇子，模樣品性都不錯，和清慧丫頭，年齡也般配，如今也未曾婚配，倒實屬良人。只是...”宣平侯的話卻並未說完。

    “只是身份特殊了些，所以，就想和你們商量一下，若是你們同意，豫王殿下便會告知皇上，請旨賜婚。”柳涵璟將尉遲晟的打算都說了出來。

    “他倒是有心，只不知，他是一時興起，還是認真的？”柳士茂有些擔憂，那畢竟是女兒一輩子的幸福，俗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我瞧著是很認真的，而且他的府裡頭，我也去過，沒有姬妾美眷，舞姬歌女。清慧嫁過去，也省得煩惱這後院問題了。”柳涵璟覺得自己，彷彿是個做媒的。

    “這倒不錯，只是不知，慧慧喜不喜歡這豫王，若是慧慧自己不喜歡，我這個做爹的，也絕不會逼她，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柳士茂仍舊有些不放心。

    “我問過堂妹了，豫王殿下儀表堂堂，堂妹很有好感呢。”柳涵璟委婉地說道。

    “大哥，你看這...如何是好？”柳士茂有些猶豫地看向宣平侯。若是單論六皇子本人，他的慧慧能嫁得這樣的如意郎君，也是高攀了。只是皇子的身份畢竟不簡單，若是他要爭權奪位，那柳家可就一家老小都得搭進去了，他總不可能，看著自己女兒捲入龍潭虎穴，而自己袖手旁觀吧。

    “我看此事，要探探豫王殿下的口風纔是，看他對那個位置，是何想法？”宣平侯顯然更加理智一些。

    “確實如此，想來，他要娶我女兒，應該也會來過問我的意思。”柳士茂一時喜憂參半，自己寶貝女兒也到了要嫁人的時候了，他此時有些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又道：“我要讓夫人去問一問慧慧的意思，這女大不中留，我這做爹的，女兒的意見，自然是最重要的，若是她當真非豫王不嫁，那我拼了這老命，也成全他們，大不了、大不了，到時候，大哥，我們分居吧。”

    柳士茂這番話說得有些急，倒讓一旁的宣平侯大笑出聲，他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擔心豫王若是真要奪這皇位，分家至少不會連累宣平侯本家：“二弟，急什麼呢，八字還沒有一撇呢，分家這些事，不用急。”

    “也是，也是。”柳士茂連連點頭，又看向了柳涵璟道：“璟兒，你若是沒別的事，我就先出去了，我和夫人去說說這事。”

    見他一顆心早已不在此處，柳涵璟自然也沒有留他，柳士茂火急火燎地離開了書房後，柳涵璟這才坐到了藤椅上，放鬆地將整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椅背上，這一天，畢竟有些累了。

    “璟兒，你和六皇子，什麼時候有了交情？”書房只剩父子兩人時，宣平侯毫不避諱地問道。

    “交情倒也稱不上，我和六皇子，也就上元節那時，才碰巧認識。”他決定隱瞞上元節夜裏，豫王救了柳清慧姐妹一事，到時候又要重提柳涵懿，實非他願。

    “我見你似乎很支援豫王娶了清慧。”知子莫若父。

    “確實如此，要說隆慶帝的幾個皇子，最有作為的，不一定是豫王，但品性最好的，我覺得，非豫王莫屬，我想他定然不會虧待清慧妹妹的。”

    宣平侯沉吟片刻，微蹙眉頭，問道：“璟兒，你一向對朝堂之事並不關心，聽你話裡的意思，難道也要站豫王殿下？”

    柳涵璟搖了搖頭：“放心吧，爹，這幾位皇子，侯府哪個都不站，就讓他們鷸蚌相爭吧。”

    宣平侯這才放下心來：“爭儲奪位，自古以來都是一場惡戰，我們侯府若是站錯了隊，那往後一家老小的性命可都難保了。只是這六皇子，難道他對這皇位，就沒有半分興趣？”

    “豫王殿下如何想的，就需要二叔去探探口風了，若是沒有，那就再好不過。”柳涵璟輕笑道，緩解緊張的氣氛。

    “宮裏頭都是些心狠手辣之人，若是登上了帝位，事後拿幾位兄弟開涮，手足相殘，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清慧要嫁給豫王，我唯一擔心的就是這個。”宣平侯語重心長地說道。

