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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三仙少主

    第二日,四人踏著滿地的開門紅爆竹,乘船一同去三仙島。

    三仙島距離姑蘇城並不算遠,坐船不過半日的功夫。想來,當年這侍從帶著皇子一路從盛京逃到此處,差半日便可到王家了,只可惜造化弄人,偏偏在最後關頭出了意外,若非被謝奕殊所救,只怕也是凶多吉少了。

    若說姑蘇城已是極美,那三仙島卻是另一處世外桃源,此處似乎已經提前進入了春天,竟開滿了桃花,芳草鮮美,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這裏處處充滿了生活氣息,和浮霄宮那種宛若仙境的美,截然不同。

    三仙島是小家碧玉大家閨秀的嫻靜美,婀娜多姿。

    浮霄宮是高嶺之花不可褻玩的清冷美,高雅玉潔。

    各有千秋,卻都是柳涵璟的心頭好。

    他眺望著三仙島四周,水汽瀰漫,氤氳光澤,不由得心生感慨,江山如此美好,待以後一切塵埃落定,定要好好賞遍這萬千美景。

    柳涵璟不知,他眼裏此刻濃重的眷戀之意,都被另一人,盡收眼底。

    穿過桃花林,由著小廝領路,四人一同前往依湖而建的軒榭中。

    謝衡和謝奕殊早就等候在此,見當先的王梓沭,謝奕殊抱拳道:“梓沭,許久不見。”

    他們本就是同輩,如此稱呼再合適不過,王梓沭亦抱拳迴應,又看向一旁很難被人忽視的謝衡,笑道:“一年未見,衡兒又長高了不少。”

    “王叔。”謝衡應道,語氣有些變扭。

    “哈哈哈哈,以後就不用叫我王叔了,就要叫我舅舅了。”王梓沭笑著,指了指一旁的鐘邈,“瞧瞧,小鐘邈也來了,這人應該能救醒了。”

    謝衡、謝奕殊二人,自然早就注意到王梓沭身旁站立的幾位青年,謝奕殊笑得如沐春風:“想必這三位就是是硯行、涵璟和小鐘邈吧,幾年不見,一晃已是青年才俊了。”

    他這番話好似觸動了王梓沭,他感慨道:“看著他們如今這般模樣,也會懷念起我二十多歲,那會我也是英俊瀟灑的才子,歲月不饒人,現在可離糟老頭也不遠了。”

    “江山代有才人出,梓沭,再過些年,我們就可以退隱江湖了。”謝奕殊笑道。

    “奕殊你還年輕,還沒娶親生子,說什麼退隱江湖。也早些成家吧,這些年,爲了衡兒,你也付出的太多了些。”

    柳涵璟自也是疑惑,若是沒有記錯,謝奕殊今年應該也三十出頭了,竟還未成家立業。而更讓他驚訝地卻是,一旁明顯臉色有些不善的謝衡,難道是王梓沭的這番話,觸怒了他不成。

    距離上一回在盛京別院,如今已經整整過去了十年,少年們也成長爲了青年,幾人在一起敘舊,鍾邈和大家問好之後,便急不可耐地去給那侍從醫治了。

    柳涵璟倚靠在迴廊的柱子上,打量著池塘裡的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蓮花,眉毛一挑,問道:“此處既有桃花,又有蓮花,是何故?”

    謝奕殊笑道:“這湖底有溫泉眼,湖水常年溫熱,蓮花亦是常開不敗,這島上也是四季如春,桃花自然開得也早些。”

    “三仙島竟如此不同尋常,當真是人間仙境。”柳涵璟讚道。

    “自然,所有才有了三仙島的美名。”謝奕殊迴應。

    “曾聽聞你是三仙島的少主,不知如今可有繼承家業。”楚硯行和謝衡都是不愛說話的人,王梓沭也和鍾邈一塊去看那侍從了,說話的自然只有柳涵璟了。

    謝奕殊搖頭笑道:“三仙島的事務,如今都是我二弟在管理,畢竟阿衡的事,半點馬虎不得,興許等阿衡得償所願以後,我會再分擔這三仙島的事務吧。”

    “我並不想當這皇帝,你不用為我做這些事。”謝衡突然出言冷冷道。

    “說什麼傻話,你要留在島上,就這樣當個無名之輩嗎?”謝奕殊道。

    “哼。”謝衡似有些生氣,起身就要走,但又想起了什麼,停住腳步,回身拱手,語氣不自然地道:“兩位,我有事先告辭了。”

    然後也不待柳涵璟和楚硯行說什麼,謝衡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九曲迴廊,很快便沒了他的影子。

    “讓你們見笑了,阿衡這脾氣,我也有些擔憂。”謝奕殊眉間凝結著淡淡的憂慮。

    “許是你對他太好了,慈母多敗兒,嚴師出高徒。”柳涵璟調侃。

    “哎。”他嘆氣道:“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尚且只是個襁褓中的嬰孩,這些年,雖是師徒,卻也把他當弟弟般寵愛。哪裏想到,後來他就這麼依賴我了。”

