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揭露身世
李嬤嬤顫顫巍巍地轉過了身子,匍匐在地,朝著主位磕了個頭,這才道:“老爺夫人有所不知,姨娘嫁到侯府之前,曾有過一個相好的。而後,那相好也跟著到了侯府,做了府裡頭的長工。”
李嬤嬤沒什麼文化,說得話也糙得不太中聽,但是這些絲毫不影響在座幾人,能將事情聽個明白。
張姨娘大概預料到了,李嬤嬤要說得是什麼,當即啊了一聲,意圖阻止李嬤嬤繼續說下去。
“嬤嬤,你繼續說下去。”柳涵璟冷聲道。
“誒,是小侯爺。姨娘嫁到侯府,原是和那相好斷了關係的。只是侯爺,一直未曾同姨娘圓房,姨娘擔心沒有子嗣,以後如何在高門大戶立足,便幾次三番地求侯夫人。侯夫人心軟,便讓侯爺來了翠雲院,那一夜,姨娘終於和侯爺圓房了,本是一件好事。但沒有想到,之後,侯爺都未曾踏足翠雲院半步。姨娘擔心...”張嬤嬤的話說到此處,逐漸低了下來。
“擔心事情功虧一簣,一次同房懷不上孩子,所以就讓你去找了那長工,是不是?那長工對張姨娘本就情根深種,便和張姨娘暗渡陳倉了,我說得可對?”柳涵璟接過李嬤嬤的話,厲聲道。
“你血口噴人。”張姨娘臉色煞白,當即就要反駁。
李嬤嬤也豁出去了,繼續道:“當時,還是姨娘讓老奴去找那長工的。連著好幾夜,趁丫頭們都睡著了,長工偷偷溜到翠雲院,我還在門口替姨娘看門。”
這長工和姨娘夜裏做得是何事,在座的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冤枉啊,妾身冤枉啊,李嬤嬤,我如何待你,你再清楚不過,怎生如今這樣恩將仇報?你倒是找出那個長工,讓他來和我對峙,看可有此事?”
柳涵璟冷哼一聲,他就知道張姨娘會抵賴,幸好他早就留了一手,“這長工,如何還能活到現在?姨娘你心狠手辣,當年知道自己懷了孩子,自然不會留下長工了。”
眾人這下也算聽明白了,忍不住偷瞄宣平侯,見他臉色鐵青,給別人白養了二十年的兒子,放在一般人家,那男子也是要雷霆震怒的。
侯夫人是個心善之人,嘆道:“真是造孽?”
宣平侯壓抑住滿腔怒火,道:“璟兒,這可算是死無對證了?”
柳涵懿一聽這話,上前就要對李嬤嬤動起手來。楚硯行拿起手邊的茶杯,朝著柳涵懿灑去,那茶水彷彿變成了一道利刃,力道似乎極大,柳涵懿當即跪了下去,但他嘴裏仍舊惡狠狠地道:“你收買了李嬤嬤,讓她說這些話,就是爲了陷害我嗎?”
“收買?談不上。陷害,就更加不是了。”柳涵璟高高在上地俯瞰他:“柳涵懿,你看看,你哪點長得和侯爺像?身高、樣貌、還是學識?”
宣平侯的眾人,此時也都面面相覷,畢竟這雖是家務事,可到底關乎宣平侯的顏面,沒有哪個男人,能忍受自己老婆給自己帶綠帽子的。
柳士茂心知,他這個侄子不簡單,就像上一回賬冊被盜之事,柳涵璟亦是雲淡風輕地把人給揪了出來。那會兒,倒黴的也是張姨娘和柳涵懿這對母子。
難道,這柳涵懿,確實不是大哥的親生兒子?他嘆了口氣,順著先前的局面發展,問道:“那不知今日,可還有別的證據,能說明張姨娘,確實和那長工...有染?”
柳涵璟笑著點了點,“自然是有的,柳涵懿就是最好的證據。”
聽到這裏,別人或許還有些糊塗,謝衡確是完全明白了,怪不得那日早上,柳涵璟認真的像鍾邈討教滴血認親一事,原是早就有所懷疑了。
但他事先並未向他們透露過半點訊息,以免打草驚蛇。反倒是找到證據後,直接將罪名扣死在柳涵懿的頭上。雖然上一回驗證了,這滴血認親,原就是個笑話。但在此處,反倒會變成最關鍵的證據,由不得旁人不信。
謝衡有些同情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柳涵懿,他的下半身沾了茶水,此時看起來十分狼狽。謝衡雖和他沒什麼往來,也不熟悉,但柳涵懿的眉眼,確實讓他看了有些不順眼,這大概就是天生的劣勢吧。再看向柳涵璟,謝衡心道,這兄弟倆確實不太像。以前沒有人會懷疑,大抵也沒有想過,竟會有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發生吧?這張姨娘,也當真不可小瞧了去。
如今這事被搬到了檯面上,再看柳涵璟和柳涵懿兄弟倆,就怎麼看怎麼不像了。
柳涵璟輕輕擊掌,謝衡便看見鍾邈端著個托盤走上前,托盤上擺放著一個碧綠的小碗,以及一把鋒利的小匕首,若是沒有記錯,這碗裡有少量的清水,碗壁上必然被擦拭了綠礬。
柳涵璟接過托盤放到桌上,朝仍跪在地上的柳涵懿冷笑道:“柳涵懿,我說你就是最好的證據,你可是不信?”