    “爹，此事你就放心吧，我瞧著豫王殿下，是個有分寸的主，想來不會把自己放在那樣危險的位置，他不像是個做事不計較後果的人。”尉遲晟穩中求勝這一點，讓柳涵璟很是放心。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也就不干涉了，畢竟是年輕人的事。倒不知，璟兒覺得，誰最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宣平侯鮮少會和柳涵璟提起朝堂之事，更別說是皇位之爭了。

    柳涵璟抿了一口茶，語帶譏諷道：“那幾位，大抵和這皇位，都無緣吧。”

    宣平侯一驚：“璟兒，你這是何意？難道這大寧的江山，要改朝換代了？”

    “那倒也不是。”柳涵璟起身，寬慰道：“反正父親不要支援任何一位皇子就對了，明哲保身。守得雲開終會見月明的。等這些外強中乾的人倒下了，父親，您自然清楚了，誰纔是這個天下的主人。”柳涵璟說完，便向宣平侯告辭了，他可沒有忘記，宣平侯夫人，還讓他去她屋裏坐坐呢。

    至於這波雲詭譎的朝堂，他自然靜觀其變，必要的時候點上一把火，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希望，尉遲晟也能有這份守得住寂寞的耐心。

    侯夫人找自己兒子談話，無非是些老生常談的話題。

    “今日長公主府的詩會，璟兒，你可有相中哪家姑娘？”侯夫人一臉期盼地望著自己的兒子。

    柳涵璟今日的心思，完全沒有用在男歡女愛上，甚至府裡來了多少姑娘，他都沒有在意，管她美醜，反正一個也沒有入他的眼就是了。

    但他也知道，不能說得如此直接，那會傷了侯夫人的一番心意，於是他道：“娘，這才見一次麵，哪裏就能有看上不看上的說法。”

    “胡說，不是說，豫王殿下就看上了你堂妹嗎？”侯夫人則是一臉的質疑。

    柳涵璟心道，侯府的訊息，還真是靈通的很。

    於是，他笑了笑，上前替自己的孃親敲背，侯夫人似乎頗為受用，柳涵璟這才道：“那還不是因為我們柳府走出去的人啊，個個出挑，堂妹這纔會被豫王殿下看上不是？您兒子啊，那風流倜儻的模樣，要想看上個女子，好歹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模樣，才般配不是。”

    “哎呀，你啊你啊，璟兒，當家主母有些才情，落落大方便是了，要那麼好看來作甚，放在後院也不省心，你瞧那一個個長得好看的，不都是紅顏薄命嗎。”侯夫人有些不贊同的說道。

    “好了好了，娘，你就彆着急了。”柳涵璟很是無奈，在府裡，隔三差五被催婚，次數多了，他也沒了原先的好耐心。他堂堂小侯爺，難道還怕娶不到媳婦嗎？

    只是，他也不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女子生得再貌美如何又如何，誰知道，她是不是有一顆蛇蠍心腸呢。

    但現在身邊，確實連個女子也沒有，看來要培養感情，也實在是一個大難題，他搖頭嘆息，朝著自己的墨韻軒走去，卻迎面碰到楚硯行。

    “子淵兄，你這是要去哪？”柳涵璟有些意外，看著楚硯行今日竟沒有飛簷走壁離開侯府，反倒規規矩矩地走路。

    “沒事，就想四處看看。”楚硯行這話，讓柳涵璟更是困惑，這來侯府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怎麼今天竟有這種好心情。

    “那要我陪你四處走走嗎？”柳涵璟做出一副主人的待客之道。

    楚硯行似乎有半晌的猶豫，但最後還是同意了，道：“如此多謝小侯爺了。”

    在侯府裡，楚硯行雖是江湖人，卻也是極有分寸的，稱呼禮節樣樣不落，以免落人口舌，盛京城到底不比江湖自由。

    “小侯爺，似乎看上去心情不好？”走了幾步，楚硯行突然問道。

    “有這麼明顯嗎？我以為我偽裝的挺好的。”柳涵璟摸了摸自己唇邊的那個笑容。

    “嗯，能感覺出來。”楚硯行的表情有些認真。

    “你們有武功的人就是厲害，明察秋毫，什麼都瞞不過你。”柳涵璟說著這些話的時候，依舊是一副輕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