    柳涵璟道:“那不如試著讓謝衡獨立些,以後若是他要當皇帝,你總不可能一直陪著他吧。”

    “那是自然。”謝奕殊點點頭,又是一聲輕笑:“涵璟做的很好,侯爺夫人教導有方,我到底是年輕,若是因我而毀了阿衡的這一生,我不知該如何謝罪。”

    “你已經為他付出的足夠多了,哪裏還需要道歉。”柳涵璟連忙解釋道。

    “但願吧,我自然希望他能更好些,成為一名出色的君王。如今這樣,還遠遠不夠,阿衡太依賴我了。”謝奕殊嘆道。

    柳涵璟心說,那是因為你給了他依賴的空間啊,若是謝奕殊娶妻生子,忙著照顧自己的孩兒,想來謝衡早就能獨立了。

    怎麼謝奕殊哪裏都聰明,偏偏對待謝衡,有些糊塗呢。

    楚硯行從頭至尾,不發一言,抱臂靠坐在雕花木椅上,閉目養神,彷彿眼前的一切,和他也沒什麼大關係,倒是讓柳涵璟看得好笑。

    寡言少語也不一定是件壞事,至少楚硯行在關鍵時候,是十分靠得住的。若是一國之君能對其子民負責,即使話少些,也不會有人責怪他。畢竟八面玲瓏、能說會道,並不是一個帝王的必修課,強者有其自己的驕傲和態度。

    因著今天是正月的第一日,三仙島格外熱鬧,在謝奕殊的陪同下,柳涵璟和楚硯行品嚐了不少當地的各色吃食,還打包了一部分,打算帶回去給鍾邈吃。

    只是,直到入夜,鍾邈依舊沒有出現,柳涵璟問了王梓沭,這才知道,那侍從腦部有血塊壓迫住了神經,鍾邈決定明日開顱動手術,所以此時已經回房休息了,明天可容不得半點差池。

    鍾邈醫術很高,這點柳涵璟自然毫不懷疑,只是大夫多醫病多是望舌診脈,開個藥方。平日鍾邈用的也是這樣的方法治病救人,今天竟頭回聽說,要開顱動手術。

    盛京城的達官貴人寧可死,也不願意自己的身體被開膛破肚,那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哪怕做了手術可以挽救他們的命。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

    這些年,和鍾邈在一處,柳涵璟自然也見識過,鍾邈給小動物接骨療傷,甚至解剖過各種家畜,卻第一回聽說,他要在人的身上動手術,還是在頭顱這樣,至關重要的部位。

    他感慨,其實這些年,鍾邈的進步何嘗不大,只是一直在自己身邊,反倒忽視了。記憶中天真爛漫的少年,如今也已是個可以為自己決定負責的青年了。

    柳涵璟從心裏感到欣喜,吾家有兒初長成。

    想來,明日對鍾邈來說,也是個不小的挑戰,所以柳涵璟並未前去打擾,只是將糕點吃食交給了一名侍女,讓她明日端給鍾邈吃。

    這廂,柳涵璟左右無事,便和楚硯行在島上四處走走,因著氣溫宜人,兩人玩得十分盡興,正打算回去,卻聽見校驗場那邊傳來了對話聲。

    仔細辨認,說話的正是謝奕殊和謝衡。

    “阿衡,今日聽碧月說,你晚膳都沒有吃。雖然你如此認真習武,是件好事,但不吃飯如何長身體?切勿本末倒置。”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自然出自謝奕殊之口。

    “嗯。”謝衡應聲,但一聲聲刀劍劃破空氣的聲音卻並未停歇。

    “你這生的又是什麼氣?”謝奕殊無奈道。

    “沒有。”謝衡冷冷道。

    “你還在為中午迴廊裡的事生氣嗎,那之後,我都未曾見過你。”謝奕殊苦笑:“你若是當真不願意坐這皇位,可是怪我勉強你了。”

    “和那無關。”迴應謝奕殊的,依舊是謝衡冷淡的聲音。

    “罷了,今天也晚了,早些回去吧,好歹我也是你師父,聽話。”謝奕殊見謝衡不願搭理他,轉身打算離開。

    柳涵璟和楚硯行見狀,立刻打算離開,卻聽謝衡又道:“你當真還是不明白。”

    謝奕殊停住腳步,問:“何事?”

    “你當真不知,我想要的是什麼。得償所願?”謝衡一貫冷淡的語氣中,此刻卻是滿滿的痛楚,一字一句唸的極重。

    “那些話,我當沒有聽過,你莫要再提。等你君臨天下之後,想要什麼沒有。”謝奕殊似聽不下去般,急匆匆地運著輕功,飛快離開,倒也省得柳涵璟二人躲避了,因為謝奕殊完全不曾注意到他們。

    “呵,當上皇帝之後,我能要你嗎?我的師父。”謝奕殊離去地太快,自然沒有聽到謝衡的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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