柳涵懿啐了一口:“哼,不過是你在冤枉我。”
“也是,說起來,這件事,可沒有你參與的份,那會你可還在姨娘的肚子裡呢。”柳涵璟諷刺道。
柳涵懿眼神中充滿了怨毒。
柳涵璟朝在座的人一一看去,道:“滴血認親的事,想來,大家都聽說過。”
他將碧綠的碗在眾人面前一一展示,又道:“這碗裡裝了清水,接下來,只要將柳涵懿的血和侯爺的血一起滴到這碗裡,結果自然見分曉。”柳涵璟說完,拿過匕首,就要對著柳涵懿動手。
楚硯行卻突然起身走到了柳涵璟身側,低聲道:“這樣的事,就交給我吧。”
只見楚硯行拿過那隻碧綠的碗,飛快地用匕首在柳涵懿的手上輕輕一劃,那血就滴在了碗裡。事成,他將碗遞給了柳涵璟,整個動作一氣呵成,柳涵懿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手指上正冒著血珠子。
柳涵璟微微一笑,接過了小碗,向楚硯行道了聲謝,然後走到宣平侯的身邊,將匕首和小碗都放道了宣平侯的面前,“爹,你也取一兩滴血吧。”
宣平侯的臉色從頭到尾都是鐵青的,他動作很大,接過碗,也同樣將手指割破,在碗裡滴了兩滴血。
謝衡不用想也知道,那血無論怎樣,都絕不會融合,畢竟這碗早就被鍾邈做了手腳,如此這般做這齣戲,不過也是爲了給柳涵懿的身世,判個死刑罷了。
果然,宣平侯夫人看著那個碗,捂住嘴驚叫出聲,眾人看她的臉色,也就知道結果了。
宣平侯更是怒從心頭起,看著跪倒在地的柳涵懿,以及掩面哭泣的張姨娘,氣不打一處來。
作為一房姨娘和庶子,宣平侯自問平日待他們不差,逢年過節,給的待遇也是一般人家正房才能擁有的,但原來這姨娘不守婦道,爲了一個子嗣,竟做下此等齷齪、敗壞道德之事。
如今,在看柳涵懿,他更是越看他越覺得不像樣,難怪乎又矮又蠢笨,原是下人生的兒子。
“今日,我便將這張氏休了,將她所生的孩子從族譜上除名。”宣平侯怒道。
張姨娘癱軟了身子,一邊磕頭一邊爬到宣平侯的腳下,平日那小家碧玉的模樣,現在可是一分不剩了,她苦苦哀求道:“侯爺,懿兒是您的孩兒呀,沒了您,他該如何...”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立即被宣平侯打斷了:“住口,他是你和那姦夫所生的孩子,如今鐵證擺在面前,你還要滿口謊言。我被你騙了這麼多年,一直以為你是個安分守己的,沒想到,你二十年前就做得出這種事。難怪那偷盜賬冊之事都與你有關。府裡頭不知道還有多少事,都是你這個姨娘插手的。”
宣平侯怒不可遏,將那隻綠色的碗朝張姨娘扔去,當即,張姨娘泣涕橫流的臉上,被劃破了一道傷口,血水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滴落,可沒有人會同情她。
即使放在小門小戶,就張姨娘所做的事,也是要去浸豬籠的。
柳涵懿呆若木雞,他曾怨恨過宣平侯對他不公,也深深嫉妒著柳涵璟。憑什麼,同樣是宣平侯的子嗣,他柳涵璟就能繼承侯位,而他拼了命的努力,勾結官場裡的同僚,想要往上爬,可因為自己庶子的身份,總是遭遇冷眼。可如今呢,他竟然連侯府的庶子身份都保不住?他的親身父親,竟然是一名長工,一個他看不起的下人。
柳涵懿怨毒地看著他的母親,姨娘竟然如此不守婦道,連他都覺得齷蹉,他的一生,都被這個女人毀了。
想到這裏,他突然上前,朝著張姨娘拳打腳踢:“都是你的錯,你這個賤女人。”
在他的怒罵聲和施暴中,張姨娘整個人軟軟地躺在地上,毫無還手之力。
眾人看著這極其詭異的一幕,也沒有上前勸阻。這柳涵懿當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對自己的親孃,也能下得去這種手。
“等他們消停了,把他們趕出侯府,不准他們帶走侯府的一兩銀子。”宣平侯說完,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真是造孽啊造孽。”老夫人心痛地說,侯府小輩本就少有男娃,這懿兒,現在竟也不是宣平侯所生的了。
侯府其餘人也是一臉的唏噓,沒想到,今日看了這麼一出,紛紛搖頭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